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认。”宁嫣不假思索的否认， “我是买了一点砖头想建房子，但掏钱了， 这是收据。”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自从知道被举报后， 她就开始布局了。郑跃文接过收据看了又看， “收据的日期是真实的？”这话问的真有意思， 宁嫣只当没听出来，“收据又不能胡乱开， 要入账的， 你们可以去查大队部的账， 每一分钱都有记录，有时间有具体事项，一查就明。”郑跃文是个很严苛的人， 说的好听点是刚正不阿， 铁面无私。说的难听点就是古板不通人情。“你是跟大队部买的？”面对质疑， 宁嫣大大方方的点头，“对呀，个人又不能跟砖厂买， 我是勤丰大队的一员，遇到困难找大队干部解决，没毛病吧。”“我们大队干部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解百姓之所困，端的是好干部，这全是公社领导教育的好。”公社领导也都来了，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这小姑娘是难得的通透。他们跟宁嫣打过交道，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聪明又有本事，又有原则。但上面的人不信呀。郑跃文：……这是个阿谀奉承，拍马屁上位的，他对宁嫣的印象更坏了。“宁春华是你的什么人？”宁嫣能查觉出他的不喜，但又如何呢？“是我大堂伯，他是勤丰大队的大队长，一心为村民们着想，废寝忘食的工作，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大队的第二个厂就要开张了，到时还请各位领导拨冗莅临指导。”她打官腔听的郑跃文火起，冷声喝道，“有人举报他包庇你，徇私枉法。”宁春华感觉自己好冤，比窦娥还冤。“我没有。”“包庇我偷砖吗？”宁嫣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出声，“真是冤枉，幸亏你们来了，若是放任这种不实谣言传播，那对我们勤丰大队极为不利，我不得不怀疑，有些人见不得我们勤丰大队好，想将整个大队部干翻，毁掉我们上上上下下努力的厂子，想让我们重新回到过去苦哈哈的日子。”她看向挤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大队干部们。“同志们，我们能答应吗？”她说话很有技巧，几句话就将事情上升到一个高度。不再是私人恩怨，而是整个大队的事。村支书面如沉水，他们的好日子刚开了个头，才赚了一点点钱，就遭遇这种事，气死人了。“坚决不答应，谁想毁掉我们的厂子，就是我们的敌人。”“誓死悍卫我们的劳动成果。”“我们辛辛苦苦带着村民们过上了好日子，绝不允许任何人搞破坏。”领导们面面相视，神色各异。宁嫣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此，我诚恳的请求，必须彻查此事，还一个真相，不能让某些人的阴谋得逞。”郑跃文是先入为主，看了举报信，就有些抵触她。第一眼看到她，嫌她长的太好看，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会儿群情激奋，要是处理的不好，会酿成大祸，他的心提了起来，也更嫌弃宁嫣了。这是一个挑事精。“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郑跃文审视般看着宁嫣，有点手段啊。“你是作为知青来到勤丰大队，来了没多久就成了管理人员，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这其中不得不让人深思。”宁嫣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明显对她有偏见。“我请各位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有答案。”她带着大家来到宣传栏前，大家看到蓝图的瞬间被深深的吸引了，看的目不转睛，痴迷无比。宁嫣拿着一支笔在图上指指点点，“诸位请看这幅蓝图，勤丰大队的未来是这样的，村民们都住上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孩子能免费上学，大人能上班养家糊口，老人病了有专人医治，出门就能买到急需的生活用品，累了去图书室看看书充充电。”虽然都是见过世面的领导，但乍然看到这一副图，再听宁嫣这么一说，心情激荡不已。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宁嫣指了指左边的工厂区，“大家再请看，这两块区域是豆腐厂和酱油厂，已经填充好，这是我来到勤丰大队后完成的。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这一块区域，村民的居住大事，我已经拿出了解决方案。”一直闭口不言的公社领导再也忍不住了，“什么方案？”要是这蓝图全都落实，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宁嫣淡淡一笑，“大队统一建造，费用是由村民自己出的，没钱的允许佘账，到时从工资里扣，每个月扣一半，还清为止。”领导眼睛一亮，好主意，“那怎么解决选房子问题？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有的喜欢热闹点的，有的喜欢清静的，众口难调。”每次单位分房都要打破脑袋，领导们愁的不行。宁嫣采用的是现代拆迁的办法，“很简单，抽签，抽到哪套就哪套。但允许私底下调换，前提是双方都愿意。”既制定了规则，又照顾到人情，端的是细致周到。领导连连点头，她真的很有能力。这样的人当管理人员，给村民们带来了希望，为什么还要质疑她？举报她的人到底安了什么心？郑跃文在图纸前沉默了很久，他是有偏见，但在这一副蓝图前，他看到了一个人的才华和眼界胸怀。才华是骗不了人的。他盯着落款的宁嫣两个字，神色复杂， “你呢？也会建一套？”“我也是勤丰大队的一份子，不是吗？”宁嫣理直气壮的说道，“再说了，我花自己的钱建房怎么了？如果这种情况都要被举报，那我只能说，本姑娘不玩了，你们玩吧。”众人：……郑跃文微微蹙眉，“恃才傲物可不好。”这是间接承认了宁嫣的才华。“忍辱受屈不是我的性格，请各位还我一个公道。”宁嫣看向所有人，神色严肃极了，“在这期间，我暂停所有工作，静待结果。”一听这话，宁春华第一个不干了，“不行啊，酱油厂员工的入职培训你得负责。”大队会计也急了，“宁嫣，房子的建筑图你得管啊，这个活只有你能干。”“豆腐厂的品控问题只有你来抓才行，别人都没有你敏锐。”“新机子就要进厂了，你得负责查验，全大队只有你懂机械啊。”公社领导都看呆了，郑跃文也呆住了，“全大队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行的？不可能吧。”他有理由怀疑大家合起伙保宁嫣。村支书一肚子的火气，“是啊，我们都不行，你是有本事的大人物，那你能分清绢豆腐，老豆腐，嫩豆腐，水豆腐的区别吗？能尝出有问题的产品吗？能画机械图纸并说出原理吗？能统统教会员工吗？能画建筑图吗？能研发新产品吗？”郑跃文卡词了，他一样都不会，很想说术有专攻，他不是学这些的。但看着年纪轻轻，却懂那么多的宁嫣，他实在是张不了口。“那宁嫣都会？”村支书是最佩服宁嫣的，他深深的知道，计划是宁嫣定的，接下去的发展离不了宁嫣。“当然，我们大队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一群员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纷纷冲向宁嫣，将她护在中间，“不许赶走小宁同志。”“谁这么没良心想害小宁同志，没有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领导同志，求求你们，别把小宁同志抓走，她是特别好的人，不可能做坏事。”“要抓就抓我吧，我没有本事，厂里有我没我都没关系，但没有小宁同志就不行，我们离不了她。”公社领导们沉默了，这就是民心所向。“郑同志，我们赶紧查案吧，争取尽早出结果。”郑跃文深吸一口气，“好。”他把所有村干部都问了一遍，大家异口同声的替宁嫣担保。他将账本翻出来，宁嫣确实付钱了。不光是她付钱了，有些村干部和村民也付钱了，账目很清楚。损公肥私的罪名就立不住。至于权利腐败，任人唯亲的罪名也不成立。没见大家都夸宁嫣好吗？一天查下来，没有查到什么确凿证据，却听了无数的彩虹屁。听多了，郑跃文都麻木了，厂子真的是她来之后建的，也是她一手搞大的。他的心情很复杂，眼下，他只想将那个举报的人找出来，好好问问。“你们大队也接到举报信了？”“对。”宁春华拿出那一份举报信，郑跃文接过来，跟他手头的举报信做了个对比。字迹相似，是同一个人。而郑跃文这一份没有贴邮票，就是说，是自己投递的。“你们查过吗？”宁春华之前只有一封举报信，想的比较简单，做事比较粗暴，“查过一遍没查出来，领导能帮着想个法子吗？”宁嫣抿了抿嘴，那人有点小聪明，但聪明被聪明误了。给大队写举报信，其实是烟雾弹，送到县城的这份信才是重点。那人都不考虑公社，是知道公社领导跟她熟。但他也不想想，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