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晞松了口气，将粉笔还给他。裴令找到黑板擦，转身去擦黑板上的解题过程，晏晞见状忙说：“我来擦吧。”结果靠得太近，粉尘落下来，飘到了她眼睛里。她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抬手想去揉眼睛。才揉了一下，手腕就被人抓住。“别揉。”裴令将她的手抓下来，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晏晞拼命眨着眼睛，很快分泌出泪液。裴令蹙了蹙眉，用大拇指按住她的眉骨，然后往她眼睛里轻轻吹气。晏晞眼底已经红了，泪沿着眼睑边缘流了下来。吹了两下气，裴令松开她，温声问：“好点没有？”晏晞浓密纤长的睫毛飞快扑闪了数下，终于慢慢恢复正常。视线变得清晰，她抬起通红的眸子，对上裴令近在咫尺的双唇。两瓣薄唇，唇形恰到好处。不知道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晏晞盯着那两瓣唇，忽然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柔软相触，刹那间心跳仿佛静止。裴令一怔。极短的一下碰触，蜻蜓点水一般，晏晞很快便退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唰地红了脸，心口那处砰砰乱跳，节律全乱，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现在这个剧情发展明显跟剧本里写的偏离了十万八千里，慌乱之下，她只好装傻：“我是不是演错了？”裴令看着她，没说话。“……”晏晞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继续：“我刚刚看剧本，好像看到有一段吻戏。”裴令终于开了口：“那是男主和女主的。”“……”“我演的是男二号，不是男主。”他说，“没有这段。”“……”啊啊啊啊啊啊！晏晞尴尬到脚趾扣地，她不敢再看他，扔下一句“哦那是我记错了”，慌慌张张转身，想离开讲台。结果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撞到了讲桌，膝盖一麻，痛得轻嘶一声，往后退了半步。裴令就在她身后，刚好伸手揽住她。“跑那么快干什么？”裴令蹙眉道。晏晞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顿时心更乱了。她抬起长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挪开。裴令对上她那一眼，眸光微闪了下。“没事吧？”他放轻了语气。晏晞摇摇头，揉了揉膝盖。等她站稳，裴令慢慢松开了手。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午后日光轻暖，空气中浮开轻细的微尘。整个教室一片安静，暧昧在无声中蔓延，晏晞听到心口清晰的跳动声，像春雨落在湖面，泛起涟漪。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压下心头乱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转头道：“我觉得教室好闷啊，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裴令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应了声：“好。”两人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校园的林荫道上，树影斑驳，两人沉默地走着，过了好一会儿，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才散了。有光晃过眼前，晏晞闻着阳光下的草木香，觉得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于是开口问道：“你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在剧里的。”裴令偏头，说：“当了无国界医生，为了救人，牺牲了。”晏晞：“……”晏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么虐的吗？”裴令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牵动唇角，无声轻笑了下。这一抹笑意恰好被晏晞捕捉到，她明显感觉到心口噗通一声，欢喜如同春水涨满，几乎要满溢出来。她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种冲动，想问一问，他对她是什么感觉。是有点喜欢，还是真的只把她当成邻家妹妹？她刚才那么冒失地吻了他，他都没生气，还肯陪她出来闲逛，应该也是喜欢的吧？至少不厌恶。阳光落在脸上，烘得人有些燥热，晏晞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道路两侧，草木青翠，枝桠间漏下明透的光。两人并肩往前走着，晏晞的视线从他肩胛处慢慢往下，落在他干净修长的手上。有那么一个瞬间，晏晞感觉自己的手指险些就要碰上他的，只差了一隙的距离，还是虚虚交错而过。晏晞盯着他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牵上去。如果他不抗拒，或者回牵她，那说明他也是喜欢的。晏晞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她开始数裴令的步子。如果最后停下来时是双数，她就牵他的手，如果是单数……如果是单数，那就下次再说。一步，两步，三步……她数得太过认真，以至于自己放慢了脚步。见她忽然落后，裴令停下来，转头问：“怎么不走了？”……十七步。是单数。晏晞登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怨念地抬起眼：“膝盖疼，走不动。”裴令蹙了下眉，看向她膝弯处：“不是说没事吗？”晏晞抿了抿唇：“就是有一点点疼。”裴令环顾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张长椅，说道：“去那边坐一下吧。”晏晞跟着他走到长椅前坐下，裴令看了眼旁边的小卖部，说：“你坐一会儿，我去买杯饮料。”晏晞点点头。裴令转身，迈开长腿，大步走远。晏晞看着阳光下他颀长的背影，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不多时，裴令返回，将一瓶酸奶递给她。晏晞接过，说了声“谢谢”。郁郁葱葱的树影从头顶覆下，偶尔有风拂过，裹挟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仿佛一对校园情侣。晏晞喝了两口酸奶，感觉自己又可以了，心想，刚刚那次是突发状况，所以不算，待会儿她要重来一次。她问裴令：“你们大概要在这里拍多久啊？”裴令的目光落在她头上：“一个星期左右。”“那也不是很久……”晏晞话还没说完，裴令忽然抬起手，在她头上拂了拂。晏晞头皮一麻，有点紧张：“怎么了？”裴令淡声道：“你头上落了粉笔灰。”晏晞闻言，配合地低下脑袋。这个姿势，像是靠在了他身前。裴令看着她，顿了一下，才开始动作。温热的气息拂过额间，晏晞不由再次红了耳根。裴令在她头上轻拂了几下，收回手。晏晞抬眼问：“弄干净了？”裴令最后掠了一眼她发顶，说：“差不多。”提到粉笔灰，晏晞就忍不住想起先前那个吻，她低头喝了一大口酸奶，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两人坐到一点四十左右，开始往回走。晏晞边走边重新数裴令的步子。走到拍摄场地外，裴令停了下来。晏晞也跟着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