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垣翻起眼看看她，眉毛拧了拧。

  素素突然想起什么，“你多大啊？”

  “你管那么多呢。”清垣立刻说。

  素素仔细看看他，其实除了头发过于干燥，清垣长得着实不错，好好收拾一下形象，当得起一个学校的校草。

  “满二十了没有？”素素开玩笑地问，知道有些男生会很显小。

  清垣却垂下眼，半天憋出一句，“快了。”

  素素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你……挺不错啊，都有自己的书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养活自己都不能。”素素说。

  清垣的动作突然顿住，半天才说：“对场地布置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觉得你那里气氛就挺好，不用怎么布置啦，挂个牌子让人知道这里办签售就行。”素素说。

  清垣点点头，“那今晚布置好了我给你发个照片。”

  说着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聊天方便点。”

  “唔唔。”素素拿出手机加了他，一边发验证消息一边说，“你也别太乐观啊，我没多少粉丝的，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带来客人，不过我会经常在我朋友圈发的。”

  吃完了面，清垣起身说：“我去打个招呼，你去后门等我。”

  “还没给钱呢。”素素说。

  清垣摆了摆手就走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被扁竹签串起的鲷鱼烧。过来后递给素素。

  拉面吃完后有点咸，素素正想吃点甜的，便接过笑道：“谢谢啦。”

  和清垣走出去，咬了一口鲷鱼烧，一边哈着热气一边说：“唔，我看见这个就想起以前在侦探剧里看的一个案子。”

  素素举着鲷鱼烧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日本还有一种点心叫今川烧，和鲷鱼烧成分差不多，有人就利用这个完成了一个完美犯罪。一个妻子在发现老公出轨后，就给他做了鲷鱼烧，在鱼尾的部分藏了毒药，正好妻子的粉丝这时候来访，看见是丈夫分的点心，最后丈夫死了，朋友的证言免去了这个妻子的罪。因为这个妻子说，她给丈夫吃的点心是今川烧，还说点心是别人给的，今川烧是圆的，没法判断毒药在哪一半，所以她不是故意要杀丈夫，因为两种点心成分都差不多，消化过后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丈夫吃的是哪种。”

  “是《古畑任三郎》里的吧。”清垣说。

  “你看过。”素素瞪大眼。

  清垣点点头，“以前爱看侦探剧和书。”

  “我也是，”素素突然有些惆怅，“我可希望自己能画出像侦探剧里那种巧妙的故事了，或者带点我们自己民族文化的故事，可是一直做得不太好。”

  清垣摇了摇头，“小孩穿大人衣服。”

  素素听到了，不太高兴，“你什么意思啊，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比你大着不少呢！”

  素素心里很不得劲儿，因为类似的话小刘也说过，她还说素素的受众就适合定在八岁和十五岁之间，她在这个年龄段把控得很好，硬要改型很难。这些年确实也验证了这个道理，确实很难。

  “我是说你的风格，你觉得安徒生可以讲犯罪写实故事吗？”清垣说，“而且，那不是糟蹋了自己的天赋？”

  “我的天赋，就是给小孩子画漫画看？”素素翻了翻眼睛。

  清垣却不笑了，“这不好吗？”

  素素有点怕他认真的样子，最后说：“那不是……成就感不太高嘛。”

  清垣皱了皱眉，突然停了下来，“我十几岁时就看你的漫画，我觉得很好。”

  “……哦。”素素不太自然地看向别处，“那什么，我坐车去。”

  清垣点点头，送她去了旁边的站牌下。素素等的车很快到了，她一口吞掉剩下的一点鲷鱼烧，跑上去冲清垣挥挥手，含糊不清地说：“快回去吧。”

  清垣一直看着车走远，这才转身慢慢走向书吧。

  开了门后，一时还没进来人，清垣先煮起了咖啡，然后趴在柜台上听着咖啡机的声音。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差不多的蝉鸣，他趴在课桌上睡觉。手因为打架关节都肿了起来，笔也握不住，不过他几乎也不写作业。

  老师讲课的声音很聒噪，他总是睡不稳，烦躁地转了个头继续睡，突然听到“啪”的一声，走道对面的女生书掉了，清垣烦躁地看过去，女生一副很惊慌的样子，因为书正掉在走道上。清垣见老师有想过来的意思，弯腰把书捡了起来，放到自己桌子上，老师看了皱皱眉，没有过来。

  毕竟他这样的差生上课看课外书，再正常不过，总比捣乱强。

  反正睡不着，清垣就随手翻起女生的那本杂志，各种插图画得很少女风，有些挺玛丽苏的小故事，还有星座占卜，笑话，嗯……还有些短短的几格漫画。

  下课后，他把杂志还给了女生，女生很感激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还有吗？”他问。

  女生很讶异，他又说：“下一期的。”

  从此，班里的女生在传递这份杂志时，最后总会传给他，他不看其他内容，就翻到最后看那个傻傻的皮蛋故事。当时二建还没有去日本，下课后也过来看，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蛋有意思嘿，”二建笑着说，“太傻了。”

  是很傻，可又让人忍不住想继续往下看，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后来他觉得和女生传阅杂志怪丢脸的，就自己去报停买，每次必要装作替妹妹买。

  一次他刚买到最新一期的杂志，就有人跑来告诉他二建被人给围了，他把书塞进书包便跑了过去，最后他和二建还有对方的五个人都进了医院，二建鼻梁断了，他虽然满身是血，但都是外伤。父母不愿来领他，姐姐过来把他领了回去，那天姐姐又苦口婆心跟他说了许多，最后还哭了，可是他一直在发呆。

  姐姐走后，他突然一阵胃痛，吐出些血沫来，他先前肚子上挨了几拳。

  因为不舒服，晚饭就没出去吃，想起书包里还有杂志，他靠在床上翻着看，那天是花花第一部结局，那个傻不拉几的故事，终于把包藏的悲伤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