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向岚。燕枝的视线扫过向岚时，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只一想，燕枝就想到了症结所在。若将向岚和徐宇的讲话进行概括，大概是一人空喊口号却气氛到位，另一人细如牛毛，将每件小事尽可能的落实。尽管后者有些繁琐，也有着各种缺点，但相对于空谈理想和未来，其余则半点没有的向岚，徐宇的优秀确实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向岚的眼神，或许是不甘，或许是挫败。很快，燕枝的名字被叫到，而她就是这场班长竞选的最后一个上台的同学。但是班主任却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一会儿同学们投票时，到底是向岚高一些，还是徐宇高一些。很明显，燕枝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当燕枝站起来的那一刻，时九就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即使他内心对燕枝的行为并不赞同。燕枝穿过过道时并不顺利，课桌上稍微突出一点的书棱被剐蹭，随即很快殃及到被书立包裹的整体。但她早就知道还有倒霉值没有消耗光，因此不仅准备充足，还眼疾手快的将书扶稳。即使半途出了意外，即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前或身后，她依旧淡定从容。自信像一股幽香从她身体内淌出，蕴养着这个灵魂。就像每一个经历了题海的高中生一般，燕枝将所有的目光视作平常。或者说，曾经让她忐忑不安与惶恐的时光已经过去。上一世，她出身孤儿院，她的妈妈林女士虽然是一个孤儿院的院长，文化水平却不高。能当上院长原因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她的野心、“爱心”与行动力。她知道的不多，却在电视机中看到，大城市里的某某孤儿院得到了企业捐赠，就敢拿上自己所有的证件与证明，去跑乡镇、跑企业。有被当成骗子过，有被直接拒绝过，也被瞧不起过，但是成功就是一朵在烂泥中开出的最绚烂的花。林女士不怎么会话术，与人沟通时带着明显的谦卑，却用一种近乎燃烧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想获得救赎。燕枝一直都看不懂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害怕她用神经质的眼光，刮过自己的全身，恐惧她随时取走自己的东西，口吻轻松的送给任何一个人。林女士在私下大多是安静而神经质的，这两个仿佛割裂的词，却在她身上诡异的融合。在面对“女儿”这个与自己有着扯不断联系的人时，她身上的“分寸感”仿佛从未存在过。正因如此，燕枝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一些林女士很难做到的事。“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我送你上了学，你就该懂这些不是吗？不然那你上学学到了什么呢？”有那么一两年，林女士总会在燕枝耳边念叨这些。明明并未说什么威胁，但燕枝却会紧张的冒冷汗，她很怕自己会随时失去上学的资格。即使她知道，为了面子与名声，林女士都不会让她辍学。燕枝总是习惯性的很努力，她跟着林女士进行的最长的一次行程，大约换了六次车。在记忆的深处，她已经不能分辨那是火车还是公交，周围已经没有了座位，她轻坐在林女士的布鞋鞋面上，两只小胳膊紧抱着林女士的双腿睡去。不知道是怕被抛弃，还是其他，她的双手抱的死紧。在一次次的旅途与尽头，她早早的学会了帮忙记录整理全国各界的捐赠，如何以小朋友的身份，面对媒体的镜头，该如何说一些话表达自己的感激。拍照时，什么样的笑容最真诚，面对众多闪光灯与目光时，如何才能表现的更得体……等更大一些时，燕枝接管了院里的财务统计与支出，开始安排与孤儿院合作的活动。合理运用每一块地，思考如何将金钱最大化利用，将事件合理划分，什么是最重要、什么是最急切，在她这里都井井有条。也许她不是专业的，但是她是野路子出身的实用主义者，只要吸取到了一点经验，就会努力应用到实际中。后来，她又接触到了管理学的书籍，很多内容又与一些发生过的事相对应，倒也让她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思路。只是很多计划中的事还来不及做，她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当所有的负担远去，只余下忙碌而纯粹的高中生活时，燕枝总是有一种时间变慢了的恍惚感。只是，好像比普通高中生更倒霉一些（？）回忆过去的同时，燕枝伴随着脑内系统的惊叹声，从容的站上了讲台……--------------------作者有话要说：咕（hi），咕咕咕咕（我肥来啦！）一个滑跪.jpg第014章燕枝的声音好听，但听到的人却会主动忽视这一点，更多的去关注她所讲述的内容。她是非常讲究效率与实用的一个人，因此在讲述时，并没有冗余的东西。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框架式结构，所有人都能懂她的条理。后续更是对每一点进行阐述，如同在框架中填充骨肉。相对于向岚的空，她落到了实处，相对于徐宇的细，她做到了管理划分。现实的应用实战，让她在讲述这些时举重若轻，带着一股从容与轻松。最后，她在附加内容中，提及了几个可以与学校进行合作的项目。其中包括提升学生应对危机能力的急救演习，拓展课余活动面的非遗对接，还有增强自身竞争力的各种竞赛等等。这些项目中，有的需要人脉，有的需要沟通详谈，但是短短几天时间，燕枝已经搞定了。若说燕枝前面的演讲让人佩服，但也还在众人的想象范围内，但是后面的部分，就让人惊叹了。每个人的生活都像一个圆，内圆面积是自己接触到的事物，而剩余的外圆就是自己从未听闻或接触过的事物。在中学这个年龄段，每个二维的稚嫩小圆圈，大多奋斗在吸收知识备战高考上，而这个年龄段需要他们做主决定的事还不多。所以大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原来我还可以尝试去做这样的事？与其说是“不能判断自己能不能做到”，还不如说是“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条路”。如今燕枝就像一个挥舞着成年直径的圆，向这群还在象牙塔的同学们展示了未曾接触到的社会。许是过于惊叹，属于燕枝的掌声来的晚了一些，却更加热烈。时九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燕枝，在其他人发出各种惊叹声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才放松。班主任也鼓着掌走上台，开始组织全班进行不记名投票。在同学们都低头写着心中想选的姓名时，班主任也在心中感慨着。他教龄12年，做班主任有8年，来来回回不知送走了多少学生。初初任教时感情投入的最深，送走学生时最不舍。但随着教龄的增加，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丝麻木。但这次意外的班长竞选，却让他再次发现了每一个孩子掩藏在相同忙碌外表下的不同与闪光。也许感情会被时间消磨，但也会被时间孕养，例如珍珠。这一次的竞选结果，和大多数人猜想的一致，落在了燕枝的头上。在周围同学的恭喜声中，系统再次上线：“当班长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做两个任务。”燕枝：“你懂什么，这叫服务精神。”“我只知道无利不起早。”燕枝趁机开嘲讽：“你们这种强人所难，不顾他人意愿的系统，肯定是不了解那种为人民服务的快乐的。”等系统不再吱声后，也到了放学的时间。见时九已经准备起身离开，想到自己今天还没有拿到一本书做“充电宝”；燕枝就快速伸手，想要拉住时九的衣摆，然后喊一句：“菩萨，请等等！”然而，她上台前拿到的那本时九的练习册，就是个“充电不完全”的，今天的倒霉值还有不少。于是，意外突然降临，在燕枝刚想开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瞬间，生理性泪水从眼眶中汩汩而出。时九低头，看了看燕枝拉着自己衣摆的手，再看了看那不打招呼、说来就来的两行泪，脸上透出了明显的茫然。下一刻，红着眼圈的燕枝再也受不住疼，使劲闭了闭眼，吐出了一点红润的舌尖儿，做出了一个猛“斯”的痛苦面具神情。只不过在眼神扫到时九后，她又强忍着迅速的收了回去，顺带收回了那只拉着人家衣摆的手。但时九的眼中还是染满了笑意，原来是自己咬到了舌头。燕枝：“你笑什么？”时九听着那由清甜变的有了两分囫囵软绵的声线，眼中的笑意就更加压不住了。燕枝有些羞窘，感觉自己有些被笑话了，不由自主的就放了两句狠话。“对待班长，态度要好一点哦。从此，你每一科的作业本都要给我，不仅这样，以后你的值日伙伴是我，一对一互助学习小组成员是我，安全示范课对象也是我。”说完，就一边拆纸巾擦眼泪，一边递过去一个带着些挑衅的眼神。时九的心蓦地一跳，想起了之前燕枝说的为什么会竞选班长。当时她说的是——“为了有足够的立场对一个人颐指气使。”对应着刚才燕枝说的话，还有那所谓的“颐指气使”，时九心中有了些许明悟。原来是为了他吗？唇角的笑意，在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绽开。与此同时，系统也在燕枝说完后上线：“我就说，你是无利不起早。”燕枝红着眼睛敷衍：“是的是的。”然后，就戳了戳时九，示意自己想借他的数学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