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山月平羌后续
作者:中州小小      更新:2022-06-05 01:07      字数:4121
  他回我,“你要想,可以的。”

  “那......”我转头看了眼陈旌旗,她应该也想跟着一起进去的吧!毕竟自刚才开始她对这事就好像格外的上心。

  “都一起吧!”阿晚说。

  掩在废墟下的洞口格外狭小,一次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我站在洞外看着洞内不见五指的漆黑,发了发憷。

  阿晚牵着我的手,走在了第一个,我的身后跟着陶桃,陶桃的背后有陈旌旗断路,而阿晚带来的人则全都留在了外面,一来是怕这洞里空气稀薄,进来的人太多会很容易窒息,二来则是担心再发爆,炸,把洞口掩埋。

  洞内漆黑,廊道狭长,我分不清方位,亦不明时间的跟着阿晚走了一步又一步。

  突然,我听到左前方传来风声,忙扯了扯阿晚的衣袖,小声道,“左前方有风声,应该有出口。”

  阿晚知意的领着我们往那走,走了差不多百步后,风声就停止了,转而换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冰室,冰室入口处摆了几个箱子,陈旌旗抽着陶桃腰间的薄剑把箱子劈了个角后,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堆金灿灿不知其数的元宝。整整五大箱,这么多的钱究竟是谁放这的?

  带着疑惑,我们往里又走了走,“这是.....”我看着冰室中央盛放的琉白色物件,倒吸了口凉气,那是.....一口棺椁?埋在元阳府下,谁的棺椁?别是我的吧!

  阿晚显然也想到了这,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三小姐!”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这四个人里,对那棺椁里的人好奇心最大的居然是陈旌旗。

  她冲过我和阿晚的身前,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那寒冰挖砌而成的半透明棺材前,双手推棺,感觉上废了好半天的劲才勉强把棺盖挪了几寸。

  她透着那几寸的缝隙,看着棺椁里的人,华服喜袍,黛眉远山,“怎么会不是...怎么会...”

  不是?不是什么?这棺材里的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会让她这样失措。我跟着阿晚上前,又跟着他把那条三寸宽的缝推得更大了点。

  这是.....

  山月?

  “大人,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盖再挪一下,我看到这姑娘的手掌里好像攥着一个盒子,我想拿了看看。”景明五年的覃妁并不认识衍文朝,元阳公主的侍女。所以,我不能脱口叫她名字,更不能情绪波动的落一滴泪。

  山月手掌里攥的盒子也就巴掌大,上面挂着的锁扣是她给我见过的七巧连环锁,她教过我怎么打开。

  盒子里有两封信,我拆开较薄的那一封,展开一看,两张纸,一封聘书,一封婚书,落名两个人,一个叫眉山月,一个叫尹平羌。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陶桃看着这两个名字自然而然的就道出了这句诗,“这两个人,名字倒是相配。”

  “只是名字吗?”我笑了笑,展开另一封,那一封厚实的多,所要交代的事情,也多的多。

  头一件,就是他们的身份。尹平羌是陆家向尹门买的,安插到王宫里的杀/手。而山月和秋月一样都是衍文帝的人,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毕竟后来,秋月为了山月倒戈向陆贵妃了。

  一个是要保护我,而另一个则是为了杀我,关于我是生是死的这个问题,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牵绊。

  信上说,山月在我不知道的很多时候救了我一次又一次,要不然,不等衍文十七年,我就一命呜呼了。

  信上还说,我确确实实在衍文十六年派尹平羌去了抚州诛杀叛贼齐武。那段时间,山月把尹平羌盯的很死,被逼无奈下,他只好带她一起去了抚州。抚州三月,也就是他们消失的那三个月。

  和寻常的描写江湖情长的话本子一样,他们之间经历过蛇丛剧毒,也经历过无预兆的狂风暴雨,多次的命悬一线,让他们更加的依赖对方。

  三个月后,齐武身死,尹平羌功成身退,带着山月又回了大塍王宫。

  在满宫的流言蜚语,与皇权的压制下,他被打了三十棍逐了出去,眉山月也从我身边最最得力的大宫女成了曌凌阁里地位最为卑下的莳花女。

  后来,这信好像是尹平羌写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被逐出去之后,我所做的那些事。

  按他的记录来看,再一次提到我和山月就是衍文十七的元日了,那天是衍文帝封我做长公主的日子,他守在宫外,痴想着我能放了山月,让她出去,给他们团圆。

  却不想,一日,两日,等的衍文帝不用他杀,自己就死了,等的冬雪化了,春天了,春天又走了,等着树叶泛黄,惨白的雪又从天上纷纷扬扬的洒下来了,他还是没能等到她。

  衍文十七年的亚岁日是我即将继位为新君的日子,因继位大典上有很多东西需要从宫外采购,所以,那段时间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尹平羌就是趁那时间再次溜进了王宫里,他在一丛枯死的向日葵里找到了被欺负,被蹉跎了近一年的她。

  敲昏打晕,又是一样的流程,她被他带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内,别院的主人是陆太师的长子陆潜,他拿着尹门把尹平羌贩卖给他的收据逼迫着他在明日的继位大典上刺杀我。

  这话,好巧不巧的就让刚醒来的眉山月给偷听到了。

  她忠于我,十分的忠于我,所以就跪在了他的面前,第一次,毫无尊严,毫无倔强的可言的,卑微的求着他。

  可谁曾想,就这几个时辰,就那几句话,他就变了,不但无视了她的恳求,还撬着她的牙,给她喂了一杯酒。

  她不可置信的匍匐在地上,看着眼前喜欢过的男子,时哭时笑,“我对你的爱慕之意,比这世间的任何一壶浊酒,都要来的浓烈甘甜,可你却要取这最苦最涩的一盅,来断了我的肠,结了我的命。尹平羌,你真的好狠!这一局,我输了。”

  “公主,尹平羌,公主.....不.....”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没有死在盛夏,死前也没有葵花盛开。

  亚岁日,公主卒,我先是喝了毒酒,又疯癫的往着高台下扔了个点燃的火把子,朔风吹动烈火,把高台一口吞下。

  那天,我死的挫骨扬灰,死的干干净净,死的一点儿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那天,是我杀了我,没沾着阿晚的血,也没让那些特意赶来杀我的人如愿。

  尹平羌啊,他到底,业务不到家。

  信上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幻术了,他和百相寺合作,又跟着苏白洛下山,最后复活我,再引我入幻,前面的那么多说辞都是假的,他让我入幻的真正目的只是让付川乌有机会杀我,付川乌承诺他,只要我死,她就会解了他身上尹门的禁制,此后再不用唯陆潜命是从。

  还说,会给他灵药让山月苏醒。

  原来,那年眉山月并未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她只是失去生命体征的陷入了长久的沉睡,那杯酒也并非想要她的命,他只是想要陆潜放过她,他不想刚把她从一个牢笼里救出来就又被困在另外一个牢笼里。

  可是不想,离开尹门后,他这术法这么没用,救了她五年也毫无起色。

  最后,不愿再等的尹平羌,答应了付川乌的要求。

  但就幻境里付川乌对我那章没序的谋杀来看,他应该是中途放弃了,但这信上没提,所以这些也就只是我的猜测。

  信上提了的是他也死在了这儿,可......我环顾了眼四周,除开那几口箱子,并无其他呀!

  “郡主,你怎么哭了呀?”

  “啊?”我抬手一抚眼角,果然挂了粒泪珠子。偷留下幻术的那部分,我把其他的信分给了她看,“大概,是被感动到了,这个叫眉山月的姑娘对那个长公主还真是忠心,死前都不忘念着她,求心上人刀下留情。”

  陶桃接过信,略看了看,附和着点了点头,“是个忠心又悲情的女子。”

  “哐当!”本想抚开她面前的凤冠流苏再仔细的看一眼她,却不想会误碰机关,棺盖缓缓合上,成九十度原地旋转一面后,侧面的棺璧上弹出个匣子,匣子里同样也放了两个信封,一个里放了两张纸,另一个装了瓣玉珏,我拿在手里观摩了会儿想到了它的来处,是尹平羌终日系在剑穗上的那块。

  “这是什么?”陶桃问我。

  我把拆开的纸递给阿晚后,朝她一乐,晃悠着悬挂着玉珏的穗子,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是个能圆了你跟男子一场试,一张卷的好东西。”

  “啊?”陶桃还在发愣,可四周却已经摇摇晃晃起来。

  “看上去这是要塌了,我们先出去吧!”

  从冰室离开后,我就找人把那给垒了起来,圆了山月和尹平羌的死而同穴。

  尹平羌的尸骨是佐伊在我们入洞后在屋子塌陷的东南角找到的,找到时眉目如旧,尸身无腐。监察狱司的仵作验了他的死因,说是中毒而亡,不过看现场布局及他怀里揣着的那封遗书来看,大概率是自杀。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就体力不支的倒在了阿晚的怀里。

  朦胧里我好像又见到了他们,尹平羌坐在屋檐上,看着伏辰宫里温婉如江水的山月,冰冷无欲的眼角添了抹春色,“高处风景独特,你,要上来看看么?”他别别扭扭的开口,别别的扭扭问她。

  她拿着手里的绣花针,抚了下鬓角,聊聊的笑了笑,“一件绣袍三个月,你要是再这样打搅我,我就要去找公主告状了。”

  “别!”踏枝撵步,他带着一树的落叶稳稳的站在她面前。

  小耍了帅气,却不巧污了她才打扫干净的院子,她看着满地的落叶和手里沾了灰土的绣袍,好看的眉瞬间蹙成了一团,跺了一脚后,“哼”一声的躲进了屋里。

  “山.....”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扇不带一丝犹豫合上的门,傻愣的不知所措,像极了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呆目的巴望着屋子所在的方向,想说话,却陷在了她印落在窗上的倩影里。

  “山月,山月......”

  “郡主这是怎么了?”陶桃伸着冰凉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郡主的额头好烫,她口里还在说胡话,真的不用叫个太医来么?”

  阿晚抱着我轻轻的平放到床榻上,“不用。”对着外人的阿晚总带着疏离,陶桃胆小怯生,所以在听到他的这声拒绝后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