第117章 番外·终
作者:灿摇      更新:2023-05-07 19:44      字数:22564
  危吟眉走到他面前, 看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圈椅上,姿态随意,玄袍紧贴紧窄的腰身。他狭长的眸子处在黑暗中,眸光在她脸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 虽是慵懒却带着几分逼迫的意味, 根本不容她拒绝。白日二人在少帝寝殿做了什么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她脸颊不由涌起了几丝淡淡的红晕。谢灼睥睨着她, 开口:“你午后回宫见到母亲了?”危吟眉点了点头, “是,今日之事还得多谢摄政王。”他都这番说了, 危吟眉哪里还能再装傻, 提着裙裾走到他身侧。谢灼让出一点地方, 她便顺势素手搭上他的肩膀,坐到男人的大腿上。她还完全适应这般亲密,对他有些本能地抗拒,当男人的手放上她腰肢时,下意识往后一缩。这个动作一出,男人手上动作一顿。危吟眉对上他那双漂亮眸子, 他的双眸薄凉,淡淡地打量她,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面颊上。这一刻四周空气好似凝滞,压抑得难以喘息。谢灼也好像察觉出她的抗拒, 手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随即抚上她的衣料, 摩挲她腰际的绸缎, 那绮罗之下的身子轻颤, 偏偏她不能反抗, 只能由着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钳制进怀里。二人搂抱在一起说话,虽都衣裳整齐,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空气之中浮起几分躁动与不安。寂静的夜里,灯烛轻轻爆出一个火星。谢灼轻拍了她娇臀,让她坐近一点,危吟眉咬唇,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投入他怀中。谢灼问道:“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摄政王派去的魏太医医术高超,臣妾也盼着母亲在魏太医诊治下,病情能够稍许好转。”谢灼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掌心轻按了一按,危吟眉小腹微缩,倒吸了一口气,双臂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娇声。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落在她脸上,那温度灼得她心口发烫。她不敢与他对视,目光下移落在他颈间,他是样样都好看到了极致,连喉结都格外好看,上下微微地滑动,他问道:“娘娘明日可还出宫去?”危吟眉点点头,去推他的手,反被他扣住手腕别到了身后。他的身躯滚烫似铜墙铁壁难以挣脱,她就像一只闯入了猎人的领地的猎物,被他慢条斯理地打量。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几乎溺毙其中。谢灼目光下移落在她身前,问道:“午后娘娘离开得匆忙,是不是忘记拿有些东西了?”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件浅青色的小衣。只一眼危吟眉就认出了那是何物。他竟将她的贴身之物与折子一同放在御书房中,也不怕被人瞧见发现……这般想着,危吟眉耳根都烧了起来。谢灼低下脸,凑到她耳边问道:“傍晚孤让宫人给娘娘送的衣裳,娘娘换上了吗?”危吟眉抿了抿唇,一双多情妩媚的眼中溢满了慌乱忐忑,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楚楚。自然,也是这一副无害可怜的样子,越发激起了男人骨子里的恶劣性。谢灼双指抬起她的下巴,用力摩挲了一下,另一只攥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微微加重。如此,她也知晓自己是逃不过了,只能抬起手去解裙带。女郎外头穿的依旧是白日的那一件桃红色宫裙,衣料是蜀地的贡缎,光滑细腻,衣裙半褪,露出最里头的那件衣裳。她午后离开未央宫时未穿小衣,到傍晚回宫,收到了谢灼送来的一件衣裳——一件用宝珠玉石做成的小衣。薄如蝉翼的琉璃做成抹胸,上用芙蓉石雕刻花朵,四周点缀着一颗颗饱满玉润的南海珍珠。玉石环绕,拥雪成峰,柔软晶莹,熠熠泛光。当她身上的外裙褪去时,四周的灯火都好像失去了所有光亮,满殿为之黯然失色,只她身上覆着一层流光溢彩。危吟眉感觉那些玉石冰凉异常,身子轻轻地战栗了一下。谢灼垂眸看了一会,道:“你穿着很好看,过几日我让宫人再送你几件。”她连忙摇头:“我穿着这件小衣走路,玉石碰撞还会发出声音,方才在少帝那里,差点就被他发现了。”她都不愿意回想刚才在殿内的场景,总之是羞耻极了。此刻也是,她去提滑下肩头的衣裳,被他又给扯下,她只能迎着他打量的目光。危吟眉道:“夜已经深了,殿下若是还要批会折子,臣妾便先告退不打扰殿下了。”谢灼眉心蹙起,盯着她道:“孤白日帮了娘娘这么大一个忙,娘娘就这么急着走?陪孤再看会折子。”危吟眉坐在他腿上,身子被堵在他胸膛和桌案之间。他将头搁在她雪白的肩膀上,一只手拿起朱砂笔,翻开一本奏折看起来。她不舒服动了一下,身后人道:“别乱动。”声音擦过她的耳际,比起之前低沉了不知多少,透着几分惑人的暗哑,磨得她耳根酥麻。危吟眉柔柔嗯了一声,却是坐得不自在,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回应她的便是男人布满薄茧的掌心探入芙蓉玉石下,用力拢了一下。芙蓉花石摇晃,珍珠轻撞,泠泠作响。危吟眉再不敢乱动,指尖攥紧了衣裙。他掌心在玉石堆砌成的雪白莹润之中来回轻抚。危吟眉低下头,看着他的指尖轻抚着自己颈下那一枚小小的红痣。谢灼高挺的鼻梁嵌入她的颈窝之中:“孤之前就说过,娘娘身上的这枚红痣很好看,就像是能魅惑人的妖蛊。”他的唇瓣慢慢落在肩膀上,危吟眉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吻,周身被他气息给强势地环绕住,渐渐有些透不上气来。他问道:“娘娘要留下吗?”危吟眉推搡了他一下道:“这里是御书房。”“是御书房,”他笑了笑,指腹按上她的唇瓣,“娘娘要在这里与孤试试吗?”她的心蓦然一滞,屏住呼吸望着眼前人。他只手轻捧住她的面颊:“若是不愿意,我们便去龙榻,又或是去宣政殿的龙椅上?”有笑意在那双昳丽的双眸中蔓延开来,他眼尾往上一勾,便自成一股风流之态。她凝望着他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便是这一瞬间谢灼的身子已经俯了下来。男人伟岸的身躯对她来说几乎隐天蔽日,她根本无处可逃。玉石琳琅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暖炉里炭火熊熊燃烧,爆出火星,照亮了暖炉的周围。炉内火苗窜起,缠绕上木柴,柴与火交织,灼灼烈烈,一室旖旎如春。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7)沉沦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8)飞蛾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9)圆满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来年初春,新帝立后。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