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作者:百酒狂宴      更新:2023-05-10 10:31      字数:2877
  魏王一身月白色衣衫,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手中的书,指尖还时不时在旁边画着什么。眼见李年回来,头也没抬地问了句。“卫三有消息了?”李年忙道:“还没有,校尉府说也没得到他的消息。”魏王便道:“过几日派人去找找。”他以为李年回来就是和他说这事的,因而说完后也就不再开口。结果便见李年上前几步,接着压了压声音,说了句话。“王爷,臣方才在校尉府见着了一个人。”“嗯?”魏王扬了扬眉,却还是没抬头,显然没什么兴趣,只是应了声示意对方说下去。李年便低低说了句。“……?”魏王闻言指尖一顿,终于抬起了头,“什么,皇后?皇后不是薨了吗?”几日前,皇城中来的人送的消息,说是冬至那日,长安殿失火,皇后没能逃出,薨于长安殿。天子悲恸至极,下旨为国丧,整个大恒上下守孝三月,京城之中为皇后守孝半年。还亲自操办了丧礼,做了悼词。因为魏王封地离得远,故而前几日皇城派出的人才到达渭宁告知此消息。但身处封地的他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来人并不会告诉魏王,陛下因此连着几夜都在呕血。且原本打回了请旨让修缮长安殿的朝臣的折子,不顾众人反对,坚持将已经毁于大火之中的长安殿留了下来。而在夜深人静之时,天子总是会去断壁残垣的长安殿里待着,一待便是整夜。李年见魏王误会,便忙着说了句。“王爷,不是皇后,是一个和皇后殿下生得极像的女子。”“臣先前也以为是先皇后,还以为活见……”说到这里,李年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止住声音,接着道,“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臣和那女子说了几句后,发现她并非皇后,且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方式,都与先皇后相去甚远。”李年说着便将方才在校尉府的事说了一遍,包括他看见阿月时,对方手中拿着的匕首,和身上的血迹都仔仔细细说了出来。魏王听了后双眉微皱。“血迹?”他问道,“你可知那血迹如何来的?”李年便说自己也不知道。“问了她,她并不愿回答。”“果真和先皇后生得极像?”魏王便又问了句。“臣不敢说谎。若非知道先皇后已薨,臣都差点以为那便是先皇后了。”魏王闻言想了想。“此事旁人可知?”李年忙道:“臣当时虽震惊,但也知道轻重,并未说出来,只是和那姑娘聊了后便叫人将她先安置好,接着就来找您了。”魏王便点了点头。“幸而这地方没多少是见过先皇后的。那姑娘生得和先皇后像,此事便要当心对待,否则极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着他便将手中兵书放下,接着起身便要往外走去。“王爷您去哪儿?”李年忙问了句。魏王便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去瞧瞧那姑娘。”第三十二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一)……魏王原以为李年说的情况不过是夸大了。这世上便是有长相相似的人, 又怎会有生得一模一样的?想来是夜色已晚,李年瞧得并不真切,隐约觉得有些地方相似罢了。可当他到了校尉府见了那女子后, 才意识到李年并非胡说。尽管魏王极少入京,可对自己皇嫂的长相还是记得的。尤其是上回见面才过去了不到半年。校尉府都是大老爷们,本来也没什么合适阿月待的地方, 李年在离开前特意嘱咐了校尉府的这些人,给人姑娘找个干净些的地方休息。这几个男人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 才想到一个地方算是合适。就是平日他们存放兵器的兵器库。尽管那里都是各种兵器, 可比起他们这些人乱糟糟的房间, 兵器库反而要整洁得多。因为男人, 尤其是校尉府这些男人, 各个都把兵器看做自己的心头肉,便是自己不洗澡, 也要日日擦拭刀剑。于是阿月就被带到了摆放整齐的兵器库里等着。直到魏王到来。昏黄的烛光下,外衫褴褛的女子安静坐在放满兵器的房间中, 她的衣衫上沾着许多鲜血,此时血迹已经开始凝固, 颜色慢慢变深。莹白的面颊在灯光的印照下, 五指印清晰可见,连带着的, 是那露出一截的脖颈上被掐出的痕迹。而放在膝间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带血的匕首。她就这样安静坐着,眼帘微垂, 魏王见着的瞬间,似乎回到了当初在行宫时皇嫂垂眸的模样。……真的太像了。他心中正这样想着,举步进入房间的响动却惊动了正安静坐着的人。阿月下意识将匕首稍稍挪了挪,接着抬头, 看向来人。和天子的冷峻不同,魏王虽和自己皇兄有七分相似,可眉宇之间却比对方多了些清隽,看上去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反而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心。可这其中并不包括阿月。她在看见魏王的瞬间,眼中便不自觉地带上警觉,因为这人她没见过,且在无声无息之间就进来了。魏王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方才的那瞬间,他真的以为是皇嫂死而复生坐在他面前了。可当对方抬眸的瞬间,眼底的陌生和警惕却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人并非皇嫂。皇嫂已逝,薨于冬至的那场大火之中。“王爷,这姑娘名叫阿月。”李年见自家王爷从原本的惊愕中回神,便凑上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魏王这才收回思绪,往前走到阿月跟前,接着在对方眼底的警惕愈发浓郁之时,开口问了句。“你身上的血迹怎么来的?”阿月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抬起头,从下往上地看了他半晌,接着才开口说了句。“你是谁?”显然,她并不打算轻易回到对方的问题。而此时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和魏王记忆中的皇后相去甚远,印象中的皇后,无论在面对任何人时,说话都会给自己留有三分余地,且不会轻易让外人看出自己的弱点。可眼前的人不同。无论是警惕的神情,还是紧紧攥着匕首的指尖,乃至于她眼下问的这句话,无一不彰显着她内心其实是底气不足的。一旁的李年见状,便忙着说了句。“姑娘,这是魏王。”此时谁也没计较阿月在见了魏王没有起身行礼的事,因为他们都知道,眼下的阿月正处于自我保护的状态下,若是过分要求她,让她失去了最后的这点自我保护,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因此李年也只是说出了魏王的身份。阿月在听了后,在脑中想了想,接着方道:“用刀伤了人,才沾了一身血。”魏王便又问:“为何伤人,怎么伤的?”阿月看了看魏王身边的李年,和身后的几个校尉府的人,最终沉默了,没再回答。魏王见状于是转头问是谁将她带回来的。先前那队正便应了声,说是自己。“你可知她为何伤人?”“回王爷,臣不知。”那队正道,“臣也问了她,她只说自己是伤了人。”魏王见状便知今夜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略想了想,便道:“既伤了人,便该由法曹府来查。明日一早,李年去趟法曹府,将此事告知,叫他们查明了来回本王。”李年闻言忙应了声,接着看向阿月,有些迟疑地道:“王爷,那阿月姑娘……也送去法曹府吗?”阿月闻言眉心一蹙。她不知道法曹府是哪里,但听着便不是什么好去处。魏王闻言又看向阿月。良久没开口。显然在想着该如何处置。半晌后,他似乎终于做了决定。“将她带回府吧,若是法曹府的人要问什么,叫那边的人来府上便是。”尽管皇嫂已逝,和放任如此和皇嫂相似的姑娘在封地中行走,并不合适。魏王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对方,便暂时决定先将她带回,等她身上的这些伤养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