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作者:苏欲      更新:2023-05-15 02:06      字数:3033
  云栖久比她们好点儿,嘴巴顶多能塞一颗李子。反应过来后,她率先平静地接受了余灯有一个女朋友的事实。徐娅跟何卿卿嗫嚅着唇,几度想开口探究她俩的事,最终都硬生生地把话咽下。大四遥遥在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云栖久决定考研。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许苏白听。许苏白没有即时回应她,良久,才反问她,有没有出国的想法。“没有。”这是她的回答。许苏白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出一日,许苏白就帮她整理出了一大堆考研所需的资料,还用swot分析她的优势劣势,专门为她制定计划,每天督促她好好学习。笔记做到一半,云栖久把笔搁在书页上,“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许苏白坐在她对面,长指挑起一页纸,闲闲懒懒地翻过去,“我会出国。”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云栖久心急之下,腾地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一股无名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她双手拍在桌上,紧盯着他,不可置信地向他求证:“许苏白,你说真的?”许苏白轻声叹息,放下书,仰头,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不觉得异国恋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云栖久:“你想去哪儿?”许苏白:“德国。”云栖久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呼吸缓而沉,思绪万千。德国,那么远的地方。隔着半个地球,七千多公里,七个小时的时差,直飞需十个小时左右。他们再也无法随时见面,就连发短信打电话,都得算算时差,以免打扰对方休息。他们的联系会慢慢减少,变得疏远。思想观念、生活习惯、环境背景等等的改变,意味着他们能拥有的共同话题会越来越少。他们无法在最需要彼此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对方身边。远水解不了近渴,偏偏他身边还充满了诱惑。许苏白是个有独立人格,相当自我的人。云栖久不认为他没想过异国恋会带来的问题,也不认为自己能左右他的想法。所以,不论她有多不情愿,都只能尊重他的决定。许苏白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在他出国前的这一年,待她爱护备至,恨不得一次性把所有的温柔宠溺都倾注在她身上。只为了让她确信,他们之间的爱情经得起异国恋的考验。可他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像是在透支他所有的爱,无声地告诉她:我对你的爱也就这么多,现在一次性全部给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爱你了。说实话,她宁愿他对她不要这么好,不要用这种“透支的爱”来弥补她的忧惧。“如果,你真这么怕的话……”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沉沉地沉入她的心底,烫得她一个激灵,“我们结婚吧。”她的灵魂为之战栗,双臂紧紧搂抱着他的脖颈,指甲划过他的脖颈,留下抓痕。事后,云栖久半躺在床上,靠着床头,一手拦在腰前,一手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那一刹产生了幻觉。事后一根烟的贤者时间里,她脑子纷纷乱乱,理不清楚。“你最近烟瘾怎么这么大?”许苏白说她。云栖久瞥他一眼,“你自己不也在抽着?”他哑然失笑,把烟掐灭,双手扳着她肩膀,两人面对面而坐,他直视她的眼,“六一有空么?我们一起去你妈那里,拿你的户口本。”他这话一出来,云栖久终于确定,他刚刚真的在跟她说结婚的事。“你这婚会不会求得太随便了?”她吐槽。许苏白一把抱住她,下巴抵着她削薄的肩,“心诚则灵,我是认真的。”他的态度的确称得上是“诚挚”。云栖久却不以为意。因为许苏白这人,在说笑逗弄人这方面,是个有案底的惯犯。直到六月一日当天,一大早,许苏白边收拾行李,边把她叫醒,她才隐约意识到,他是来真的。她敲起了退堂鼓,一是觉得这太过突然,她没做好准备,二是周晴肯定无法接受许苏白这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准女婿”。许苏白很坚持。他一向如此,决定做某事,就一定要做到。云栖久是被他扛上车的,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没有,车门一关,安全带一扣,黑色库里南便窜了出去,丝毫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她坐在副驾,手肘抵着车窗,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景。阳光明媚灿烂,一路畅通无阻。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问他:“你知道我妈住在哪儿?”许苏白气定神闲地回:“你身份证上不是有写吗?”“……哦。”云栖久又瘫了回去。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云栖久看见一辆悍马停在一户人家的小院子里,有些错愕:“想不到在这儿,竟然能看到这种车。”“嗯?”许苏白往她那边瞥了一眼。忽地愣住,猛踩一脚急刹车。云栖久听到他哑声低喃:“妈……”第53章 求你救我。亭阳镇只是个十八线小乡镇, 经济落后不开化,连条像模像样的柏油路都没有,处处坑坑洼洼, 房子也多是老旧的自建房。这种灰扑扑的地方,但凡出现一点“新东西”,就会格外突出。比如那辆悍马,比如许苏白这辆库里南。许苏白那一声“妈”来得很突然。云栖久回看他一眼, 又迅速扭过头去看那辆悍马。悍马的后座车门大开, 一个女人推着轮椅过来,另一个魁梧的男人轻松拎起轮椅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跟丢沙包似的, 抛到后座。那个女人瘦骨嶙峋,稀薄的发丝半遮着苍白干瘪的脸,看不出丝毫生气, 露在长袖外的两只手,只留皱皱薄薄的一层皮, 青筋明显,指甲缝里填满脏污的颜料。脏兮兮的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男人拍拍手, 大步流星地绕过车尾,坐上主驾。后方的女人也收起轮椅, 上了后座。车门甩上,震得车子都在晃。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四五秒。云栖久甚至连女人的脸都没看清。也不知道许苏白是怎么认出那女人是他妈妈的。那个落魄狼狈、只剩一口气吊着的女人, 跟声名远扬的美女画家苏婳,差太多太多了。“你是不是看错了?”云栖久说,扭头再看回许苏白,被他吓了一跳。他呼吸粗沉, 目光冰冷阴鸷,周身笼罩着凶戾瘆人的气息。“坐稳。”许苏白从咬紧的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青筋暴起的双手猛打方向盘,掉头去追朝另一方向开去的悍马。这条土路狭窄逼仄又凹凸不平,掉头时,底盘轧到花坛,车身猛地一晃,一股机油味涌进来。云栖久惊呼,额头磕到车窗,闷痛袭来,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脸色煞白,呼吸骤停。许苏白反应迅速,摆正车身,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在呼啸的引擎声中像箭矢般飞窜出去,刮起满地尘土。云栖久捂着磕肿的额头,另一只手紧抓副驾车门的把手。车子碾压大大小小的石块,噼噼啪啪,晃得像是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小船。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猛跳,耳朵嗡鸣,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干呕。前面那辆悍马显然注意到他们了,猛然提速。许苏白把着方向盘,不断加油门。两车之间的距离咬得越来越紧。三十公分,十五公分,五公分……即将追尾。云栖久吓得发出尖叫,紧闭双眼往座椅里缩。“艹!”许苏白爆粗,打了下方向盘,渐渐松了油门,车速降下,停在派出所附近,“下车。”“什么?”云栖久还没反应过来,他径自挑开她的安全带,开了副驾的车门。“你在这里等我。”他说着,眼睛没看她,而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那辆转弯钻进另一条巷子的悍马,“快点。”“许苏白……”云栖久只来得及叫他一声,就被他催着,下了车。车门“嘭”地关上。云栖久下意识后退一步,见他启动车子,忍不住要追上去,喊他:“许苏白!”他像是没听到,驱车扬长而去。扬起的黄沙扑了她满面,云栖久被滞留原地,又急又气地喊了声:“许苏白!”收不到任何回应。库里南一转弯,没了影。烈日炎炎,地面被炙烤至皴裂,蝉鸣震天,掀不起一丝风。云栖久在派出所外的一处树荫下等着,抬手挡在手机上方,给许苏白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