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红着眼来了杨氏院门口，被杨氏守门婆子挡住了去路。

  “七小姐这时候怎么来了？天正热呢，可别过了暑气。太太正午睡，我不好打扰，要不姑娘晚些凉快点了再来？”

  这位婆子长得膀圆腰粗。并不和气，杨氏午睡时最烦院里吵嚷有动静，她们平日是连走路都不敢落重脚的。此时更不愿意为了沈念去打扰杨氏。

  “妈妈还是去通传一声吧。大伯母送我的一等丫鬟，偷了我一大盒子名贵首饰玉器。这事不小，我不好处置。须得大伯母亲自审问定夺才是。”还睡什么午觉呀，乌烟瘴气这么多天，今日我也来给你添添堵。沈念拿起手绢又压了压眼角，挤出一滴委屈泪。

  婆子一听确实是桩大事，内宅里最忌讳偷盗之事。且是大太太身边的人，自当大太太亲自审问。不敢在多耽搁，连忙进去通传。

  杨氏被身边大丫鬟叫醒，正迷迷糊糊。丫鬟爬她耳边一阵嘀咕，人立马清醒了。

  沈念树荫下站了片刻，就见杨氏着急忙慌出来了。心道这才哪跟哪，待会只会让你更堵心。

  “大伯母…”一打照面，沈念立马又擦起眼泪来，十足一副委屈样子。

  “快别哭了，你且告诉我这事是真的？没弄错吧？”但愿是这丫头年幼，搞错了人。

  “绝没有错，丫鬟们都亲眼见了的，从红莲被褥里找出来的，我那首饰盒里少了的都在她那。”

  杨氏气的咬了咬后槽牙。厉声到，“走。”便被簇拥着往沈念院里去了。

  一进怡然苑，先看见的就是严肃坐在院中的南妈妈。

  “呦，南妈妈怎么也来了，可是惊动了老太太了？罪过罪过。”心里却暗骂沈念。提前通报了老太太，不然，这事也可私下处理，倒不太丢她颜面。如今倒好，只能摆在台面上说了。

  “老婆子给夫人问安了。实在是七小姐这院子里没个顶事的丫鬟。这一盒子金银玉石，不看着些，哪能放心？”面上恭恭敬敬。起身让出了位子。

  杨氏扫一眼那盒子，吃了大大一惊，真不是个小数目了。且看着还有几样难得物件。

  这红莲，竟像个貔貅吃不饱，从她这得的赏钱不少，却还敢偷盗。杨氏脸上无光，也不想寒暄。撩了衣摆坐下，铁青着脸开口问道：“红莲呢？怎么不见她人？”

  “回禀太太，方才红莲姐姐一进院子就晕过去了，我们几个将人挪到了屋子里，不知多会才能醒。”一个胆大的小丫鬟站出来回答。顺手还指了指红莲屋子。

  “一瓢水浇醒了便是，难道还要叫我等着她睡醒不成?翠萍，你去。”

  听了点名，杨氏身后一个个子高挑，吊梢眉眼的丫鬟立时站了出来。只听自己主母话里语气就知不必客气。道一声是，抄起一旁浇花的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往红莲屋里去了。

  沈念屏气细听。哗啦一声水响，伴着几声惨叫，红莲便被连拖带拽出来。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头上脸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像个受了惊的鸟雀，惶惶不安，左右乱看。待对上了杨氏目光，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夫人绕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么说你是认了？好啊，胆子如此之大，敢行偷盗之事！你是不想要命了！”乓的一声，一拍桌子。

  红莲吓得身子一抖，知道自己确实酿了大错，且现在证据确凿，自己毫无开解的余地，希望全寄托在了杨氏身上。

  “夫人，我是知道错了的!我以后绝不再犯，您开开恩，开开恩呐，我对您最是衷心！我什么都听您的，您就看在我总给您-----”通风报信的份上…

  “放肆！”杨氏一声厉呵打断她。“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怕是人也不清明了，胡话连篇，我即把你给了七姑娘，你自该对七姑娘衷心才是。我要你的衷心作甚？你赶快把偷盗经过原委说一遍，若在胡言乱语，我便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这话说得实在狠毒吓人。沈念从不知道古代酷刑有哪些，她也不想知道。如今坐在这，不过也是被逼无奈罢了。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以及一身狼狈哭求的红莲。方才看见杨氏暴躁模样还十分解气，现在却觉得沉重。闭了闭眼，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再睁眼时，红莲跪向了她。

  “小姐，红莲知错了，红莲发誓今后绝不再犯了，我伺候小姐一场，求小姐给我求求情吧。若能留下我，今后必定衷心跟着小姐。”

  人哭的已经是满脸鼻涕眼泪，却还在异想天开。闹到这步，如何还能留下，白日做梦罢了。

  沈念被她跪的一惊，克制着自己没有站起来逃开。她一个现代灵魂如何习惯别人跪她，古人跪长跪尊。自己尚且年幼，不过是占了个小姐身份。可，就是这小姐身份，要叫她承受许多，也约束许多。这跪，她逃也逃不开，也不能逃开。冷了脸看向红莲。

  “你若早衷心于我，又何来今日这一遭？你若克制得了自己贪欲，又怎会拿了我这么许多东西？”声音低沉，却无气愤。

  红莲呆了一呆似是明白了她话里意思，再一想这些日子，她轻而易举的偷了一件又一件东西。眼前这位娇美小姐，哪就像她们想的那般傻了。干涸了的眼里，又汩汩流下泪来，不再是害怕惊慌，全成悔恨。

  就在这空挡，杨氏身边一个得力丫鬟飞身进来。面色匆忙，也不顾行礼，凑到杨氏耳边耳语几句。

  杨氏双手一紧，朝沈念看了过来。“你那大丫头红桃呢？”声音实在尖锐刺耳，是真戳到她痛处了。

  沈念微微睁圆了眼，无辜道；“我也不知啊，早上说是去给我寻玉簪，到现在都没回来，我这玉簪都找到了，又叫人出去寻了她几遭，却丝毫不见人影。”

  杨氏面色一冷，心里早烧起了熊熊烈火。真想把沈念这个窝囊的一把捏死。却强装了镇定无事的样子。

  无法，怪的着谁呢，当初怕伤了自己与老爷情分，没有直接动手收拾红桃。现在后患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眼风一扫跪着的红莲，“往日里有个偷鸡摸狗的，都是打几棒子送到庄子。而你却偷得太多。自不能将你同样处理了。来人啊，拖出去打断了腿，在叫她老子娘将人领走，我沈府决容不下盗贼。”

  对红桃的气，也撒到她头上了。不等众人求情反应，就又风风火火出去解决另一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