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温蕴都试图逗戴瑟开心，让他放松点。她还买了一副火车上的扑克，用艾米教她的方式给戴瑟算命。

  “我那个助理啊，她就是个小神婆，什么都可以拿来算命，不过大多数还是挺准的，上次我和她一起出差，她就在飞机上用牙签给我打了一卦，算出我们那次谈合约的结果，很准的。”温蕴把洗好的牌放到戴瑟面前，“来你抽一张，抽一张嘛。”

  看她一路上这么卖力的样子，戴瑟突然感觉身子不那么僵了，心底有些发软。他已经有那么爱他的人了，温蕴，宋姨，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戴瑟笑开，“不用抽了，什么结果都可以。”

  见他终于不紧张了，温蕴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垂眼看着牌说：“真不抽一张么，我洗了好半天呢。”

  戴瑟扬了扬眉，随即伸手抽了一张，温蕴接过牌又是一阵鼓捣，在小桌子上摆着牌阵，连对面用手机追剧的两个小姑娘都好奇的看着。温蕴咬着嘴唇一阵推理，而后抓抓头皮，又拿出手机来搜索，半天后才不很确定的得出结论：戴瑟近期有婚嫁喜事临近。

  温蕴算完也挺懵的，喃喃地说：“我这要是给方颖或翁唐算，有这个结果才不意外。”

  戴瑟笑笑，“其实要是你愿意，这个卦象也挺准的呀。”

  温蕴的脸上立刻升温，踢了他一下说，“去你的。”

  对面两个小姑娘艳羡地看着，互望一眼，又叹息着把目光投回手机上。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两人决定先住下，其他事明天再说。华灯初上，路边一个小摊子上飘来很是鲜香的味道，戴瑟在车上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倒有些饿了，温蕴也没吃早饭，两人决定就近解决，走向小摊。

  摊主是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清瘦利落，戴着口罩，切菜下面的动作一气呵成，馄饨是现包的，两只手不知怎么一拧就是一个，差不多可以边包边往锅里扔。戴瑟认定这是个有真功夫的，决定就在这吃，要了碗素面，温蕴要了碗馄饨。

  温蕴刚要完吃的就打了个寒颤，戴瑟立刻把她的手拿过在手里搓着，“冷了吧，待会儿吃了馄饨暖一暖。”

  面和馄饨端上来，温蕴先喝了一口汤，鲜得差点连舌头都要吞下去，吃了颗馄饨，味道十分惊艳。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感觉每次和戴瑟在一起，她总能吃到好吃的，哪怕是在这种街边小摊。

  “你尝尝，这个好好吃。”温蕴舀了勺自己的馄饨送到戴瑟嘴边，突然又想起，“啊，这个里面有肉。”

  戴瑟想了想，试着先喝了点汤，然后吃了一颗，小心的咽下后说：“嗯，确实不错。”

  连一个不爱吃肉的人都能觉得好吃。

  温蕴几乎一口一个吃了大半碗，转头看向小伙子手边的碗，那里面的馄饨馅剩的不多了，她直接说：“剩下了都给我包了吧。”

  小伙子一声没吭，放下汤勺开始包馄饨。

  戴瑟把自己面碗里的虾剥出来给温蕴，两人正凑在一起吃，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没有了？明明今天才不到九点，怎么就没了，我打车到这里花了四十多分钟，你跟我说没有了？”

  温蕴回头看了看，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裙，驼绒小外套的女子正站在摊前，妆容精致身材纤瘦，捏着一个小小的爱马仕手包。只是带着些疲态，光着的小腿暴露在寒风中像一截闪着寒光的象牙，身上的酒气温蕴这边都能闻到。

  “刚卖完了。”摊主很平静地说。

  女子捏紧了手里的皮包，像是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声调提高了几倍，“凭什么没有了，我每天都要来这里吃一碗馄饨，你凭什么我还没吃就把馄饨卖完了？”

  兴许是喝了点冷风酒意上来，女子突然扶着摊主干呕起来，那个摊主立刻把她拽到垃圾桶旁，皱着眉把脸别过去。

  女子吐完了还没消停，扯着摊主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你凭什么不给我留，你以为你是谁？你下次必须给我留，我每天必须要吃到你的馄饨，我给你钱，老娘有钱！”

  女子从包里掏出一大叠百元现钞按到摊主身上，年轻摊主却似乎很嫌恶，用手一挡钱掉了一地。

  女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带着哭腔扯住摊主。“连你也欺负我，灌我喝酒，不给我吃馄饨，你们全都欺负我……”

  摊主躲闪不及，口罩也被拽了下来，露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见女子还在哭，温蕴突然开口，“老板，我那碗就让给她吧，反正我吃了一碗了。”

  女子看向温蕴这边，眼妆已经花了，有些狼狈。温蕴扯了些纸巾递给她，女子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独自坐到温蕴他们身后的桌子旁。把皮包在椅子上一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摊主把煮好的馄饨和地上的钱一并放到女子面前，绷着脸道：“老子摆摊就是讨厌定时定点上班，我不是你的员工，也不接受预订。”

  女子没再说话，低着头一边哭一边吃着馄饨，随着抽噎，大滴大滴的泪水掉在汤里。

  温蕴很能理解这个女子，她压力最大的时候，曾经因为自己喜欢吃的点心卖光了就忍不住飙泪，在最苦的时候，唯一的一点慰藉也没了，情绪也会在那一刻崩溃。

  戴瑟把自己的面挑到温蕴碗里一些，又给她一只剥好的虾，温蕴笑笑，两人继续凑在一起分吃一碗面。

  热热的蒸气里，戴瑟的神情显得更温柔，帮温蕴擦了下嘴角，他低声问：“你以前，是不是也承受很大的压力？”

  “现在也是啊，”温蕴说，“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戴瑟握住温蕴放在桌子上手，“真要是有过不去的风浪，也不用怕，还有我，咱们过平常的日子也好。反正再不济我也能教书养活咱们两人。”

  温蕴想笑，眼里却热热的，点着头，“嗯，好。”

  其实她早就不怕了，以前公司股票跌到一个点时，她感觉脑子里那根弦随时会断，断了后会怎样，她自己也不知道。可现在，她已经不怕从零开始了。

  他们离开时，那个女子还在边哭边吃，温蕴过去把自己带的暖宝贴放在她旁边，女子抬起头看她，眼睛已经成了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