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渣了豪门少爷的贫困生30
作者:Pander      更新:2023-05-15 14:27      字数:4329
  “够了。”谢裴忽然出声, 打断了许尤的陈述。从许尤说到他将酒瓶碎片抵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往后的事就都不用再说了。许尤却笑着说:“不够,我都还没有说完。我只说到我拿着碎片抵着喉咙, 都还没开始割呢。阿谢难道是觉得那场面过于血腥, 所以不肯再听我说下去吗?”谢裴抿唇不言,良久才道:“好, 你继续。”许尤仍是笑,轻轻柔柔的问:“阿谢, 你能想象到吗?你知道当我拿着酒瓶碎片抵着喉咙的时候, 我过往那些朋友们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我的吗?”谢裴沉默,许尤收了笑,一字一顿:“疯、子。”“他们看我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许尤说到这里, 语气忽然变得疑惑。他好奇的看着谢裴,问道:“阿谢, 你也觉得我像疯子吗?”谢裴一直以为许尤的基因里带了些疯癫的成分,无法违心的说不像,转而道:“后来呢?”“后来,安在忽然发了彪。他把除我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问我说,‘你当真要为了谢裴做到这种地步吗?你的命就那么轻贱吗?’。”停下话头,许尤问:“阿谢,你猜一猜,我是怎么回他的?”谢裴没有猜。他看着许尤平静表情下隐含疯癫的眼, 说:“你累了, 应该休息一下。”许尤不满的哼了一声, 说:“算了,我知道你猜不出来。答案是我根本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许尤抬手,微微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哪怕明知会是这种结果,谢裴却还是瞳孔一缩。他的双唇抿成一线,脸色也跟着微微发白,似乎被许尤的动作骇到了。许尤却好像没有发现谢裴的失态,继续说他的故事。“我就那么轻轻的划了一下,真的是很轻很轻的一下,安在就疯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可他不敢动,因为碎片还抵着我的脖子。我们就这样隔着桌子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我赢了,安在他到底对我妥协了。哦,对了~”许尤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提高声音,惊讶道:“你知道吗?安在他竟然哭了。那个胡天胡地的安在,在我划伤自己后,竟然哭了。像这样……”兀地,许尤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从前,许尤在谢裴面前哭,是为了和谢裴讨要些好处。这好处可以有很多种形式。或是谢裴的注意,或是谢裴的妥协,或是谢裴无奈之下凑上前来的清浅的吻。但这一回,许尤好似当真只是为了和谢裴演示一样。他的眼角留着眼泪,他的嘴角却带着微笑。“我第一次看到安在那家伙哭,当着我的面,哭得一点形象也没有了。一面哭,一面质问我说,‘谢裴到底有哪里好了?我什么地方比不不上他?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却连一点点喜欢也不肯分给我?’……”“够了许尤,你需要休息。”谢裴再一次叫停。许尤是真的需要休息。或许等他睡一觉醒过来,就会冷静许多。许尤睁着双目,低头望着谢裴,眼泪如决堤。分明是哭泣的模样,却用欢快的语气问:“谢谢阿谢关心,可是我不需要休息。虽然我从昨天中午失去你的下落起就一直没有休息过,可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我脑子很清明,根本不需要休息。”于是许尤继续说起后续来。“当时我听到安在的话,只感到似曾相识。不久之前,我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想知道我和温行之差在哪里,想要你多看我一眼……”顿了一下,许尤声音里染上些许嘲弄。“当时以为,我问出这些话之后,你总该有些触动。可昨晚我听安在说那些话,心里竟是平静的不成样子。我甚至感觉他非常可笑,十分冷酷的想,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所以,阿谢……”许尤俯下身来,逼近谢裴。谢裴下意识偏过了头,眼睫微颤,不愿同许尤对视。许尤却强硬的掰正他的脸,说:“当我质问你我哪里比不上温行之时,你的心……”许尤的手掌抵在谢裴心口处,微微用力一按,问:“是否也像我昨晚面对安在时那么硬?是不是也觉得那样不要脸的求着你看我的模样十分可笑?”说话时,许尤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谢裴的脸上。从旁看去,好似谢裴也哭了一样。谢裴怔怔的望着许尤。每多一滴眼泪砸在脸上,他的心便疼上一分。心口处被许尤轻轻按压的部分,也仿佛承了千钧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一刻,眼前的许尤好似和昨夜梦里的许尤重合了。谢裴的耳边又响起了梦里,许尤哭着问他的那句话。「只因为我是没有未来的人,所以连眼前的幸福也不许拥有吗?」不自觉的,谢裴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正当谢裴想要抬手,搂住许尤的脖颈,像从前一样轻轻吻他一下以示安抚时,许尤却忽然直起了身子。微微抬起的手臂重新放下,动作之微小,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或许是因为没有等到谢裴的回答,又或许是以为谢裴默认了,许尤嘴角露出一个些微嘲讽的弧度。很快,他的嘲讽收敛下去,转而道:“算了,昨天的事其实也就那么些,一直说来说去的确没意思。阿谢既然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垂眸,盯着谢裴有些空茫的眼,许尤问出了谢裴方才睁眼一刻,他问的那个问题:“阿谢,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跟安在离开的理由。”谢裴张嘴,想要找些借口。比如说他担心安在对他家人出手,比如说他自认配不上许尤……借口那样多不是吗?可是没等谢裴开口,许尤又道:“阿谢,不要骗我。”这一刻,许尤的眼里没了过往看向谢裴时热切而缠绵的情意,反而多了一丝冷淡,多了一分霜雪。不多时,许尤眼中霜雪褪去,重又变得温暖起来。但这温暖是假的,就好像北方的冬日晴空。北方冬季艳阳天,站在室内看窗外蓝天白云,太阳看起来分明如此温暖。可当人们走出温室,便会被太阳底下刺骨的寒风刮得遍体生寒。谢裴在许尤这样的视线里,身体里的血液都竟有些凉了。他好像说不出骗人的话,于是只能重新闭上嘴。许尤盯着谢裴看了一会儿,最终也没逼他,而是低下头,开始把玩谢裴的手。好像谢裴的手是什么稀世珍玩,许尤这一摆弄起来,便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谢裴偏头看着许尤的侧脸。随即,视线便不受控制的下移,最终落在许尤颈间染血的纱布上。视线定格在那一道醒目的血迹上,谢裴双目渐渐开始失焦。浅灰色的眼茫然的盯着许尤的方向,一种不知缘何而起的焦躁渐渐的占据了他的内心。恍惚间,谢裴想起了许尤昨日的所做所为。先是对父母兄长下跪请求,求父兄帮忙找寻他的下落。再是对朋友以命相逼,逼安在交出他的所在。到最后,许尤确实找到了他,却几乎闹得……众叛亲离。值得吗?怎么可能值得?“我不值得。”谢裴听到自己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开口之后,谢裴便沉默了。谢裴原本并没有打算就许尤所作所为做出评论,因为他没有那个说话的立场。但他的嘴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在脑子作出决定之前,话已经说出了口。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后续的话也似乎没必要再噎着了。“安在说的对,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感情。你父母兄长的担忧也很有道理,我……我情绪上来时,能杀你一次,未必不能杀你第二……”“你说奇不奇怪。”许尤打断谢裴的话,一双黑沉沉的眼定定的望着他。声音很轻,仿佛没什么力气。“安在教训我时,我可以不在意。父母因为我失望时,我也可以假做镇定。为什么到了你这里,你说这些话,我反倒觉得很难受呢?”一瞬间,谢裴的嗓子仿佛被人用棉花堵住一样,再说不出话来。许尤说的是。谁都有理由教训许尤,唯独他不可以。分明是他一面算计着许尤的感情,到头来却又教训许尤不该如此在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最是叫人恶心不过。谢裴思维再度涣散,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思绪乱作一团。若是许尤没有遇到他……原先的许尤受尽万千宠爱,人皆喜欢爱慕他,最是骄傲肆意不过。为什么偏要安排原身那么一个人,欺骗他的感情在先,蓄意杀人在后。换做谢裴站在许尤家人和朋友的角度,也无法理解,无法赞同,无法接受。在剧情之初,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谢裴还可以大肆评判原身的是非。可到了现在,谢裴反而没有责怪原身的理由了。因为他也一样。无论原因为何,他行的都是欺骗他人感情的事。可是,谢裴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这么做,便要被人送进监狱,便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侮辱凌虐,那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许尤,不过是一个游戏人物罢了,一个人设较为出彩的npc而已。可再出彩又如何?npc就是npc,怎么可能真的有属于人类的感情?谢裴一遍一遍在心里安慰自己,尝试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他目前为止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最大程度减轻游戏当中的痛苦体验。所以选择从许尤的感情入手,有什么不对吗?何况因为他的出现,许尤没有像原本的剧情一样失去一双腿。这么想来,许尤不也是获利的一方吗?所以,为什么要同情许尤?为什么要感到自责?为什么要感到……心疼?谢裴感到茫然无所适从。他的理智清晰的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可自从看到许尤脖子上的伤口后,他的内心却无法冷静下来。他爱许尤吗?谢裴可以理智的回答说,他不爱。爱这个字过于沉重。现实生活里,谢裴尚且不肯轻易爱人,何况是在一个游戏世界。可是他在意许尤吗?扪心自问,谢裴无法说不在意。可也仅仅是在意的程度而已,远不到刻骨铭心的程度。爱是唯一,喜欢不是。谢裴今天可以在意许尤,明天回去现实,还可能在意甚至是喜欢其他人。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就算明天会到现实的谢裴可以喜欢他人,今天仍在游戏世界的谢裴却是在意许尤的。今天,明天……倘若他注定无法跳过今天来到明天……恍惚间,谢裴抓紧了许尤的手。正在把玩着谢裴五指,却被对方忽然握住手的许尤微微一怔。低头去看谢裴,就见他一双空茫的眼渐渐清明起来。及至最后,谢裴眼中迷雾散去,重回清澈和冷静。“带我回家吧。”谢裴对许尤说。这是谢裴第一次用‘回家’这个词,以往的他说的都是‘回去’。许尤瞳孔微微一缩,片刻后又笑了,说:“好。”仔细的替谢裴脱下病号服,为他换好衣服,许尤推着谢裴出了病房,不料却在楼门口遇见了早早等候在那里的安在。许尤看了安在一眼,弯腰和谢裴附耳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和他说两句话。”说着,又在谢裴侧脸上亲了一下。“放心,我不喜欢他,只喜欢你。”谢裴微微偏头,说:“……随便你。”许尤忍不住又在谢裴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大跨步来到安在面前。面色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安在眼底泛着浓重的青黑,一张脸满是黑漆漆的郁色。他盯着许尤脖子上渗血的纱布,阴沉的问道:“谢裴弄得?”“关你屁事。”许尤说罢,侧身上前,按住安在的肩膀,目微沉。阴森森地道:“现在,立刻,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