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衫哑口无言，荞却微微挑了挑眉，吃过夜宵之后，她让齐昊先跟着小衫去家里收拾房间放行李，自己则留在了村长家里。村长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目光涣散的看着自己的影子，荞也是在此时才发现村长的影子似乎与常人不一样。村长媳妇跟小衫他们一起去帮忙收拾房间了，这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殷凝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酸梅汤，荞却围着老村长转了两圈，嘴里嘀嘀咕咕道：“看这形状……你们到底是哪族与人族结合的后裔？”老村长也是一脸的玄幻，他活了这么大年岁，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纯血统的人类，人生价值观都在快速的粉碎重建当中。他的嗓音有些发干，道：“这个……我很懵，您知道这样子是个什么物种吗？我活这么大岁数，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人……”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骂自己呢……？荞看了半晌，终是没有头绪，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老神在在的殷凝：“您看出来了吗？”殷凝叹了口气，道：“山魈。”荞：“……”老村长：“……”他们这边连个带绿色的小土坡儿都看不着，他们怎么就是山魈和人族的后代了！？“这荒漠之中，怎么会有山魈？”殷凝的目光落在了黑沉的夜色远方，淡淡一笑，道：“这地方在很久之前，也是一片生命齐放的生息之地。”老村长目光越发的疑惑：“很久之前？”据他所知，自从他们有记载以来，这里就是一片死地，任何生命到了这里都生存艰难，怎么在这人口中，这里竟成了生息之地了？荞也皱起了眉，她对殷凝的过去并不了解，她进入这一行也才不过短短半年多，所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奇迹也少的可怜，未解之谜多的数都数不清，更不要说这个满身都写着‘我是谜团’字样的殷凝了。殷凝轻轻弹了弹手指，一个水珠儿便从屋檐下飞来，点点晶莹在她指尖绽开，她轻轻捻了捻手指，叹息道：“这场雨……不同寻常啊。”老村长一愣，随即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我们祖上说过，祭祖之时必是晴空万里，自我出生以来，也一直都是这样的，也从未有过哪一次，是在祭祖之前出现连雨天的，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荞的表情都快要裂开了，以往那么多接任务的都平平安安，走走过场了事的，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得这么棘手了？她不会也是个霉星……不对，殷凝也在，就算是霉星也是这位。殷凝轻轻点了点桌角，示意两人看过来。老村长的目光一落在桌上，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桌子早就被砍伐下来做成工具很久了，怎么会……怎么会……？荞也微微有些讶异，她目光落在那颗坚韧的小树芽上，嘴角抽了抽：“这是张桃木桌？”殷凝指尖的水滴洒落的地方，一颗小小的桃树芽，正晃晃悠悠的努力生长着。“你们说……这雨是不是很有意思？”殷凝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淡的笑意，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是一片肃杀。老村长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直接惊叫出来，他磕磕巴巴的声音，打着颤儿的从指缝间露出。“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这雨和我们的祭祖有什么关联吗？是不是我们的祭坛出了问题！？”殷凝指尖轻轻揉了揉桃树芽儿的叶片，目光清凌凌落在雨夜当中：“或许，我该去看看了，这片大地正在慢慢苏醒。”老村长一脸的不明所以：“大地在苏醒？这片充满死亡的土地还能苏醒？”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试了很多现代科学方法，都没能在这片土地上种出作物，他实在不明白这片死地，还能怎么苏醒。他这一带的其他村落和居民，都随着时代进步而搬走了，唯一留下来的只有他们，他们也试过改善自己世代生活的地方，只是一切努力在这片土地上，都只是徒劳。最让他们无可奈何的是……他们还tm走不了！“大地在苏醒，是说这片土地要活过来了？”荞也充满了好奇：“这片死地能够活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并不希望这片土地活过来？”殷凝嘴角轻轻勾起，笑道：“我当然不希望它活过来，因为它变成这副模样，本身就是我的手笔啊。”荞：“……”老村长：“……”你能不能别把破坏环境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成不成？老村长脸红脖子粗的怒斥道：“你你你……这地方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地方，能山山清水秀为什么要让它一片荒凉！原来导致我们这么多年来艰难生存的罪魁祸首是你啊！”殷凝将小小的桃树芽从桌子上拔出来，将它的根须全部碾碎，只留下上面一截儿嫩绿的两片叶子，叹息道：“生息之地未必就是好，死亡之地未必就是坏，阴阳秩序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如果这世上都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那这或许就不再是人间了。”“更何况，这世间不管是什么资源，都是有耗尽的一天，生息也不例外，总要你方唱罢我登场才能长长久久不是？”殷凝将桃树芽放在老村长的鬓边比划了一下，嘻嘻笑道：“这地方怎么说也是我当年特意为你们先祖开辟出来的，自然也是最适合你们生活的地方，又何来的艰难求存？”老村长：“……”一个小女娃子，说与他们先祖是一辈儿的，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要不是你们现在的血统已经不那么纯粹了，你以为你们村里的年轻人可以出外闯练？每十年一次的祭祖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他们离开此地的压制好吗。”殷凝手指一动，桃树芽就变作了飞灰，洋洋洒洒的落在土黄色的地面上，一丝绿意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