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作者:落落无行      更新:2023-05-13 03:58      字数:4232
  只见师尊抬头, 怅然道“看来赤水城的谢公子, 已经离世了。”紧盯着她细瘦手腕的赵星辞瞳孔收缩了一瞬“师父, 您早已知晓即使你插手救了谢允安,他也活不久吗?”齐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应该说不止我知晓,谢允安自己也是清楚的。”她捏了捏手中缩小版的玉灵舟“该启程回宗门了,我们入凡世的时间足够久了。回去路过赤水城的时候,去看看芝心这个小家伙的情况吧。”柳溪如知晓谢允安的死讯后,情绪有些低落,讷讷地和师兄说着话“师兄,果然凡世人的寿命都那么短暂啊。”坐在她身旁的宋观南有些无措,他还从未见过师妹那么难过的模样。掌控着灵舟的齐璨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徒弟,淡淡地说:“神灵的爱代价太高,而神天性固执,爱上一人便不会再改变,神的爱结果往往都是沉痛的。”灵舟之上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重。驶至赤水城上方时,齐璨把灵舟停了下来,用敛息符遮盖着身形气息的四人到了一户穷苦人家中,芝心正坐在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女孩肩上,然后飘到了她眼前,絮絮叨叨地给她说着可以和哪些人交朋友,神情安然恬淡,倒是没了几年前的跳脱,看着稳重了不少。而小女孩也是视若珍宝地把她纳入手中,动作如此小心而温柔。身为师尊的齐璨觉得自己很有教导他们三人的职责,并且两个亲传弟子都一副苦大仇深,不忍心看相爱之人生离死别的模样。于是结丹太早,还是个少女模样的齐璨踮起脚,摸了摸柳溪如的头发“芝心作为一个刚出世的神灵未免有些不幸,遇上的情爱时光太过短暂了。谢允安天性纯善,虽然一身病痛,却看不得旁人因他陷入沉痛之中,他又怎么会自私到让芝心陪他一起死。”“芝心这小家伙看似单纯无知,实则脾气倔强。”赵星辞紧了紧手中的破世剑,低声问了一句“师尊,您救谢允安,只是为了让他说服芝心,好好存在于人世间,为更多的人带去知音和快乐吗?”齐璨鸦羽般的眼睫轻颤“差不多吧,现在的芝心,已经成长为一个不错的神灵了,不是吗?”平静的话语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我想,谢允安和芝心应该也教会了你们几人一个道理,形虽灭,而情长存。”赵星辞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巧玲珑,穿着白色羽衣神采飞扬的芝心身上。芝心应当是,把这份情绵延普及到了更多的凡人身上。就在齐璨以为这三人都在安静地听自己将道法的时候,柳溪如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师尊,我和师弟好像都比您高了诶。”齐璨“.......”于是,等上了灵舟之后,晶莹剔透的灵舟上不时炸现开晴天霹雳的雷光,还夹杂着柳溪如的惨叫和求饶声。“师弟!观南师兄!救命呜哇!”代替了师尊负责操控灵舟的赵星辞,听着那动静,唇瓣紧抿,似乎是在隐忍笑意,但灵舟却彰显了他的心情不小心晃动了一下。其实师尊总说他们小孩心性,自己也是一样的。灵舟飞过青石山时,齐璨用神识下探看了眼。往年苍凉荒无人烟的青石山上,建起了一座红瓦青墙,看着格外有气势的山神庙,庙前摆放着两只衔着珠子的石狮子,门口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前来上香跪拜的人。山神庙正大殿中的蒲团上,跪着一位穿着灰布袍的妇人,赫然是山神凡人时的婶子刘氏。她的打扮,俨然是已经舍去红尘,入了山神庙常伴山神左右了。跪在山神木像前的妇人,双手合十,面容神情虔诚。就在几人打算驶着灵舟慢悠悠回宗门,地处修真界边境之时,齐璨腰间的佩戴的通讯玉珏急剧颤动起来,她连忙用灵力解开。但玉珏却只显现出几个字,灵力的归属是掌门师兄何若川的。“宗门有劫,速归。”齐璨脸色瞬间难看至极。赵星辞她带走了,百里相筠她送去关了起来,难道云天剑宗还要如原著一样被魔族屠门吗?于是本应至少还要飞个七八日才能回到云天剑宗的灵玉舟,在齐璨最纯净的雷灵力驱使下,高速飞行,甚至破了空间,将行程直接缩短到半日。行至云天剑宗的山脚下,齐璨拿灵力探查了一番,发现偌大一个剑宗的护宗大阵荡然无存,那可弑杀在她境界之下大乘修士的阵法,如今就是元婴期修士来破这个阵都绰绰有余。山门的百层阶上,七零八落地横躺着几具尸体。齐璨上前去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都是穿着外门服饰负责镇守山门的云天剑宗弟子,无一例外都是被人往后捅了丹田而死,体内灵力没有任何残留,应当是都被吸取了。柳溪如垂在身躯两侧的手都在颤抖,眼眶发红。饶是一直以来温和翩翩君子的宋观南此刻也是几乎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安和痛恨。赵星辞却跟在齐璨身后,指尖摩擦过死去弟子丹田的刀口,抹了点血迹。属于衔蝉猫的嗅觉清晰地告诉他,这些是魔族中人的手笔。“师尊,是魔修。”赵星辞倏地站起身,杀气毕露。顺着百石阶往上走,出现的弟子尸体不一样了,是刑罚堂负责维护阵法的弟子。其中一具还是柳溪如常常见到的刑罚堂长老的小徒弟,她忍下心中沉痛,俯下身,伸手将这个面容尚且稚嫩的弟子还没闭上的双眼合上了。脾气向来急躁的她,在此刻却异常地冷静,冷静到近乎漠然。她感受得到,在前方一具一具探查尸体的师尊,身上的气压愈来愈低,似乎在慢慢变回初见时那个屠杀魔修浴血无情的玉尘剑尊。现下她更需要冷静,因为掌门师叔曾和她说过,师尊心脉不全,极其容易压制不住嗜杀的血性。何若川死了。原身记忆里,除却仙逝的师父最关心照顾她的掌门师兄,死了。这是在众人一路探查过来最后发现灵力气息停驻在了剑冢前后,感受到同门气息,试探着走出洞府的药虚谷长老告知他们的消息。在云天剑宗无法抵御魔族的攻势时,身负重伤的何若川破开剑冢禁制,为了掩护宗门弟子藏入其中,被魔族一拥而上淹没。没有人清楚地看到宋观南的神情,掌门已然死了,身为亲传弟子的宋观南,只会是下一任云天剑宗的掌门人。在柳溪如担忧且心疼地望向他时,青竹翠松一般的师兄只是轻笑了一下,温声道“师妹不必担忧,我尊重师父的选择。”柳溪如看得分明,宋观南握着轩竹剑的手攥得几乎要捏碎了,指节泛起惨白色,压抑不住地在颤抖,看似笑起来的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有的尽是恨意。陡然得知这个消息的玉尘剑尊,站在剑冢外的一方小土坡上,多年未下雪的剑冢忽而飘起了雪点,几片剔透渺小的冰花落下来,停驻在了她那双漠然的凤眼,显得眉眼没了分毫人气。她周身的灵压低到了极致,有些修为低的弟子受不了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师兄的尸体在吗?”久到天地的时空都停滞了一般,剑尊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带着森冷的寒意。药虚谷的长老颤抖着手,把他拼死从魔修中抢回来的残躯从纳戒里取了出来,以袖掩面,不忍心去看。紫色的掌门衣袍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大片大片地晕染,好似开了许多深色的花儿一样。何若川一头雪发也染了不少血迹,但那张平日里憨气十足,总是挂着和事佬笑意的脸却是苍白的,双眼紧闭,透露着森森死气。他的腹部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血已然流干了,可以让人清晰地料想他是如何被挖出蕴含灵力的大乘修士独有的灵丹。更令人心痛的是,这尸体软趴趴的一团,扭曲的姿态。齐璨闪身上前,跪了下去把他翻转过来。果不其然,脊背后蜿蜒着令人心惊的血痕,赫然是被魔族取了一身仙骨。齐璨冰凉的手一寸一寸地摸过那结了血痂的伤痕,触感粗糙。甚至何若川的手臂也是残缺的,那参差不齐的血肉,应该是被魔兽啃咬出来的。颤抖的指尖摸过那冰凉僵硬,还带了点婴儿肥的脸。怎么就会死了呢?明明前不久他还嬉笑闹着要她带宋观南下山入凡世历练的啊。原身对何若川的记忆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闪过齐璨眼前。永远都是那笑意满满模样的何若川,怎么就变成这样一副残躯了呢?第39章 师父不准搞师徒恋了21◎什么叫报仇啊,这就是◎剑冢前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有赵星辞走到了自己师尊身边蹲下来,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她肩头。暖意融化了落在她肩头的雪, 濡湿了墨色的发丝。少女苍白的手指,放轻了所有力道拂去何若川眉眼上的血迹。良久,她站起身,琉璃般清澈寒凉的眸子扫过了仅剩六位的十峰长老, 声音仿佛是从幽暗的深渊中传来的“是百里相筠吗?”药虚谷的长老, 一把老泪把雪白的胡须都打湿了,他颤巍巍道“回剑尊, 正是他。”在众弟子七嘴八舌的描述下, 大致描述出应该是五长老百里相筠凭借修为让云天剑宗的阵法出了问题,还将各峰的护卫情况通报给了魔族,不然不可能攻上来的魔族一路势如破竹, 还都是悄无声息地把护卫弟子杀了个干净。最令人痛恨的是百里相筠在掌门去探视他时,窃走了何若川跟其他宗门的联络玉珏。虽然各大宗门距离遥远,但如果身为第一剑宗的云天剑宗有难,旁的宗门得到消息不可能不来支援, 何至于落到掌门为护佑宗门而死的地步。凭借百里相筠的能力和胆量, 齐璨当然不觉得他能干出如此罪恶的事,其中必然有那个罪大恶极系统的手笔。齐璨把这些都一一记录了下来,提交上报给了时空局。起初齐璨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把那个系统拔除了,然而只有当时空局检测到外来物影响世界稳定时,才能授予任务者权限把异物抹除。更何况那个系统狡猾的很, 根本不露破绽, 齐璨甚至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而如今, 上报提交后齐璨被授予了权限。听完讲述的齐璨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 可眼底森冷,分明全是杀意。“本尊未归,不允许将掌门师兄的死讯透露半分,掌门师兄座下亲传弟子宋观南就是云天剑宗的新一任掌门。”齐璨蹲下身,除下了何若川腰间象征着掌门身份的玉羽灵佩,在众人眼中交给了如同一座木雕伫立在风雪之中的宋观南。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属于化神期大能的言灵契锁在了宋观南身上,若有人违反她所言,将受化神期剑修的惩罚。齐璨猛地跪在了何若川身边,膝盖狠狠地磕在了土地之上,神情冷肃地拜了三回,一滴泪无声地融入了尘土中。一拜师兄对原身的养育之恩,二拜自她穿到这里来师兄的关怀,三拜....生离死别。跪完齐璨缓慢地站起身,自虚空中抽出了斩雷剑,霎时间,电光乍现惊破苍穹,剑冢的一众灵剑感受到斩雷剑的愤怒都震颤起来,含着磅礴灵力的声音声声入耳,有如泣血。“云天剑宗所受劫难,我要魔族,血债血偿!”话音消散在天地间,宗门众人甚至还来不及阻止,玉尘剑尊瘦削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那是她独有的踏破虚空之术。赵星辞抓去的手停留在了半空,只感受到了些许衣角划过手心的触觉,最后收回了手,紧贴着身体两侧。魔族地界外城,地面震颤,林中鸟兽飞奔逃命。数千道雷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与天际夜幕相连,几乎把黑夜照明得如同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