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作者:猫布偶      更新:2023-05-14 06:22      字数:8028
  翌日。王沐泽蹲在马厩旁一边吃梨一边看着里面被五花大绑的小厮, 嘴里的声音脆响。里面的人在马厩里待了一夜,旁边就是四五匹膘肥体壮的大马,估计是怕被马踢, 一晚上畏畏缩缩地钻在墙角一声响都不敢吭,现在天气明显暖了起来, 倒也冷不着他。王沐泽吃完一只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接着啃, 另一只手转着手里的毛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厮胆子小得很,被王沐泽盯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哭哭啼啼的,缩在墙角一副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是恶人呢。王沐泽一口一口啃完手里的梨, 拿梨壳砸他脑袋上:“哭啥?不就被关了一晚上吗?旁边还有马兄跟你做伴,多好。”“你们想、想要干、干什么?”小厮一边哭得直抽气一边问道。王沐泽也不想多为难他, 道:“你是林家的仆人, 应该知道不少林家的事吧?说出来, 我就放你走。”“我不知道呜呜呜我不能说,我、我是家生子,我说了我家里的人就完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大爷,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呜少爷、少爷要来偷窥我有什么办法?大爷呜呜呜呜呜呜呜。”这小子虽然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但看着面相嫩,应该还不足冠, 王沐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说道:“我听说林家待下仆极为严苛,动不动就非打即骂, 估计你之前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 就算我现在大发慈悲放了你, 往后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应该有数吧?何不就此脱离林家?”“我、我家人,还、还有身契我——”王沐泽懂他的意思,说道:“我家的温老头认识管盐铁的局物官刘大人,由他出面跟户房的人说一声,销掉一个小小盐商家生子的奴籍不成问题,我还可以帮你把家人接出来,今后不做那下等仆,堂堂正正做一回人岂不是好事?”“当然,前提是你得把你知道的关于林家所有的隐秘事全都说出来。”王沐泽拍拍屁股底下的土,坐下来拿出怀里的纸还有墨台:“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要不然林家不管你,沈家也不管你,你可能至死都得待在这个马厩里。”“你是说真的?”王沐泽笑了:“我还会蒙你不成?我们沈家说出来的话,自然说到做到。”“那……我、我说,”小厮眼角还挂着泪,既害怕又忍不住对他许的好处有些许期待,咽下一口口水给自己壮胆,“我说”王沐泽提笔记到一半,管事突然急急忙忙地过来,气喘吁吁地道:“主、主管,大事不好了!大门口有官府的衙差来府上抓人,说是要压公子上堂听审!”“什么?”王沐泽满脸懵逼,难不成公子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听什么审?谁告的状?”“林家递的状纸,说是咱们家公子打得林家大公子起不来床,要状告公子伤人,合该入大狱。”王沐泽无语地嗤笑一声:“这林家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不想着捂着,竟然还想闹得人尽皆知,成,这都闹到咱们门口上来了,咱们不配合未免太不给面子,让那些衙差等着,我等会儿过来。”管事应了几声退下赶紧去应付官差。他家公子今早就带着小公子出去了,现在找人怕是找不着,但就林家这恶心事也没必要劳烦公子出面。王沐泽写完之后拍拍屁股起身,吩咐人给马厩里的那小厮松绑,随他一起去知府衙门。大门口站着的衙差已经听着管事扯了好一会儿皮,虽心知肚明,但面上仍客客气气地和他说得有来有往。这虽是商家,但他要是给坏了知府大人和这家的关系,这责任他可担待不起。王沐泽笑嘻嘻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劳兄弟亲自跑一趟,但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起不了身,我跟你回去交差如何?”“诶,好好好,您请。”临到衙门口时王沐泽仰着脖子望了一眼里面的林家人,哟呵,这是林家最有权势的几个夫人都来了?王沐泽忍不住笑了,大阵仗啊,悄悄吩咐身旁的管事道:“趁林家这几个管后院的都在,你快去把这小厮的家人接出来,再拿点儿东西去拜访刘大人,得了他的意思就来户房销了他们的奴籍,哦对了,顺道把这少夫人的爹给请过来,让林家丢面子不让他们丢个够本怎么行?”等管事得了令离开之后,王沐泽也没着急进去,拽着衙役的袖子有说有笑地又在衙门外的大街上溜了一圈,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赶来。戈政卓坐在堂上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从开春到现在为流民的事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有官司直接交给从昼学来处理,结果这林家可好,直接上衙门击鼓,那鼓可不是随便击的,无法,他只能出来亲自受理。但堂里的香烛都快烧断两根了,才看见沈家的影子。戈政卓心中憋着气,手上连拍了几下惊堂木,惊得堂下的林家顿时更为紧张:“我是让你们去捉人又不是去请人的,为何现在才来?”王沐泽拱手行了一礼:“大人,我家公子身体不适,本想着应大人召见,死活都要来一趟,可是尝试多次未果,只能由我代为听审,还请大人体谅。”好家伙,这不仅是迟到,还找人替补,简直无法无天了!他沈文宣他昨天才见过,今天就病得起不来了,骗鬼呢?心中吐槽归吐槽,但戈政卓看着堂下的两拨人,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功夫,头疼地摆摆手道:“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赶紧滚。”林家的老太太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被王沐泽带来的小厮,那是个家生子,家里人和身契都在他们林家手上,料定他不敢多说什么,老夫人便突然嚎丧道:“大人啊,你是不知道沈文宣这畜牲多么丧心病狂啊,简直视王法于无物,我那孙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那大夫都说,我这孙儿差点儿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哎哟,这不是要了老婆子我的命吗?大人啊,请大人给我林家主持公道啊。”这嚎得让人心头烦得很,戈政卓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看向王沐泽这边问道:“真有此事?”王沐泽理直气壮道:“有啊,大人您知道,我家公子下手向来没有轻重。”本来还想看沈家如何狡辩的林家众人一怔,戈政卓也噎住了,骂道:“我不知道!”王沐泽笑了笑,林李氏反应过来赶忙捅了一把老夫人,老夫人脑中一通,正要开口:“大——”“大人说得在理,”王沐泽打断她,“还是大人最了解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被气狠了,哪会随意下手啊。哪像哪家人,连自己儿子、孙子什么德行都搞不清楚,还舔着脸先来告状,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王沐泽拍了拍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这是林家的家生子,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大人解释清楚。”小厮不敢直视知府尊颜,“啪”地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林家众人一惊,气得心头直冒火,焦急道:“大人,这小厮肯定是受了沈家的胁迫,他是在诬陷——”王沐泽:“诬你哪门子的陷?!这平乐府谁人不知谁家不晓你家大公子平日里最爱沾花惹草,风流成性,浪荡无耻,就是你们家的这少夫人也是你们的宝贝孙子强行招惹人家,人家才不得不嫁过来,要不然谁他娘地看得上他,脑子给门夹了吧?”“平乐府茶余饭后里都在传这林家、林大公子的那个地方怕不是要比阴沟老鼠常待的臭水沟还要脏,就连知府大人肯定也有所耳闻,就这你们竟然还敢舔着脸过来恶人先告状,真当自己皇亲国戚呢?我的天啊,我还从未见过你们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说的“招惹”,实则听这家生子说是猥亵,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给女子留些颜面。少夫人突然听有人这么痛快地骂林家不禁笑了一声,但又立即隐了下来,只是鼻头着实酸涩,一不小心便染红了眼圈,有句话骂得特别好,她就是被门给夹了,也看不上他林木!她这一笑没让林家人看见,却被堂下的洪河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她爹,被请过来时还以为是自家女儿犯了错被抓上了公堂,急急忙忙过来,结果发现又是在为林木那小子擦屁股。当初女儿清白被毁,没有法子只能许给林木这个王八蛋,若是成亲后他能对婷儿好,他也不打算计较那么多,但自从婷儿嫁过去,林木的小妾抬了一门又一门,闺房妇人间对婷儿也是多有耻笑。如今竟还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家当初就是在家里养女儿一辈子也比待在此等虎狼之窝的要好!洪河气得直接上了公堂,对着上首坐着的知府大人拜了一拜,而后二话不说拉着女儿就要走。林李氏一惊,紧抓住少夫人另一只手拦下来:“亲家公,你这是要作何?”洪河丝毫情面不讲地拍开她的手,怒道:“你们要在这儿丢人我管不着,但我女儿的面子不能丢,今后我们两家还是不要再来往了,我怕到了外面,人们都骂我说林木是我的女婿!”“婷儿,走,咱们回去就跟他们和离。”“亲家公,”林李氏顾不得是在公堂上,紧走几步挡在面前,这洪河是营铁的官商,她公公和夫君都满意的亲家,可不能就这样没了。“亲家公,和离我家可不同意,咱们有事好好商量,这突然动了和气是为哪般啊?”“滚开!”洪河推开她,快步带着女儿往府衙门口走。“亲家公,亲家公!婷儿!”少夫人停下,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下来,挣脱父亲的手又返了回来,林李氏心中一松,她就说身子都给了她儿子,人还能跑了不成。“我呸!和离你家还不同意,真当你家是皇亲国戚呢?恶心!”说完就跑了回去,拉着父亲带头出了府衙,坐上洪家的马车离开了。林家所有人顿时静在原地,王沐泽待在旁边看戏,他本想着加剧林洪两家的矛盾,没想到直接给加崩了,妙啊。“大人,”王沐泽拱手道,“大人日理万机,席不暇暖,百忙之中竟是处理这群小人的把戏,我都替大人您感到心累,”“我沈家也是,□□被惹了一身骚,我家公子本来就为着帮大人处理流民的事而殚精竭虑、身心俱疲,被他们一闹,如今已是卧床不起,还请大人主持公道。”虽然知道他说的后半句半真半假,但前半句说得人心里舒服,戈政卓垂眸用茶盖拨了拨茶水说道:“你想要什么公道啊?”王沐泽:“大人,您在为着渝州百姓的安居乐业呕心沥血,而这些人却想着背后拖后腿,说实在的,就是闲的,不如……就捐献出一半财产为大人排忧解难吧。”戈政卓一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朝廷又不能及时拨下救济款,他正愁没有银子压制州内流民呢,虽然平乐府的流民被解决了,但平乐府外的百姓他也不能不管。老夫人心中一凉,由身旁的丫鬟搀扶着前走了两步,颤颤巍巍地道:“大人,我家虽经商,但钱财都是上交官府的,半分都落不到自己的口袋里,因此家底并不富裕,若要交上这一半家产……这、这…不合适吧?”“如何不合适了?”戈政卓道,瞥了她一眼,“想必林家也知道州内是个什么情形,如果能大力帮扶,我必亲自给林家题一个‘功德世家’的招牌。”“不过听说你家老爷林团练使又去帮着张冦简那小子镇压各地流民了?唉,他年纪大了,不好多折腾,是时候让他回来多休息几天,正好主持捐款的事。”说完戈政卓便起身回了后面,这个案子就像一个笑话,他连如何结判都懒得提,心里琢磨着怎么靠林家开的这个头让其他富商也“捐款”。“大人,大人?”老夫人想追上去,但被记录案情的书吏拦了下,堂上左右两列持棍的衙役也看过来,大有若她在堂上撒泼耍混,就拿棍子把她架出去的架势。但是一半家产一半家产听大人的意思,若是不交上这一半,她家老爷的官位也就丢了,这这这老夫人心头一急,捂着突然疼得厉害的心脏仰头晕了过去。“老夫人!”“娘!”林李氏赶忙拖住她,带来的丫鬟也围了上来,哭哭啼啼闹得不得安生。“哭什么?快去找大夫!”林李氏恼道,将老夫人扶上小厮的背,就要护送着去坐衙门外的马车,却突然看见王沐泽身旁的家生子,心中恨急,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就要扇他几个嘴巴子,却被王沐泽拦了下来。“怎么?我教训我家的下仆你也要管?”林李氏满脸疯狂,削尖的指甲直指着小厮,骂道:“背主的无德小人,端起碗你叫娘,放下碗转头就骂娘!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就是扒你的皮、喝你的血都不解我心头之恨!”“恐怕不行。”王沐泽看了管事一眼,让他带着这小厮离开这里,去郊外的宅子躲几天,他家里人估计现在已经送过去了。“他已经不是你家下仆了,他家人也不再是。”“你说什么?疯了不成?”林李氏讥笑了一声,“他全家的身契都在我这——”“他家所有人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奴籍已经销了,你有身契有什么用?”王沐泽往前逼近一步道:“你若不信就去找户房的书吏问问,不过我劝你安静一些,免得惹大人心烦,临了临了来了个抄家。”王沐泽看她满脸愣怔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几声,微微弯腰悄声道:“以后小心着点儿。”这才刚开始。转身走出府衙忍不住伸了伸懒腰,这赵二和言起在郊外倒是耍得欢快,他忙里忙外,还要一个人吃饭,唉,惨。“记得查查林家生意场上的事。”他临上马车前吩咐手下的人道,打算去靖水楼解决午饭。老夫人已经被送走了,但林李氏站在原地许久,不信邪地转身专门跑去户房问了一趟,万一是诈她的呢?但结果还真是如此。“谁允许你们不经我家点头就随意销我家仆人的奴籍?一个一个都不顾王法吗?”户房的书吏将户籍册拍在她面前,道:“是局物官刘大人担保的,你要不同意就去找他,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局物官?那是她夫君头顶上的官,林李氏突感一阵阴寒,身体也软了下来,被身旁的丫鬟扶住才没有倒在地上。她喘不上气。缓了半晌才道:“走,回去。”林府。老夫人的院里已经乱成一团,林茂和林淼也都回来了,正坐在厅堂之上,老夫人躺在后面的内室里,嘴里呜呼哀哉地被大夫医治。林李氏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本想进内室里面伺候,却被自己夫君呵斥住:“到底是谁带头去公堂上闹的事?!”林茂“嘭”地一声站起身问道,脸上的肉都抖了三抖,眼神嫌弃地瞅着林李氏无德无才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早就一纸休了她!“夫君,这事可不是——”“就是她,”里面的老夫人挣扎着坐起来扯着嗓子说道。“这个毒妇,一直在我耳边说蛊惑之言,我被她蒙蔽了才去官府状告的沈文宣,结果老爷啊,你休了我吧,年老年老,却给儿女闯下如此大祸,老爷,我、我不配为林家的老夫人——”说着说着竟又哭嚎了起来,身旁守着的丫鬟婆子赶忙安慰,林茂心里冒火,就要跨过去一巴掌打在林李氏的脸上,却被从内室赶出来的林霜儿拦住:“爹!”“行了!”林淼沉着脸道,“还嫌家里不够乱不成?!”林茂被迫停手,满脸晦气地甩了一把袖子。林李氏一脸震惊和悲戚,被林霜儿搀扶着瘫倒在地上,她虽是说了一两句,但去公堂上状告沈文宣可是老夫人提的啊,如今竟全盘推在她身上,忍不住委屈得抽泣不止。林淼嫌她哭得心烦,吩咐人把她拉去祠堂里罚跪。林茂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满是心焦:“父亲,这、这该如何啊?”他们本想着拿宏章书院的事好商好量地在沈家家业中分一杯羹,却不成想提前撕破脸,满腹算盘一场空。林淼拧着眉在厅堂内来回踱步,知府要他回来休息几天,却没说归期,其中是何道理他清楚得很,他若保不住,林家贩盐的生意怕不是要被那些豺狼虎豹分吃个干净。“沈家找的夫子如何了?”林茂:“好的夫子都被安排在了宏章书院,他们能找到的也就是我们推过去的人,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进沈家大门了。”林淼转过身,心思一转:“发拜帖给沈家,这因沈家而起的损失自然应由沈家来赔。”西城郊外。沈文宣负手站在打铁铺里面,这里的人都是精壮汉子,除了专门的铁匠,也有一部分是从流民堆里招过来的,此时在闷热的铺子里面劳作,看上去井然有序。他们在造枪——燧发枪。最里面有好几个高炉,将铁矿石打碎和焦炭一起放进去高温煅烧,从炉子底部流出来的铁水就是液体状的生铁,不断搅拌之后会变成熟铁,而炉底不断流出来的生铁和熟铁混合很大程度上会合成钢。有了钢材,造枪的基础也就有了,燧发枪的原理是扣动扳机时,钳口的燧石在弹簧的作用下重重击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点燃药池中的□□,进而激发出子弹。精巧之处在于点火的装置,而难点就是枪管,造不好容易炸膛。造枪管简单来说就是用平板的钢材热锻,在不断捶打下卷成一个空心的无缝钢管,再通过水力机床的运作打磨内膛,划出膛线,在造好的钢管外部用薄窄铁皮斜着敲一圈上去,再反向斜着敲一圈,可以增强枪管的自紧效果,提高膛压。温老头肩头挂着一条汗巾,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把造好的几支递给他:“这些已经测试过了,还行,打只鸟不成问题。”沈文宣笑了,接过来仔细摸索了一会儿,旁边的桌上有已经打磨好的铅弹弹头,可惜没有□□,装弹的时候需要先在枪管内填入□□,再装入弹头,最后用探条用力捅两下才行。“怎么?你还想打两枪啊?焦焦还在外面,小心你吓到他。”温老头将他手里的枪夺过来,用肩膀上的汗巾仔细擦了擦。“唉,这就是他的大宝贝,别人用一下就可心疼了。”桐老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去去去,”温老头拍开他的手,将枪装进木盒里收起来,“你要摸就摸你的琉璃去,这东西危险得很,哪能随便碰。”桐老不服:“不能碰你昨天还拿它打兔子?”“我打着的兔子没给你吃啊?”“你——”“咳咳——”沈文宣咳两声打断他们俩的吵架,看向温老头问道:“这样的枪你一天能造出多少?”“一天?”温老头忍不住笑了一声,“三天能造出一支能用的就不错了,还有不知多少废了不少劲儿根本没做成的,也有几支测试的时候炸开、炸裂了,根本不能用。”沈文宣估摸了几息,道:“那就先送两根给赵二和言起,剩下的你慢慢做,那些做废的回炉锻造成刀戟。”温老头闻言从头到脚地看了他一遍,问道:“不做甲胄吗?”“这要看你的意思。”沈文宣笑道,说完转身去了外面。“臭小子,贼得很。”温老头咕哝道。焦诗寒站在外面的那条瀑布边,瞅着上面不断转动的滚筒,脚下是一块不高不低的平面石头,此时站在上面看上去像只蹲守的猫,眼睛里透着惊叹,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待了多久。“焦焦小猫咪,该下来了。”沈文宣仰头看着他道,伸出双臂俨然要一副要他跳下来的架势。“焦诗寒低头瞅了瞅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他爬上来的石头有沈文宣那么高,没敢跳,蹲下身慢慢坐下,伸长胳膊钩到他的脖子就不动了。沈文宣笑了一声,无法,只能拖住他的腰把他抱下来:“胆子小得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敢爬上去?”焦诗寒埋在他脖子里脸颊有些红。因为阿宣肯定会抱他下来,所以爬再高也没关系。沈文宣调整了一下姿势,拖住他的臀部抱着他转身往回走:“等会儿赵大夫还有言起、赵二就会从西坡上下来,我们今天在桐老的宅子里吃饭,听说他们昨天打了不少野味。”“吃完饭之后呢?”焦诗寒问道。沈文宣亲了一口他的鼻子:“自然是你说了算,好不容易带你——”“你给我站住!我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这里不让外人进来,你这个和尚怎么回事?!停停停!别再往里走了!”一个穿着破烂僧袍的年轻和尚疯疯癫癫地跑过来,脸上笑嘻嘻的,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像逗狗似地左躲右闪,逃过身后好几个小厮的抓捕。那身僧袍虽然破烂,但并不陈旧,看上去像是新做的,却被刮破了好几个口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一边笑一边说着,视线瞥到到沈文宣时突然停止了蹦哒,又将视线移向他怀里的焦诗寒,眼睛瞬间瞪大:“我看到了!”突然跑过来这么多人,焦诗寒忙从沈文宣怀里下来,整好衣摆站在旁边,脸上有些热。“快把这疯癫和尚弄走!”管事跑过来骂道,注意到沈文宣的黑脸忙歉意地笑了笑,催促着小厮手脚快点儿。和尚突然矮下身从围了一圈的小厮脚边滑不溜秋地爬出来:“我闯祸了,你们去找我师兄,我闯祸了,你们去找我师兄”沈文宣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吩咐道:“这人抓到之后先关起来,等弄清楚他的来历再放他走。”这周围荒山野岭的,有人突然闯进来,不太寻常。紧拉住焦诗寒的手本想从侧边绕过去,却只见那和尚被人拽下僧袍子也要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双手合十道:“佛语说,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悟佛之言,定要行佛之行,真心虚灵,照而常寂,德者心用,纯善无恶——”这说的什么东西?沈文宣皱眉。小厮跑过来困住他的双手双脚:“绳子、绳子——”沈文宣护住阿焦经过他逐步走远。“施主,不要碰水,会死。”沈文宣一顿。“一个五魄不全,一个天生早夭,按理俱是早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