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作者:小庄周      更新:2023-05-13 09:38      字数:3562
  佛阿,若你能听见弟子的心声,应知弟子这一生从未求过、盼过什么,求佛可怜,让弟子用下一世偿还她。他虔诚的跪下,磕头。摆在面前的手抄经文被殿外的风吹起,掀起了一个角,压在最底下的,俨然是一封信。信中只露出一角写道——赠予正妻许芊芊。霎时间狂风大作,他抬起头,经文被吹的在殿内飞散,他却心满意足的笑了。谢佛祖成全。......轰的一声,天上打响了闷雷。许芊芊从梦里惊醒,醒来后,也不知是梦里的那番景象太吓人使她丢了魂,不一会儿就发了高热。眼下许芊芊又想起那场梦,眉头又是蹙起,见红儿来伺候,装作不经意的道:“如今…何时了?”红儿见状,回道:“快子时了,小姐身子还没好,得再休养几日。”“都躺了九日了,再躺就废了。”许芊芊思忖片刻,抿了抿唇,道:“外头…近来,没将士回来么?”红儿摇摇头,“没有啊。”许芊芊失落的收回视线,啊了声,而后又窝在了被窝里,屋内烧了地龙很是暖和,她浑浑噩噩间,依稀听见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梦里一模一样。急促、热烈。许芊芊面色一变,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塌,寒风骤起,风声寂寥,像是野兽在嘶吼,枯藤的树枝被压弯。许芊芊赤脚踩在地上,冲出院门时,一阵寒风吹来,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眼前的这个场景和前几日做的梦几乎一摸一样,她心口直颤,垂落的指尖微微颤抖。寒风吹起她青色的衣裙,她像是置身在黑暗里的精灵,微微地发着光,奋力的奔跑着,像是在努力与黑暗抗衡,逃离出黑暗的世间。作者有话说:前三十红包。第七十六章月光高高挂起, 皎洁的光亮洒下。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卷起落下的雪花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又落在许芊芊的青色衣裳上。街边空荡荡, 没有半个人影。若不是街头窜到街尾的风,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给许芊芊壮胆,她几乎要觉得自己又是大梦一场, 入了阴府。这种阴沉、可怕的她左顾右盼,生怕自个儿一个晃神, 又是一场空幻想。可许久后,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青色的曳地裙被风吹的裙摆狂动,她立在原地,粉.嫩精巧的耳朵被风吹的红了一片, 耳畔边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仿佛方才的哒哒声不过是她的幻听。空荡荡的街道内响起许芊芊轻轻的咳嗽声,她咽下因咳而溢出的几丝血腥味。她转身,雪地上留下了她的足迹,小巧、精致。浅云院的木门吱呀一声响起,许芊芊垂下眼眸,心事重重的往里走。待回到了里屋, 炭盆上的温度从足底将她被冻僵的身体渐渐的回了暖,她像是拖着残缺的躯壳往床榻上走, 白生生的小脸因为生病没有气色, 却给她平添一丝柔和病娇的美感。她坐在了床榻上,侧头靠着床塌的柱子。几乎是她的小脑袋轻靠在床柱上的那一瞬, 院子外便响起了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沉沉、稳稳。步伐, 由远到近, 一步一步,不像踩在雪地上,更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她的身体慢慢的直起,站起身,慢慢的往屋外走出。当她的手触在木门上的那一刻,窗子突然吱呀一声响起,在她的目光下,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越进来。很是熟练。许芊芊吓得搭在门把上的手滑落,手掌拍在了木门上,响起啪的一声。惊扰了翻窗进来的男人。因为许芊芊夜里睡眠浅,不喜太亮的光,屋内只点了两盏烛火,蜡油沿着烛身往下滑,凝成了一团,玻璃罩灯下,烛火微晃,光亮映在了男人刚毅的脸上。他的侧脸刚毅,那张紧密的薄唇泛着白,毫无血色,往日薄凉的双眸,此时正复杂,神色难辩。她不知他是开心,还是失落,亦是...难受。许芊芊抿了抿唇,见他额间一直冒出了细密的汗,本想质问他为何会翻进她窗子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你...怎么了?”那个梦中,他也是这一袭暗色的盔甲。倒在血泊中,异常显眼。晏呈向来悲喜不形于色,疼了、难受了、都会一个人挨着,鲜少见他会是如此死死咬牙,抓着窗棂的手也迸发了青筋,他扯了扯嘴角,竟一不小心,从嘴角里溢出了一丝鲜血。许芊芊的一双桃花眼从妩媚清闲到瞬间瞪大,她脚步上前三步,又退后一步。蓦然想起那个梦,也是嘴里吐出了鲜血,然后倒了下去。许芊芊吓得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愈发的苍白,她颤声道:“殿下,你受伤了?”说着,她提起裙摆,忙慌上前。那双玉手将晏呈扶到了床榻上坐着,她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当看见背后的盔甲烂了一个窟窿,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时,触上伤口的指尖低低的颤了颤,她捂住了自己的殷桃口,惊呼道:“天爷!”往日的柔腔软调尾音也带了不可思议的颤,“殿下这是在藩地受的伤?”晏呈点了点头,虚弱到一句话都不能说出。许芊芊见状,先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让晏呈暖了身子,又把炭盆给挪近一些挨着他,待这一切做完,她开口道:“殿下,我这就让人进宫告诉圣人,顺便让人去请毒砝。”闻声,晏呈眉头微微一蹙,轻轻的拍了拍许芊芊的小肩膀,虚弱无力道:“别忙活了,咳咳...我不想让父皇担忧,明儿等天亮了,你再去宫里将毒砝叫来,我中的剑上有毒。”许芊芊听见毒字,下意识的哆嗦了下。如今子时三刻,若是进宫,圣人定然大动干戈出宫将晏呈抬回去,这样一来,惊动了百姓们不说,就光是一想到明日可能会传出太子殿下从她的闺房里抬出去的,那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许芊芊思忖片刻,乖乖的应了。晏呈适时的嘶了一声,许芊芊忙问道:“怎么了?”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个儿的关心似乎太明显了。其实她只是想起了那个梦,他穿着同样的盔甲,但是结局确实截然不同。这次,他没有倒在血泊中,而是穿着这身盔甲回到了她的身边。随着屋内的烛火晃动,屋外的风声拍打着门窗,一道寒风灌入屋内,将她被冲昏了的脑袋吹凉了些后,她后知后觉自己站在他身侧,挨的有些近,若有所思的退后了几步。还未站稳,小手便被那人的大手拍了拍,而后他无力道:“连着几日没上药,你先看看,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处理伤口就意味着要将他的盔甲、外衫、内衫褪去,看见、摸得着肌肤。许芊芊别过了头,显然是不愿。晏呈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眸里流光微动,喉结滚动,须臾后道:“无碍,你将药箱拿来,我自个儿来。”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盔甲、外衫、但光是褪去这两件时,他都疼的满头大汗,手脚不便。许芊芊若是铁打的肠子也会看不下去。更何况,她的心本就软。就在晏呈费劲扯着自个儿的内杉时,许芊芊葱白的小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手背上,瓷白的脸蛋上浮现了一抹绯红,别过脸轻声道:“殿下,臣女来吧。”君臣之间,她身为臣,哪能抗拒君。许芊芊纤细的手拿起药棉,又拿起了细布、最后拿起了药粉、先是拿了一罐青花瓷瓶的药水洒在了他与伤口黏合在一块的内杉上。待肉和内杉分开后,她拿了剪刀,将内杉剪断。晏呈健硕、精瘦的背部便暴露了在眼下。许芊芊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为了方便,她还上了床榻,跪坐在床榻上,他坐在床榻的边沿。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便愈发的靠近。她轻柔的呼吸都能喷洒在他的后脖颈上,她却看不见他紧闭的眼,还有绷紧的下额,以及握紧的拳头。许芊芊将药粉撒上触目惊心的剑口,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那道伤口足足有她手那么长,至于深度,不得而知,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殿下,你...为何不在藩地多呆些日子,这个伤,应要休养才是。”许芊芊是当真不明白。可落在晏呈的耳朵里,她成了明知故问,他垂眸,淡声道:“绵绵当真不知?”许芊芊手握着红色的药罐,正一抖一抖的给伤口上上药,闻言,药粉被她抖得多了一些,她慌乱的想要处理掉药粉,情急之下,低下头,对着伤口处轻轻的吹了吹,药粉倒是被吹散了。可晏呈的那颗心,却被吹荡起来了。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身上碍事的衣裳都褪去了,她还吹气“勾”他,这让他怎么能忍?可他却又不得不忍。这到底...不是那时候了,她也不是他的妻。晏呈深吸一口气,忍着腹部的胀热,喉结滚动道:“回来,娶妻生子的。”许芊芊将药粉的罐子收起,自知他所谓的娶妻生子所谓何意,不去搭理他,将所有的东西放置回药箱里时,她起身,准备从床榻上下去,谁知,那小脚踩在地上时,便听见一声冷冽的声音,“说了几次了,穿鞋穿鞋,非得要病一场,才会长记性么?”晏呈知道她有爱赤脚踩地的习惯是在前世婚后,那段日子里,他每看一次就念叨一次,而许芊芊向来什么事情都依他的人,也独独在这件事情上,数不清次数的忤逆他,愣是一个字都不听。话一出,两厢沉默了。许芊芊丢下一句习惯了,转身便将药箱搁置在另一旁。但奈何顶不住晏呈那双追着她“穿鞋”的目光,她无奈,决定大度一回不与伤者怄气,回返了床榻边,想将鞋子穿上。可小脚还没触到鞋子,她便被人一拉,往后一倒,就在她瞪大眼,想要尖叫的那一瞬,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檀口,而她也在同一时刻,落入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