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英莲上了茶悄然退下，杨支书捧着茶杯默默打量办公室，就简简单单的布置，除了宁嫣椅子后面的一排文件柜格外显眼。他的视线落在宁嫣手上的合同，眼神微凝，“老牛，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念旧情？太让我寒心了。”“公私分明。”牛支书怼了一句，既然来了，还端什么架子？还老兄弟呢，瞎扯什么。见他没有主动递梯子，杨支书老脸发烫，面子上过不去，不吭声了。冯支书忍不住了，“牛支书，我们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自己人，我这次来是帮你们种甜高粱的，但这价格要重新谈。”牛支书也不跟他们玩虚的，将那几份合同拿过来，“你们看看，都是统一的价格，统一的合同，保证童叟无欺。”“我们是同一个公社的，是自己人，他们是外人，能一样吗？”牛支书心里呵呵一笑，现在才来拉关系，晚了。“话可不能这么说，都是种花人，何必分内外？”这话一出，大家都不好说什么内外了。冯支书抹了一把脸，“老哥，你这次帮我一回，你就是我们大队的大恩人，下次有事尽管招呼一声，我们绝无二话。”焦支书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牛啊，你以前穷的没饭吃时，我还救济过你，给过你一袋红薯，这些你都忘了吗？”牛支书有些顶不住了，“不是我不帮，而是我做不了主。”杨支书大声嚷嚷，“你是村支书，你做不了主，谁做得了主？”“我们的宁总。”牛支书用手指着合同上的负责人签名，是宁嫣。“她才是老大。”他是大队一把手，掌管大队事务，但勤丰集团是宁嫣作主。这两者分的清清楚楚，两人都不会过界。众人：……“老牛，你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骑在你头上？”牛支书看穿他们的险恶用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着宁嫣的面挑事，不知死活。“没办法，她会赚钱呀，能让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大爷。”反正他乐意，谁都管不着。众人面面相视，这老家伙真不讲究。但，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冯支书清咳一声，“小宁同志，我觉得五块一吨太少了，八块钱才合理，你说呢？”他们还没有接受宁嫣已经一跃而上，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的事实，端着长辈的架子。宁嫣如今掌握了主动权，不焦不燥，“合同是制式的，谁来都一样，等份额一满，别说五块钱，三块钱都不要，话说，至今为止，已经六千多吨了，凑满一万吨就够了。”一般来说，一亩地需要二斤种子，既可产籽粒350公斤，这个可以制酒，也可以做饲料。同时，还能收获茎秆一万斤左右，能产糖600斤，这个数据算是平均值。牛支书慢悠悠的开口，“反正我们不着急。”杨支书的脸色都黑了，他们急啊。“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一点都不给面子，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国家是人情社会……”“打住，谈感情伤钱，我们在商言商。”踏马的谁跟他讲人情？做企业是要有人情味，但规则摆在第一位。现在就扛不住人情，就别指望将企业做大。“我想，你们不会愿意看到我疯狂砍价的样子，对半砍算我输。”“对了，你们的村民还好吗？”三个村支书齐刷刷的变脸。听到消息后，村民们都闹翻天了，怪他们干部没用，明明有好机会却不愿抓住。不为百姓考虑，只顾自己省心躲懒，这样的村干部要来何用？不如回去种红薯吧。再后来，听说其他公社的人都来谈合作，自家的村干部就坐在家里，村民们彻底疯了，往村干部家门口泼粪，骂他们不做人。更有甚者，跑去公社告状了。搞的他们苦不堪言，不得不跑一趟。焦支书不得不低头，“合同拿来，我签。”他们要是失败而归，等着他们的就是村民们激烈的抗议。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忽然问道，“那些风声是你放出去的吧？”宁嫣一脸的茫然，“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焦支书嘴角抽了抽，无论何时都滴水不漏，这一份城府着实让人忌惮。最后，大家都签了合同，宁嫣很愉快的伸出手，“合作愉快，我请三位吃饭吧。”三人都没有拒绝，抱着吃穷她的心态去吃饭。一份什锦炒饭，一份鲜菇肉末豆腐煲，一份辣椒炒豆干、韭菜炒千张、红烧素鸡。“就这？”杨支书他们还以为能吃上大鱼大肉呢。牛支书翻了个白眼，“还想怎么样？这是招待客人的四菜一汤，我们平时只吃一个菜。”他通常是回家吃的，全家一起吃省钱，偶尔会在食堂打上两个好菜拿回家吃。而宁嫣中饭在食堂吃，跟弟弟妹妹们一人打一个菜，放在一起吃。三人面面相视，这么简朴啊？他们抱着饭碗狂吃，不得不承认，勤丰豆制品就是好吃。嗯，也有可能是别人家的饭香。“小宁同志，你们再招人的话，一定要给我们一些名额呀。”“多少给点，你们吃肉让我们喝一口肉汤吧。”这些人做了几十年的村干部，都是老油条了，哭闹撒泼都在行。宁嫣没有一句准话，“到时我会跟侯书记讨论商量的。”杨支书立马说道，“那我当你答应了。”宁嫣只是微微笑，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她。三人相视一眼，心里发苦，怎么就这么难缠？他们宁愿跟老牛纠缠，也不愿意跟她谈事情。她的路子太野，又不讲人情，软硬不吃，凶残起来毫不留情，思维跳跃，他们都跟不上。偏偏，她特别有手段，这一幢幢房子拔地而起，厂房建了一个又一个，勤丰双子楼都建起来了。也难怪他们大队的村民发疯，这差别太大，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勤丰大队的运气真好，居然让他们捡到了宝。他们也好想有这样的人才。时间过的飞快，合同签了几十份，他们明年的扩张计划已经摆上日程。而勤丰双子楼正式完工了，建成使用的那天特意请来了公社的领导和各大队观礼。当大家看着简朴中透着美感的小楼，忍不住流下了羡慕的眼泪。村民活动中心的外建面写着几个大字：艰苦朴素，实事求是。一楼已经申请了一个小型供销社，流程还在走，但足以让村民们兴奋坏了。二楼是食堂，已经正式启用，糖厂的食堂就不开了，全转移到这里，原来的食堂就改做草纸车间，村民们也好奇的跑过来看，见价格实惠，都打了一份尝尝。三楼是图书室，书架上的书并不多，但保存的很好。四楼是医护中心，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负责药房，从卫生所挖来了两个医生，水平一般，但寻常的伤风咳嗽腰酸痛疼都能治。宁嫣是想去县医院挖的，但，人家看不上他们啊，看都不愿意来看一眼。五楼就是村干部办公的地方了，村民们有事都可以来这里寻求帮助。来观礼的人羡慕嫉妒的眼都绿了，这简直是神仙地方。“我觉得可以过来借住一段时间。”借住个鬼，什么理由？没人搭理他。“宁大队长，我要来学习几天，你就安排一下住处吧。”宁春华很无语，“你们就在隔壁大队，骑自行车没多少路，真是的。”而办公楼的外建面写着八个大字，自强不息，努力奋斗。底楼用来摆放产品的展厅，勤丰集团的产品样品都摆在这里，让人一目了然，侯辰忍不住驻足观看。“我很期待展厅摆满的那一天。”“会的。”宁嫣看着只占了一小半空间的展厅，踌躇满志，自信满满。另一半是会客厅，招待客人用的。二楼是大礼堂兼会议厅，三楼是办公区域。宁嫣占了最大的办公室，档案室和秘书处连在一起。四楼和五楼暂时空着，将来用来做研究室。侯辰转了一圈，若有所思，“你要搞研究就要挖人才，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还没有。”宁嫣蛮苦恼的，人才凋零的年代啊，要找一个各方面合适的好难。侯辰嘴角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不过……”宁嫣立马来精神了，“不过什么？”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还算和谐，对方也没有搞事情。侯辰定定的看着她，“你得亲自去首都请，他们夫妻一个搞化学，一个研究生物，以前是华清的教授，但如今处境不大好，要说服他们抛家舍业的来这里，难度系数很大。”宁嫣的眼睛刷的亮了，都是大佬啊，她想要！牛支书不禁急了，“那不行，集团离不开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