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作者:漫步长安      更新:2023-05-13 17:03      字数:3548
  “纵火杀人,罪无可赦。”“我不会杀人!”叶娉的声音都在抖,她就是放了一把火,真的没有那个胆子杀人。“他们王家想害死我父亲,我不过是还击一二。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小女都是知法守礼之人。”巧言令色!这个小骗子若是守礼,圣人怕是都要气得吐血。温御从刑具上取下一物,那物件有两个弯钩,钩子上似乎还沾着血迹。那血迹早已干涸,且重重叠叠应该不是一人之血。“此物极利,能刺穿人的琵琶骨。待到吊在墙上三五日,再是嘴硬之人也会开口。”他声音极淡,却让人心惧。叶娉听得瑟瑟胆寒,仿佛看到自己被穿了琵琶骨吊在墙上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为何世人将此人称为玉面煞神,单看这修长如玉的手,谁能想象对方会是如此残忍之人。“郡王,别…小女真的不需要用刑,您想问什么,小女就答什么。您是不是还想知道我那里的律法有什么,或许您想知道其它的,小女说,小女什么都说…”温御将刑具放回去,淡淡看她一眼。小姑娘脸上挂着泪,倒是强忍着没有崩溃。这般表现,已是极为难得。若真是寻常的女子,恐怕早已吓晕。“此地牢有一生门,天亮之前你若能寻到,今日之事我不会追究。甚至日后你一应行事,只要不伤及性命,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叶娉懵了,眼泪立止。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温御带她来此地,竟然不是为了刑讯逼供?只是她从未听说过地牢还会有生门,莫不是骗她的?以温御的身份地位,想要她的小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戏弄她。她心下思来想去,半信半疑。温御是什么人,察言观色何等敏锐,岂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沉眉冷目,当下一个拂袖,转身就往外走。“郡王,郡王…您去哪?”叶娉见温御走了,大急。温御头也不回。“我在出口等你。”第32章四周死寂一片,那些冰冷血腥的刑具阴森无比,像极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凶兽。监牢里的囚犯们更是宛若死人一般,如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无处不在,墙壁上跳跃的火苗似狂欢齐舞的妖魔,无声而疯狂。偌大的地牢,只余叶娉一人。她揉了揉自己发软的腿,莫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或许是因为温御的承诺,或许是知道他在出口的地方等自己。若不是亲耳听到,打死她也想不到刑司地牢里居然还有一个生门。这生门的意义何在?难道是为了故意放走某些穷凶极恶之人,引出他们的同伴?思绪纷杂间,她已开始打量地牢的布局。除了一间间的地牢之外,就是令人胆寒的刑讯之地,根本看不出任何机关暗门所在。既是地牢,抬头当然不见丝毫光亮。世人常说逃出生天,如果生门真设在上方,地牢应该有可以攀登的梯子,但她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随后她大着胆子巡查一间间的监牢,不用开门进去,每间牢房一览无遗,完全看不到可以设置暗门的地方。半个时辰后,她又回到原地。静思一会儿,她蓦地脑子一个清明。何谓生门?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在顶上,不在四壁,那一定是在地下。她朝那间温御曾经指过的牢房走去,牢房的门没有锁,铁槛被推开时发出吱嘎的声音。这间牢房和别的牢房没有任何区别,她查看一圈后,大着胆子将那个卧趴在地上的囚犯挪开。囚犯所趴之地,也别的地面也没有什么不同。难道是她猜错了?她用手一寸一寸地摩梭,还是没有发现端倪。抬头看到牢房墙上的图形标记,这样的标记每个牢房都有,应该是为了区别每间牢房的不同。她踮脚够到那个标记,反复研究,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什么也没发现。苦无进展之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温御是在骗自己。但是对方为什么要骗她?以那位郡王爷的身份,应该不屑和她这般身份低微的人玩游戏,更不会无聊到耍着她玩,所以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忽略了的。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朝刑讯之处跑去。艰难取下那对勾琵琶骨的刑具,在墙上的挂钩处反复研究。终于在她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按压下,听见“啪?”一声响,响声是从刚才那个牢房传来的。原本那个囚犯趴卧的地方,现出一个地道的入口。她心下一喜,果真在这里。地道阴冷,腐味厚重。油灯如豆,光线不明,但好在还能分辨脚下的路。先是往下走,然后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最后缓缓上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出口。所谓的生门,机关与入口相距那么远,也不知道设置者为何如此设计?还有这出口,说是出口,也可以称之为另一个牢笼。出口处是一间书房,墨香浓郁,三面书柜。花梨木的书案后面,坐着清冷如雪,漠寒如冰的白衣男子。叶娉腹诽,这位温郡王倒是悠闲,居然还换了一身衣服。温御一早听到动静,此时才抬头看过来。少女颇有几分狼狈,但脸上不见惊惧,那双眼睛更是亮若星辰。此女之聪慧,确实罕见。他所见之人何止千万,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但从未有一个女子,能让他高看一眼。哪怕一身狼狈,依然是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郡王,小女出来了。”“嗯。”叶娉一惊,这个嗯是什么意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望过来,像极无尽的黑夜,明明辽阔无边却又什么也看不清。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脸色,很可惜一无所获。心道此人重生前不知走到哪个位置,看这气势恐怕已是位极人臣。一个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她看不穿才是正常的。“那郡王此前承诺,可作数?”“自然是作数。”听到这句话,叶娉觉得这一晚值了。虽然不知这位温郡王此举的目的何在,但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也就是说日后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只要不涉及人命官司,这位温郡王都会视而不见。她大胆设想,若是她以后再演痴情女,口口声声说自己心悦于他,仗着他不会计较而狐假虎威,是不是也可以?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大有可为?“多谢郡王。”“谢我什么?”“谢郡王体恤之恩。”世人都说他手段狠绝,无血无泪。却不想重活一世,竟然听到有人说谢他体恤之恩。他居然不知,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会体恤别人。“你知我来历,当知我绝非良善之辈,何来体恤?”“善恶凭人说,我见善是善,见恶是恶,哪管许多。”好一个我见善是善,见恶是恶。生死皆有路,死有死路,或是自找或是人为。生有生路,大抵也是一样,或是自寻或是他人引导。此女自己找到生路,这是个人的造化。一阵沉默后,温御站起来往出走。叶娉赶紧跟上,惊奇地发现他还要送自己回去。她很想说不用,但她人生地不熟,光凭自己两条腿,还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此地并不是公主府,而是一座看上去不大不小的宅子,位置约摸也是在城北,但她对城北本来就不熟,当然不知道此地究竟是哪里。宅子太过安静,若不是灯火通明,她会错以为这是一座空宅。宅院空旷,四面来风。风吹起人的衣袂,有人瑟瑟有人飘然。瑟瑟的是她,飘然的是这位郡王爷。胜雪的衣,峻冷的颜。像神子,又似阴使。一时瞧着清风劲节明月皎皎,称得上一句公子世无双。一时又看像孤寒冷漠阴风恻恻,恰似煞神独无二。这般矛盾又绝色的男子,只可远观。纵然她真的痴情又痴缠,在世人眼中大抵是那什么蛤什么蟆,跳得再高也吃不到天鹅肉。上了马车,窘迫的空间内,所有的一切都会放大。比如说气味。叶娉终于明白温御为何会换一身衣服,实在是地牢里走一遭,身上或多或少会沾染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更何况她走了那么长的地道,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别说是旁人,她自己都嫌弃。她自觉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减少气味挥发的面积。老老实实地低头看自己的鞋,差点没将鞋上的尘土看出花来。马车平稳,在夜色中穿行。寂夜仿佛无边无际,马蹄声声催人眠。叶娉不敢睡,即便是困意不断袭来。乏累的身体和强撑的精神拉扯着,像两股极强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理智和精力。真累。身体累,心也累。她将头埋在膝盖中,压抑地打了一个哈欠。车内不是熏了什么香,极是好闻安神。饶是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睡去,却抵不过周公的频频招唤。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马车内只余她一人,她的身上盖着一件墨绿色的华贵大氅。大氅很暖和,似乎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气息。她心头泛起莫名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滋味。慢慢将大氅取下,端端正正地叠好放置在原本温御坐着的位置上。那位温郡王…还真是让人猜不透。车夫一直将到送到家门口,下马车后她脚步轻快,试探地敲了敲家门,门便从里面打开,叶婷一脸担心地抱住她。“大姐,大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都说了没事的,不用担心。”叶婷哪能不担心,她都快担心死了。她打得过那个暗卫,可是她不敢动手,因为她怕连累大姐。她一直守在门后面,听到一点动静就开门去看。方才她听到马车的声音,然后她看到大姐从马车上下来。所以温郡王不仅亲自接走大姐,还派人将大姐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