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作者:白日上楼      更新:2023-05-15 12:39      字数:2666
  “香囊。”他目光看向她腰间挂的香囊,丁香紫,小小的一个,绣线不算整齐,倒是角落几株绿色小草倒显得生动可爱。江蓠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七夕乞巧,女子若对男子有益,便可赠罗帕,赠香囊;男子若对女子有意,也可赠发簪,赠书信。她将腰间的香囊拿了下来,莲翀接过,伸手就将之前腰间挂着的扯了下来,将这挂上去——他今日正好穿了一身月白,这浅紫香兰挂上去极显眼,与他那张脸一衬就更觉秀丽和突出。莲翀抚了抚,很有些珍惜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有人绣小草在香囊上。”“我自小便喜欢草甚过花。”“倒是稀奇。”一边说着,两人相携下了楼梯,在店小二的恭维中,出了明月楼。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再往前便是真正的灯市。人越发多了。人群挤挤挨挨,几乎下不去脚,只能顺着人流往前。不过江蓠发现,莲翀始终若有似无地将她往里侧隔着,并未让其他人碰到她。路两旁的灯笼越来越多了,各种各样,莲花灯,美人灯,走马灯……等,令人目不暇给。江蓠还看到了一只兔子灯。和汴京城里许多华丽精致的兔子灯不同,那盏兔子灯和她幼时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黄宣纸糊的,兔子眼睛用红漆笔描了两个圆,放到现在看,简直简陋得不值一提——可她看着,却挪不动脚。莲翀郡王也看到了这盏兔子灯,他一笑:“喜欢?”江蓠点头:“喜欢。”梦似的口吻。莲翀就将这盏兔子灯买下送她。江蓠一路提着兔子灯,嘴角时不时弯起来,抿出一个笑涡。她笑时常也是小小的,于是,这小小的一个笑涡就已经能让人觉察出她的愉悦来了。莲翀似也感觉愉悦,手中折扇晃啊晃。两人行到一个弯处,那是个三岔路口,此处朝东的一头摆了个巨大的灯笼山,无数盏灯笼挂在那山上,远远看去,像座宝塔,蔚为壮观。不过,吸引住他们的,却是那宝塔山顶挂着的一枚铜钱——确切地说,是铜钱下那一对碧玉坠儿。江蓠送了莲翀香囊,莲翀可还没回礼。按照他们之前的计策,回礼当是去首饰铺子,当场买上一样首饰。而此时,这宝塔山的出现,却比他们想的要更好。众目睽睽,意气风发之下,莲翀为她赢来这一对碧玉坠——场面完全够了,若再宣扬一番,堪称佳话。而这时,江蓠身披幂篱,虽看不清脸,可那通身的气质也叫人觉察出必是一貌美佳人;莲翀一身月白袍,腰间羊脂珏、紫香囊,一张俊脸,任谁看,都是一对璧人。周围的人目光也若有似无地扫来。莲翀过去:“掌柜的,若我要那碧玉坠,规则为何?”掌柜的神色一凛:“一百文十支箭,箭支射中铜钱的圆孔,这碧玉坠便可送他。”“这也太难了。”掌柜的话才完,就有人抗议起来。“对啊,也太难了,这宝塔山如此之高,几乎有两层楼,铜钱那么小,还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谁能射得中?”掌柜捋捋胡子:“所以说,心意难得嘛。”“我这碧玉坠,可是请苦田大师开过光的,”他朝远处拱了拱手,“谁若得了这碧玉坠,将来必定会白首一生。”一群人这才不再说。而这时,莲翀已经将一两银子拍在桌上:“拿箭来。”掌柜的乐呵呵,忙叫人拿来弓和箭支。莲翀取来箭支,搭在弦上,弯弓射箭。第一箭落空。周围人一片嘘声。莲翀却丝毫未受影响,右腿后移,左手搭弓,右手拉弦。手上动作很稳,姿势标准。下一秒,“咻——”箭支破空而出。刚才还嘘他的人停了下来 ,所有人屏息起来,看着那箭支越来越近——他们莫名有种感觉,这支箭会中。而就在这时,另一支箭突然出现,它后发而先至,迅速超过前面那支箭,在那箭即将触到铜钱之前,狠狠惯了进去!中了!全场安静了。旋即,“轰——”爆出一阵更猛烈的叫声。“中了!中了!”“神箭啊!”江蓠看着随着铜钱一同摇晃的箭支,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是…他吗。沈朝玉。她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人,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手腕传来,江蓠只感觉自己被人拉着,在人群中飞跑。她穿过人群,穿过刺目的灯笼,和浮躁的喧哗,最后,到了一处极静的暗巷里。往前百米,就是灯市,那人间极热闹与繁华之处。往后百米,就是这小小的破落的暗巷。她就被按在这暗巷的墙上,那从来光风霁月的男子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那漆黑的眼睛里是暗涌的似乎能让整个世界都风云飓变的东西。“你干什么?”她压低声,“沈朝玉。”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6-28 16:05:06~2022-06-29 23: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芽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村里姑娘 38瓶;一道残阳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6章 风沙沈朝玉没有答她。他微微喘息着, 胸膛一起一伏,好像某种东西再压不住,涌动着要冲出来。江蓠几不敢与他对视, 他盯着她的眼神让能让所有跟他对视的人都感到心悸。突然间,他凑过脸来,似乎要吻她,江蓠别过头,他停住了。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静默。江蓠能感觉到他的唇就停留在她脖颈上方, 再往前就能碰到她的脖颈,那温热的鼻息落到她颈间的肌肤, 让她几乎要战栗起来。“沈朝玉,你逾矩了。”“江蓠,别和他在一起。”两人话音几乎同时响起, 江蓠一愣, 抬头, 唇恰好擦过对方。沈朝玉似乎也愣住了, 黑暗中, 他那张玉白的脸在这一刻像起了一层火,被薄红染遍。“你……”“你放开!”江蓠挣扎,他却没放开, 两人纠缠间都有些气喘吁吁起来,暗夜里,突然听到一声“啪”,那声音极清脆极响亮——两人都愣住了。江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 以及沈朝玉那苍白脸上一个极为明显的巴掌印。不远处巷道里传来孩童提着灯笼欢快叫着阿爹阿娘的声音, 商贩们的叫卖声, 行人们的叫好声一切都喧哗而热闹。而巷道深处, 却鸦雀无声,静得好像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沈朝玉…”江蓠举着的手还未落下,他就已经将头轻轻磕到她的肩膀,带了丝妥协和泄气:“别怕我,江蓠。”“我爱你。”“这些日子,我看书时想你,喝酒时想你,看到风看到云甚至是路边的小草都想你…”“我问我自己,我明明与你毫无交集,为何如此,”他用低声的调道,“我想不通,我翻了许多天的书,喝了许多晚的酒,我去酒楼听曲,去天桥看戏,可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原来人的情感如此毫无缘由。”江蓠惊讶地看着他:“沈朝玉…”沈朝玉抬头,那双被世人称为绝美的眼睛含了热切与惶惧,像经历过无数夜的挣扎与诘问:“江蓠,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