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刚走出咖啡厅，容旭就追了出来，素素以为他又要挽留，但他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今天路上有点堵，素素就没开自己的小车，她想说自己乘公交车会更快一些，可看着容旭的眼神，终究没忍心，点了点头。

  一路上，素素除了说要拐去买红糖糍粑，其余时间都沉默着。容旭让她坐在副驾驶，可在这个位置不说话就显得更尴尬，一向能言善道的容旭此刻也一言不发，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他突然深深吸了口气，从旁边的杂物格里翻着，最终什么都没翻着，手有些抖。

  素素低着头说：“你把我送我路口就可以，小区那边可能不好停车。”

  “没事。”他说。

  车子一直开进小区，停在素素家楼下，容旭终于自然了一些，伸手摸了摸素素的头，“照顾好自己，你永远是我的女孩儿……”

  素素垂着眼没说话，容旭咬了咬嘴唇，“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之前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素素不想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就开门下车。

  在电梯里，她忍不住给小刘发了短信，跟小刘说容旭刚刚开车回去，希望小刘分心照看一下，她有些不放心容旭。

  电梯门打开，短信也发送了出去，素素装好手机提着糍粑回家。

  客厅的小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吃火锅用的材料，锅里的汤已经煮沸，味道很好闻。素素把糍粑给温睿，往厨房看了一眼问：“清垣呢？”

  “他下楼买麻油去了，你们没碰见啊？”温睿说，“他说我买的麻油不行，必须得是他说的那个牌子调出来的蘸料才好吃。”

  素素“哦”了一声，温睿已经迫不及待往火锅里丢羊肉了，只蘸着醋和辣油吃。

  不一会儿清垣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些调料，见他只穿着卫衣，满身寒气，素素忙过去接过东西说：“怎么不多穿件就下去，外面可冷呢。”

  温睿回头说：“这肉真不错，快调料吧清垣。”

  “你就知道吃！”素素说。

  “你们等一下。”清垣说着提着调料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出三碗蘸料。

  清垣调的火锅蘸料是一绝，素素和温睿现在嘴都养叼了，必须吃他调的，外面吃都没感觉。

  一顿火锅吃下来温睿一如往常的大呼小叫，清垣话不多，素素不时看看他那边。吃过后，温睿还是习惯性摊着，为一会儿去厕所做准备，素素帮着清垣收拾。

  “你弄你画稿去吧，这些我来。”清垣说。

  “已经快弄好了，肯定能赶上交。”素素说。

  清垣没再说话，到了厨房一声不响的洗刷着餐具，素素只负责擦干还干的手忙脚乱。

  “你就出去吧，顺便把温睿赶走，不然晚上厕所可能被他堵了。”清垣说。

  素素这才忍不住一笑，走了出去。

  赶走温睿后素素洗了澡，刚走进卧室就被清垣卡住了腰，他在身后攻击性十足。

  素素喘了一下，问：“你看到了？”

  “嗯。”清垣咬住她耳垂说，“他后悔了，是不是？”

  素素还没回答，就闷哼一声，被推到床上。

  “后悔也没用，你已经是我的了。”清垣说，动作越发蛮横。

  素素幽幽叹息，这家伙平常不是很自信么，原来也这么敏感。

  “你紧张什么……”素素说完忙咬住被子，免得发出羞人的声音。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老子得等四年。”清垣咬牙切齿，汗珠从他的短发间流到额上，顺着他脸的轮廓蜿蜒而下。

  素素回头看他，顺势翻过身来，“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清垣俯下身吻住她，他的唇微微发颤，“你怎么跟他说的？”

  “你先说，你相不相信我。”素素捏着他下巴，感觉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滴到自己手上。

  清垣突然紧紧抱住素素，因为年龄，他其实一直都很紧张，怕素素把他当小孩子，也不会正视他的感情。

  素素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可还是柔顺地抚着他的后背。

  “我不是一时冲动，”清垣说，“我喜欢你，比那个男人还要认真，还要笃定。”

  素素眨巴了几下眼睛，其实对于清垣对自己的感情，她多少是有些疑惑的。清垣对小姑娘们的吸引力她是见识过的。她比他年纪大，还不是像小姑姑那种尤物。

  对于清垣能喜欢自己多久，她也没有想什么天荒地老，在两人还看的顺眼的时候尽力爱着，就好了。

  清垣撑起身子看定素素的眼睛，最终叹了口气，“你不明白。”

  那你告诉我呀，素素想。

  早些年清垣离家在外的时候，曾在一个网吧打工，每天值夜班。因为年龄不够没有正常入职，老板除了管吃住只给很少的工钱，但他还是接受了，因为在那里工作，晚上可以让二建在网吧过夜。那时，他们都没有住的地方。

  二建没心没肺，还觉得晚上能随便用电脑打游戏很好，还可以吃清垣煮的面。

  第一个月，清垣本来想拿那点微薄的工钱出去买件棉衣，他和二建都因为衣服单薄没法踏出网吧了。那天回来后，他只买了一套厚衣服，买完衣服只剩下一点点钱，本来想买吃的的，可是回到网吧时，他兜里揣的是一只花花的玩偶，就是那个最老版的钥匙扣。

  后来因为清垣晚上在网吧替客人做的那些宵夜味道很好，吸引了不少客人，网吧老板为了笼络清垣，送了他一些自己的厚衣服，还允许二建也过来宿舍住。但钱还是不多给的，甚至还会故意克扣清垣的工钱，就是怕清垣有能力离开。

  夏天来临的时候，清垣和二建还是走了，走的那天，清垣卷走了网吧所有的现金，算是拿回自己的工钱。他知道老板不敢报警，毕竟让自己在那里工作本身也是犯法的。二建所有的行李都在一个旧书包里，他的两样东西都揣在身上，一本杂志，还有一个钥匙扣。

  清垣是有计划的人，他跟二建商量，他们先找个地方住，然后买些材料，摆摊卖些小吃食，毕竟以他们的年纪来说找工作是很吃亏的。

  可事实证明他把一切都想的太天真了，在街头也不好混，他们两个的面孔又稚嫩，明面和暗中的阻碍都很多，生意根本做不下去。最后，清垣还是找了家小餐馆打工，那段时间二建就像是清垣养的宠物，每天清垣都从后门把餐厅的食物给二建，晚上再偷偷把二建放进来睡。

  可二建白天在街上游荡还是不太安全，于是清垣和在网吧中一样，努力的提升自己在餐厅的重要性，然后向老板提条件把二建招进来打杂。

  后来这种一带一的模式，一直存在在他们流浪途中，晚上清垣和二建两个人一起在狭窄的宿舍中休息时，二建总能用他没心没肺的乐观消磨时间，讲点自己对以后的期盼，比方说要和清垣一起开个店，去跟那个餐厅里送外卖的头巾小妹表白，和她谈朋友，清垣则总是沉默。

  一天，二建讲着讲着可能觉得没味儿，问上铺的清垣，“清垣，你喜欢谁啊？老板的女儿好像对你感觉不错，还有街角面包店那个小晨姐，不过最漂亮的还是秋兰……”

  清垣没有吱声，二建踢了踢床板，他才翻身看着墙壁说：“她。”

  二建伸出脑袋看了看，又缩回去，“又是她……你都看不腻啊，又不是什么明星，你还老是贴着。”

  “顺眼，”清垣说，“我喜欢她的眼睛。”

  二建不明白，打了个哈欠睡着了，清垣对着墙上的那页杂志笑了笑，伸手关了灯。

  后来，家中出事，他被姐夫找了回去，仓促的只来得及撕掉墙上的那页杂志，还撕坏了。回去参加完葬礼，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房子和东西，带上钱离开了姐夫。

  他知道，在姐夫眼里，自己只是个离经叛道的小孩，他只会令姐夫失望，他自己也不会开心。

  用那些钱，他和二建开上了餐馆，因为自己身份证上的年龄太小，店主写的是二建。小店经营的很红火，清垣却在最赚钱的时候把小店卖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试验的结果，接下来就该真的实行计划了。

  拿着赚来的钱，带着二建和二建的女朋友来到J市，先是在热闹地段开了拉面店，因为他在采访里读到过，她很爱吃拉面。之后又是书吧，那些行为看似无序，其实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后来他确实等到了她，只是那会儿她身边有别人，他耐心的继续等着，还曾想过，就这么看着她幸福也不错。直到那个人犯了傻离开了她，他才终于嗅到了时机。

  黑暗中，清垣瞪着黑乎乎的虚空，关了灯后他就这样一直愣着，直到素素戳了戳他，“好了，我不问了，快睡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

  “如果我说，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比你想的更早，你相信么？”清垣问。

  “那有什么不信的……”素素嘟嚷着，已经困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