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作者:醉又何妨      更新:2023-05-08 02:54      字数:4403
  应翩翩缓声道:“眼生,没见过。你抬头看着我,当真确定我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人?”秋实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了应翩翩一眼,只觉得这人如月之辉,如玉之华,仿佛天底下再华美的东西都不如他矜贵,可对视之间,那双漆黑的眼眸却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寒意沉沉。秋实心中一悸,忙移开目光,低声道:“……是,小人看的千真万确。”应翩翩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随从喊了过来:“我不喜欢说谎的人。梁间,你来教教他,应该怎么和我说话。”秋实不禁抬起头,见应翩翩冲着自己浅浅地笑着,语气依旧温和而亲切,仿若闲话家常:“所谓‘桃花流水暗香盈,碧沼映兰汀’,眼下正是好时节。方才我在河中时,感到风吹水动,暗香盈鼻,风雅的很,想来你那么爱夜里逛花园,也会喜欢的。”秋实尚且茫然不解,梁间却已经会意,大声应了个“是”。他命人在河里打了一盆水上来,端到秋实面前,冲他嘿嘿一笑,然后就按着秋实的脖颈,将他的头按入了水盆中。直到这时,秋实才明白应翩翩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此残忍之事,他竟然说的那么好听——这个疯子!水从鼻子和嘴巴里灌入,窒息痛苦让秋实拼命挣扎起来,却根本无法摆脱后颈上铁钳一样的大手。他的耳朵还露在外面,听见有人在说:“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连我家少爷都敢污蔑。”“哗啦”一声,秋实的头被从水盆里拎了出来,梁间问他:“你晚上到底有没有去过花园?你看见的人究竟是谁?”秋实咬牙道:“就、就是应公子。”他的头又被按了进去。周围的人都被惊呆了。俞蓬骇然问道:“你要屈打成招吗?”傅寒青喝道:“梁间,你住手,把他放开!”可惜梁间只听应翩翩的话,对傅寒青的命令跟本不理会,秋实被拎起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更深地按了下去。镇北侯府的护卫看着傅寒青的脸色,就要上前阻止,应翩翩微抬了下下巴,他那边应家的人立刻就挡住了那些护卫,成对峙之势。应翩翩淡淡地说:“不要耽误我问话。”【触发关键词“凶神恶煞”,反派值+4。】秋实的头再次被拎出来的时候,看到这幕心里一沉,这才猛然意识到,应翩翩是个多难惹的角色。果然就像对方刚才自己说的那样,在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他,而自己,很可能会真的没命!“我说!”秋实挣扎着喊道,“是俞蓬,我看到那个杀了俞飞的人了,就是俞蓬!”此言一出,周围皆惊,连正要阻拦应翩翩的傅寒青都停下了动作,沉声向秋实道:“你此话当真?”梁间眼尖,看到秋实的手似乎挣扎着摸向自己的右腿,当下弯腰直接扯开了他的裤腿,发现竟从中掉出了一小叠薄薄的金箔。他不禁冷笑道:“好啊,你这笔栽赃陷害的生意赚的不少。”秋实一个小厮,这辈子就算活到一百二十岁都不可能攒下来这么多的资财,从他身上发现这些金箔,已可算作是被收买的铁证。陡然间这把火竟然就烧到了自己头上,俞蓬震惊之下,也顾不得再跪了,起身喝道:“一派胡言!秋实,你怎可为了活命随意诬陷于我!”他转向傅寒青:“侯爷,他明显就是受到了胁迫,这话绝不可信!俞飞是我弟弟,我如何会害他!”“是啊,为什么呢?”应翩翩唇角略挑,带出一弯高傲的浅弧:“杀人,无非两种原因,要不然就是你对他有仇恨憎恶,哦,我刚才听你说‘姨娘来了’,那俞飞与你并非同母,应该是你的庶出弟弟对吧?”“又或者他撞破了你什么秘密,抓住了你什么把柄,这个更好说。”应翩翩略提高了声音:“我把话撂这,谁若是知晓俞蓬最近有何行迹可疑之处,报告给我,一经查实,赏黄金十两。若是俞飞被害当晚看到了可疑人物,提供线索,查明后,赏黄金五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一来,想必没人不会心动,这一招简单粗暴,但确实有效。俞蓬的脸都绿了,这才真切地意识到,面前这位看起来轻佻嚣张的纨绔公子可并不是什么只会以势压人的草包,起码迄今为止,本朝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仍是他。俞蓬记得他以前曾无意中听街头说书人讲起,当年应翩翩高中之时,太傅岳存山便称赞过他,说此人有三长,一是诗,二是剑,三是断。这所谓的“断”,便是指他思维敏捷,记心过人,凡事洞察秋毫,便可知端底。然而随着应翩翩这几年疯症加重,他当年获得那些称誉与期待也逐渐被人所遗忘了,倒是一副好皮相始终如一,如今依旧为无数诗人画手所记录赞颂。他心慌意乱,不禁后退两步,一时竟没了主意,正慌乱间,却听人群后面一名女子嘶声道:“大人,民女有话要说!”随着她的话,一名身穿孝服,头束白带的女子挤了出来,扑在应翩翩脚下,哀声道:“民女是俞飞的同母妹妹,俞蓬是我的嫡兄,我前几日曾在家中无意中听到他们争执,二哥指责大哥近来沉迷赌钱,输掉了先父的房契,大哥责骂了二哥,还让他不许往外说,说是再赌上几把,房契自然会赢回来……”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极为高亢尖锐,被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相顾失色。应翩翩还没说什么,俞飞的生母张氏已骇然色变,连忙也跑过来,一把捂住女儿的嘴,低声道:“死丫头,你在贵人面前胡言乱语什么,快别说了!”她本来就是妾侍,如今当家的又已经去世,平日全仰赖俞蓬过活,虽然对儿子之死痛心不已,但更加害怕连女儿都被卷入这场风波中去。可那姑娘却硬是从母亲的手里挣扎出来,抓住应翩翩的袍子一角:“民女不是想要黄金,可这些事民女想不通也不敢说,今日幸得有大人愿意彻查真相,还望大人给兄长做主!”她不要黄金,可有的是人想要,傅家那边有一起跟俞蓬当差的护卫也不禁说道:“近来俞护卫确实也朝我借钱来着,借了三五回吧,还一次都没还呢!”傅寒青沉声道:“为何不早说?”那人一惊,连忙道:“侯爷恕罪,属下是没想到此事竟会和俞飞之死扯上关联……”傅寒青想说什么,一时却又哑然,别说他的手下,就连他自己,不是也宁可去怀疑应翩翩,都没有想到俞蓬会是杀人凶手吗?虽然手足相残有违人伦,但俞蓬和俞飞不是同母所出,而且傅家家规极严,严禁赌博,一旦被发现,将受到重责,俞蓬会这样做,也完全可以解释的通。傅寒青心生恼怒,沉声道:“来人!给我去查京城的各大赌坊——”“侯爷!”俞蓬见傅寒青也是一副决心彻查的架势,知道此事再难瞒过,越是拖延越是严重,咬了咬牙说道:“不用查了,属下认罪。”梁间怒道:“你杀了人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栽赃我家少爷,真是卑鄙无耻!”俞蓬道:“我们虽然近来有一些争执,但他毕竟是我兄弟,我又何曾想过要杀他?这次我们会起冲突,是因他白日里弄脏了应公子的衣服,夜里来找我要钱,说是想要再买上一身赔给他,我拿不出,他又说要把我的事告诉侯爷,我情急之下这才失手。”他越说倒是越理直气壮了:“若非应公子平日为人傲慢,他又何至于着急成这样,不赔了你的衣服连觉都睡不安稳。这也不能说跟应公子全无关系吧!”如俞蓬这等人,应翩翩若是为他动怒,那可就太有失身份了,但只能说,从他作为下属的言行上,足以窥得傅寒青的态度。应翩翩笑道:“说得好啊,说的好。我今儿还是头一回发现,这府里竟然有个如此明白道理的人才。”他走到傅寒青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俞蓬,含笑问道:“傅寒青,你说,怎么处置他才好呢?”傅寒青一顿。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应翩翩,心中难免歉疚,不过在傅寒青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应翩翩更加不会因此而怪他,反倒是对俞蓬的处置问题,确实让人有些头疼。论理杀人这样的大罪不能姑息,但俞蓬为傅家立下不少功劳,杀的也是自家人,若按家法来算……他正思量间,便听应翩翩道:“要我说,他刚才说的一句话就挺对。”傅寒青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说出这两个字,他忽然觉得自己腰间一空,猛然抬头!只见应翩翩竟已铿然抽出傅寒青腰侧佩剑,而后回剑转身,直接捅穿了俞蓬的胸膛!他瞧着矜贵秀美,然而动作之快之狠,却连近在咫尺的傅寒青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其他人更是惊骇欲绝,哑然失声。寂静中,只听应翩翩冷笑道:“那句话就是,天理昭彰,杀人,偿命!”第3章 榴红照眼明俞蓬也是一身武艺,可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想到应翩翩竟然会做出这番举动,他甚至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上一下,胸口便已经被洞穿。那个瞬间也没感到疼,方才面对应翩翩时那副轻蔑的表情甚至还残存在他的眉梢眼角,俞蓬满眼惊愕地慢慢低下头来,看见了那刃染血的剑锋。应翩翩眼也不眨地抽出长剑,当啷一声丢在地上,鲜血陡然喷涌而出,俞蓬双目圆睁,仰面倒地,已然气绝。【……】【触发关键词“心狠手辣”、“令人生畏”、“杀人如麻”、“残暴嗜血”、“猛拉仇恨”……反派值+2、+4、+6滴滴滴滴……】傅寒青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探俞蓬鼻息,发现这人是完全救不活了。俞蓬在傅寒青十岁那年就进了傅家当差,这么多年主仆间情分不浅,却没想到他今日毙命于此。傅寒青错愕之下,只觉得一股怒火猛地燃起,充塞胸臆,不光有对俞蓬之死的痛惜,还有对应翩翩的失望。他起身大步走到应翩翩跟前,用力握住对方肩膀,怒声道:“应玦,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剧情支配度提升1%、2%、3%……】“啪!”傅寒青的话还没说完,应翩翩已经霍地抬手,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这回没有遇到任何来自于原剧情的阻力。傅寒青猝不及防,头猛地一歪,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应翩翩看着他笑了一下,显得有些轻蔑:“没用的东西。”他那张昳丽的面孔在周围辉煌的灯火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光彩,只是眼中丝毫看不出昔日的情意。傅寒青一时侧着身没动,大概是被应翩翩的举动惊住了。别说是他,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难以置信。平日里应翩翩对傅寒青的在乎大家有目共睹,他的脾气算不上好,却从来只在傅寒青面前收敛性情,甚至刚不久之前还为对方跳了河。他怎么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傅寒青呢?傅寒青好一会才慢慢回转过头来,用手背在唇角上蹭了一下,发现已经出血了,眼神不禁有些发直。他的声音中有怒气,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你做什么?”应翩翩拿出一块帕子,擦着自己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侯府中竟会发生命案,是你治下不利;命案既出,不去查明真相,寻找证据,反而来质问我,是你不辨是非;找到真凶,又犹豫念旧,是你优柔寡断——”他语气轻蔑:“既然你不想当坏人处置他,那我就帮你处置了,免得你为难。狠毒吗?若不是你废物,我又何必狠毒?”傅寒青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的涵养才压下怒意,冷冷盯着他,说道:“你真是个疯子。”应翩翩将手一松,那块帕子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莞尔道:“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本来就是啊。”尽管他这样嚣张的不可一世,一举一动却依旧优雅而贵气,竟连傲慢都好似带着几丝吹皱一池春水的风情。“你——”应翩翩抬了抬下巴,笑着说道:“滚。”傅寒青在应翩翩的眼中看到了厌憎,这令他心头如遭重锤,不由僵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