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作者:醉又何妨      更新:2023-05-08 02:58      字数:4242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对应翩翩同情还是继续敌视。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那种纯然的讨厌是很难提起来了。应翩翩刚刚走进牢房门,就听见系统兴奋的提示:【阮浪好感度已达到﹢10。】分数突然为正了,好感度居然狂涨了50点,可喜可贺啊!早上起来之后,池簌本来想留下,又不愿意再让他回到牢里,但应翩翩的坑刚挖了一半。昨夜他牺牲巨大,自然不愿半途而废,因此还是把池簌打发走办事去了,自己则重新回来蹲监狱。这时他心里还想着昨天池簌那些话,所以心不在焉的,闻言一怔,说道:“什么?”【恭喜宿主。经过昨夜突发状况,阮浪好感度增加50,已达到﹢10!】相比系统的兴奋,应翩翩只觉得无语,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还能让阮浪增加好感度,并且十分不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有病。等到应翩翩进了牢房坐下来,阮浪终于忍不住了,试试探探地问他:“你……你怎么样了?”应翩翩正没好气:“管好你自己。”于是,阮浪不说话了。片刻之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开口说:“洪省——我以为他和你父亲关系亲厚,是你们那边的人,可昨晚我看见了,是他把人带进来的。”应翩翩眼神一闪,懒洋洋地说:“他想逼问我七合教总舵的具体地址,利益当前,那点交情算什么?”无论到了哪里,这些人都是勾心斗角个没完没了,算计不完的人心与利益,也不嫌累得慌。阮浪突然想起了他爹,阮将军。阮将军跟应钧一起战死,阮浪则比应翩翩大了七岁,阮将军死的时候,他也已经懂事了但对父亲没什么印象。那个古板无趣的男人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在战场上,偶尔才会在家小住一阵。他每回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只会耳提面命地教训,什么要刚正不阿,忠心爱国,以诚待人,应将军就是榜样等等。结果最后,他和他崇拜的应将军一起被奸细坑,把性命永远留在了一片黄沙之中。多么讽刺。“其实咱们算是敌人,你倒霉,我应该挺高兴的吧,那个,可是现在,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解恨的。”阮浪手枕着胳膊,看着高处狭窄的小窗发了会呆,说:“我不想帮你,但是这事……嗐,你要是需要药什么的,我可以想想办法。以前父辈的恩怨,暂时……可以过几天再想。”阮浪说话的时候也没敢看应翩翩,但他鼓起勇气才说了这话,以为多少还能落下点好,却不料对方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意料之中。”阮浪皱眉:“什么?!”应翩翩倚在桌前,自上午柔和的阳光中转过头来看着他,淡然道:“你会这样说我不意外。说明你心里应该也知道,恨我或者我父亲,不过是你为了发泄心里的憋闷硬找的寄托。你父亲的死归根结底是他自己选择以命卫国,驰骋沙场,要恨,也应当恨背后搞鬼的人,而不是同个阵营的同袍。”他凉凉叹了口气:“可惜,阮将军那样一个忠肝义胆的人,生个儿子却这么拎不清。你起初答应跟魏光义这等残害百姓的人渣合作,现在才醒悟了一丁点,真够丢人现眼的。”“你——”阮浪不禁握紧了拳,想骂应翩翩,却发不出声音。当时他被委派了这趟差事,是黎慎韫派人暗中找到他,倒也没有交代他具体做什么,只说配合魏光义行事,同时监视应翩翩的行动。阮浪一口答应下来。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那个人的爹用大义凛然的狗屁话连累死了他爹,而应翩翩自己却当了死太监的儿子,飞扬跋扈,耀武扬威。这他要是不去踩两脚,简直天理难容,可问题是,他也没有想到魏光义竟然是个这样贪婪下作的狗官。现在到头来,他什么都没做,被关大牢,被下药,每天还要挨上一通阴阳怪气的损,这些都是拜应翩翩所赐,真是图的什么!阮浪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又坐起来瞪着应翩翩,对方却却不再理会他,又拿起了那支破炭笔,颇有闲情逸致地写诗作画。阮浪气结。他怒道:“应玦,你别以为谁都得惯着你!你把我当你应家的仆从啊,不识好歹,想教训就教训?你小心我把昨晚的事说出去,看丢人现眼的到底是哪个!”应翩翩道:“说去吧,先告诉魏光义。”阮浪:“……你疯了?”“你和魏光义肯定有暗中联系的方法,我知道你们也没少联系。”应翩翩从容不迫地搁下炭笔,说道:“洪省做的这件事,坑我又坑你,你去跟魏光义告一状,不是也正好让我见识见识阮大人的本事?”阮浪狐疑地打量他的神情,突然了悟:“你要利用这点设局?”他不禁皱起眉来:“我真是看不透你,你都这样了,还忘不了算计?”他那句“你都这样了”,让应翩翩的眉梢跳了跳,不耐烦地说:“爱干不干,你自己提的你又不做,磨磨唧唧的。”阮浪:“……”他自己在家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碰上应翩翩这么副少爷脾气才算是真服了气了。应翩翩不再搭理阮浪,阮浪又偷偷打量着他瞧了几回,不禁垂下眼去。无论有多少阻碍,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吗?应玦。好,那我就听从自己的心意,帮你这回。因为我也忍不住想看看,你身陷囹圄,四处威逼,到底要如何破开这眼前困局。*阮浪和魏光义之间有专门负责送信的人,不过要等到亥时以后,那个时机尚未到来,夜色刚刚降临,池簌倒是又先来了。洪省再次见到了池簌,十分惊喜。昨天的事情其实他是办砸了的,原本在洪省的计划中,这是一件极容易操作的小事,但他却没算到池簌爱好特殊,喜欢在牢房中宠幸美人,以至于他准备不周,让应翩翩在半道醒了过来。而以应翩翩的性格,他会不会对池簌说些什么,又或是激烈反抗的时候得罪了这位七合教的贵人,让对方不快,可就说不好了。洪省十分担心他会坏了自己的好事。他原本想问一问,但去找应翩翩询问是不可能的,想问池簌,池簌第二天早上又没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这让洪省的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双方的合作又能不能够达成。眼下,池簌既然愿意再次现身,就起码说明他是有意向和自己继续深谈的。洪省热情地接待了池簌。这一次,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又特别在城中大肆搜罗了很多相貌出众的男子,眼下通通都已经等在后厅随时待命,以免池簌再挑三拣四,嫌他招待不周。可是这一回,池簌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说几句话,只是沉默地夹菜,喝酒。酒过三巡,洪省打量着池簌的神色,笑着说道:“韩公子,今日你能够再次大驾光临,洪某实感荣幸。不知道昨天商量的事情,韩公子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池簌却没有回答,洪省又叫了两声“韩公子”,他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道:“你说什么?”洪省便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池簌却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心不在焉地说道:“你说这事啊?双方合作这是大事,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商量好的,还需等教中其他的人讨论清楚,我才能答复于你。洪大人不要着急,再等一等吧。”洪省有些急切,还想说什么:“韩公子……”池簌却没心情听了,摆了摆手。他看起来十分犹豫,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询问洪省::“对了,昨天那个人,他……他叫什么名字?”洪省:“?”池簌又道:“我记得你说他是犯了事的京官,那他具体是什么身份,又犯了哪一种罪?洪大人,可否解惑?”洪省一听这话,觉得池簌竟好像是对应翩翩上了心,不由有些警惕,含糊其辞地说道:“他是从京城来的,名字叫做应玦,是个太监的养子,出身十分低微。这次来到衡安郡公干,却因为杀人而获罪,所以下了狱。”他尽可能地把应翩翩说的不堪一些,又询问池簌道:“韩公子,这个人的容色虽好,但性子极差,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冒犯您了?如果公子感兴趣的话,昨日我特意搜罗了一些乖顺听话,容貌也极为出众的少年,不如带上来让您挑选……”可惜池簌别说挑选,根本连听都没有多听,就打断了洪省的话:“不必。”池簌说:“我只喜欢他,我想再见见他。”洪省一怔,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池簌说着便站起身来:“把他叫过来显得不够尊重,还是我过去吧。”洪省:“……”他竟然还在考虑应翩翩的心情,看样子竟像是真的动了心,但这两个人才仅仅过了一次夜而已!洪省简直是目瞪口呆,正想阻拦,池簌却已经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怎么,难道这有什么不行吗?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昨天做了什么手脚我不知道,若是今日还敢如此,那么你就再也不要想与七合教有什么接触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谁也不敢再拦他,于是,池簌再次来到牢里,如愿见到了应翩翩,这次,阮浪被提前挪走了。坐立不安了一整个白天,如今总算见到了人,一颗心也终于安稳下来。池簌摆摆手,令其他人退下,走到应翩翩的床边,弯腰轻声道:“嗨,我来了。”他的语气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歉疚,也有几分温柔的玩笑之意,应翩翩听着就忍不住想笑一笑,却抿了抿唇,故意背对着池簌不理他。池簌声音极低,有几分讨好:“你需要的人手我已经安排妥当,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我一会就找借口把你带出去,咱们今天晚上不在这里住了,好不好?”应翩翩本来想说“要是还和你住,我宁愿睡狗窝”,但话尚未出口,池簌脸上的笑意忽然一顿,用内力传音说道:“有人来了,正藏在外面偷听。”应翩翩用口型道:“洪省的人?”池簌微微点头,还是传音:“我刚才跟他说我还想见你,找了些借口,洪省看起来似乎非常惊讶和不情愿。他果然生怕咱们之间搭上关系,坏了他的好事。”应翩翩一点头,忽然坐起身来,一把攥住了池簌的衣领,将他扯了个踉跄。应翩翩厉声道:“姓韩的,你还敢再来?!找死是不是!”而池簌立刻领会了应翩翩的意思。凭着他的武功,只要池簌自己不愿,绝对没有人能够接近他身侧三尺之内,但此时应翩翩攥着他的衣领,池簌却丝毫不反抗,反而低声下气地赔小心:“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昨晚是我太莽撞了。今天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也什么都不会做。”应翩翩冷笑一声:“是吗?难道我还要因此感激你的恩德不成?”池簌只好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唉……我知道,我冒犯了你是大大的不对,你就算是生气也是正常的。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这样刁难池簌,倒也让人心里挺兴奋的。应翩翩再接再厉,冷冷地说道:“不敢当。阁下乃是七合教的人,也是洪省和魏光义都想要巴结的对象,何必对着我一个阶下囚低声下气呢?你如此惺惺作态,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清楚吧。”池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声音柔和地说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真心喜欢你。”明明是在作戏,可他这句话出口,两人四目一对,心中都是微震。同样被震的人,还有暗处偷听的洪省。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个人仅仅是睡了一夜罢了,池簌竟然就能对应翩翩动了真心,这实在是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