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上，别墅灯火通明。厨房里，陈姨见沈知意的眉眼始终带笑，终于忍不住问道：“知意，今儿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高兴呀？”沈知意心道自己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她害羞挠了挠头，便把自己正式转正的事跟陈姨说了。“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啊，我听我女儿说过，喜泰公司很难进的，就算进了也不一定能留下来，你真棒啊。”喜泰实习生的淘汰率的确很高，跟她同批的实习生有熬不住提前离职的，也有被刷下去的。沈知意眉眼弯弯，“谢谢陈姨。”她今天听了很多句恭喜和夸赞，她也都诚挚的表示了感谢。好听的话总是听不腻的，不过她现在开始有些期待，顾诀回来后会怎么夸她。不对……他估计不会说什么漂亮的夸人的话，以他的性子顶多一句恭喜。但是就算言简意赅，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就会格外高兴。墙上时针指向七点五十。顾诀要是回家吃晚饭，一般八点左右就会回来，他对晚餐的进食时间掌控严苛，超过九点就不再进食。四菜一汤，颇费时间，沈知意的厨艺比较一般，多亏陈姨在旁教导。外头座机响起，陈姨连忙用围裙擦手往外走，“我去接我去接，估计是物业，知意你帮我看着汤。”下午她浇花时发现花园有个水龙头不出水，她通知了物业，物业说晚点会派人来处理。沈知意点头，接过勺子继续滚着汤。鱼汤鲜美，但她平常不太喜欢喝，她对腥味很敏感，即便陈姨手艺好掩盖了腥味，她还是能闻到。不过顾诀爱喝，鱼汤是他唯一会多喝的汤。沈知意想了想，忍着腥味用碗盛了半勺尝了尝，好像……还不错，至少顾诀肯定会喜欢。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食指上的创可贴，只要顾诀喜欢，也不枉费她受的这一道切姜片切出来的小口子了。几分钟后，厨房推拉门被打开，陈姨走进来说：“是小蒋，我手机没电了，他打了座机。”陈姨看了眼已经摆上桌的丰盛菜肴，又看着沈知意笑吟吟的小脸，吞吞吐吐一阵，不忍心的开口：“小蒋说先生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让我们不用等他。”沈知意嘴角的笑意一下僵住，手里的汤勺也滑落到汤盅里。怔了几秒，她才回过神来，轻扯嘴角，“那，那我们吃吧。”“知意……”陈姨不忍，去握她手。“没关系，他忙是常有的事，我们吃就好了。”她虽然云淡风轻说着，可脸上的笑实在过于勉强。也是她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以为顾诀既然答应了自己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饭桌上，陈姨怕她不开心，一个劲给她夹菜劝她吃。沈知意的确有失落，但她也不是悲伤秋月的性子，缓了一阵就自己把自己劝开了。只不过一顿饭而已，顾诀也不是第一次不回来吃，没关系的。况且这是她自己辛苦下厨做的菜，不吃岂不是辜负了。每道菜她都吃了不少，还吃了一碗饭，除了那盅鱼汤，她再没喝过一口。饭后，沈知意要收碗，陈姨死活不让，推着她去客厅玩，让她看看电视缓解心情。沈知意兴致缺缺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随意调了好几个频道，正打算关掉时，忽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电视上播放着京市优秀青年企业家的颁奖典礼，还是现场直播。镜头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顾诀和程箐箐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两人手里都拿着奖杯和捧花，接受记者蜂拥采访。程箐箐今天穿着纯白的西装裙，顾诀则是一身黑色西装，黑与白，格外般配。沈知意眼前一怔恍惚，原来……这就是他不回来吃饭的原因。也是，一场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她慢慢松开遥控器，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攥得太紧，就连手心都被摁出了印子。她垂下眼睑，瞟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伸手拿起来，点开微信，看到了置顶聊天框的未读消息。【你先吃饭，我晚点回】消息显示的发送时间是七点半。第12章沈知意沉默了一瞬，恍然想起之前也有几次，顾诀说要回来吃晚饭，结果她和陈姨在饭桌上等到饭菜都凉了，全部又热了一遍，才收到他说不回来吃晚饭的消息。明明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明明他这次还早早就给她发信息告知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可她的心里就是很难过，苦涩，喉咙发紧，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索求越来越多。要是一开始不期待，不去买菜，不下厨，不做这么多事不就好了。盯着手机屏幕看太久，她的眼睛都开始泛酸，甚至酸到想哭。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深呼吸一口气，长按，将聊天框整个删除。可做完这一切，她心底并没有任何一丝快意，心口还是压抑，喘不过气。这时徐沅的电话打了进来。“意意恭喜你成功转正啦！！不愧是我姐妹超棒的！！”沈知意下午在地铁上发了个祝贺自己转正的朋友圈，徐沅应该是现在看到了，就立刻打电话过来了。徐沅在那头喋喋不休，可沈知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今天明明很高兴的，转正了，也拿到了想要的职位，一切都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可直到这一刻，看着电视上那个万众瞩目，被无数星光环绕的男人，她才知道自己的努力有多可笑。跟顾诀之间的巨大鸿沟，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则小小转正通知而拉近分毫呢。她重重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抑制的低沉，“沅沅……你能来接我吗？”拼色酒吧，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沈知意和徐沅今晚没坐在清吧卡座，而是进了另一个充满野性与激情的区域。顾诀说过这里不是沈知意该来的地方，那她今晚偏就要在这里坐下。舞台热舞，酒气冲天，喧闹，吵杂。沈知意歪歪扭扭坐在沙发角落，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好在徐沅知道她心情不好，叫服务生上的都是度数偏低的酒，所以她整个人一直是半醉半醒的状态。沈知意怀里抱着一个琉璃酒瓶，咕哝不清说道：“沅沅，你是不是，给我喝假酒了，为什么，我……我满脑子还是”还是顾诀……不是说喝醉酒后脑子就可以一片空白了吗。可为什么她一杯杯喝下去，满脑子，满心里想的还是他。不对，也不全是顾诀，还有程箐箐。“呵……”沈知意苦笑一声，她用力攥着酒瓶，泪珠不知何时沾湿了睫毛，随着扇动的动作，一滴滴跌落下来。徐沅从没见过沈知意这个模样，在她心里沈知意一直是个特别坚强乐观的女孩子。徐沅心疼劝道：“意意咱们别喝了，越喝越难受的。”“不，我还要……”沈知意推开她，仰头举起手中的酒瓶吨吨吨一饮而尽。两个小姑娘长得清纯漂亮，早就吸引左右目光，见她们喝多了，搭讪的人接二连三走过来。徐沅厌烦那些人的油腻问话，一而再拒绝，但见沈知意喝成这样，她怕再待下去会不妙，便赶紧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条信息。徐沅：【谁在拼色附近，来搭把手呗】其他人很快回信息询问怎么了。徐沅：【意意喝多了，来个人给我搭把手把她带回去】顾南盛：【我没看错吧，不是你喝多了而是沈知意喝多了？】徐沅：【白眼.jpg你别说话！】她现在看到姓顾的就讨厌，何况顾南盛还是顾诀的侄子，讨厌值加倍计算！顾南盛：【？】秦思樾：【我在附近，马上到。】趁着徐沅发信息的间隙，沈知意又悄摸摸的喝光了一整杯酒。秦思樾是十分钟后到的，像是来得很着急，头发都被吹得有些凌乱。见沈知意醉的不省人事，小脸红扑扑的，他眼底闪过一丝隐藏的心疼，问道：“她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喝这么多？”徐沅无奈道：“先别问了，我们出去再说。”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沈知意走出拼色。秦思樾说：“门口没车位了，我车停在对面。”徐沅点头：“行，那我们走过去。”刚走出大马路，一辆黑色轿车忽然一个急刹停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后座下来一个身形高挑，西装款款的男人，高挺鼻梁处的银边眼镜斯文矜贵，可那副眼镜下面的双眸却透着冷俊和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