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作者:求之不得      更新:2023-05-15 15:14      字数:2786
  她记得他。不怎么爱说话,总跟在她身后,那年大雪,他趴在她怀中,同她说,不冷了……第095章 相处二更合一很快, 棠钰发现,陈倏同他早前说的一样,晨间离开后, 这一整日都没有再出现过。有大夫帮棠钰煎药,也会给她送来。来的时候,会帮她一并诊脉。棠钰从他言辞间听得出, 他应当是随万州府驻军一道北上的军医,陈倏让他来, 是因为陈倏信不过旁的大夫, 怕她再出意外。军医应当是怕她害怕, 也会同她道, “夫人别担心, 夫人是撞到头,有一些淤血没有散去, 所以记不起早前的事,很快就会好的。夫人早前动过胎气, 但眼下也慢慢平稳,应过一两日就可以走动。”棠钰颔首。军医又道, “下官早前见过夫人。”棠钰记不得, 但也觉得意外。军医道,“有一年初一宴, 下官携家眷去过万州府,夫人还给下官的女儿一枚糖葫芦。”棠钰记不起, 但却能仿佛能想象这幅画面。军医起身,“夫人,您会好起来的,有侯爷在。”棠钰点头。……临睡前, 果真也没见陈倏,他应当是想同她表明立场,不要怕他,他可信。棠钰躺在床榻上,有些睡不着。想起无论是赵文域也好,军医也好,还是陈倏身边的侍卫陈枫和陈惑都好,都同她说,她与陈倏感情很好,陈倏待她亦好……但她能想起的,除了驿馆里,他流露出的对她的喜欢,和她不敢出声,两人交织在一处的发间。他是陈长允,特意住在祖母隔壁接近她;他也是陈长允,小时候,她在外祖父家见过的那个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敢看她,生病时偎在她怀中的陈长允……几年的时间很长,她忽然有些好奇。……陈倏入内时,她确实已经睡着。今日军医告诉她,夫人的脉象平稳,多将养两日,是可以去京中的。他想,她应当想见文广和赵文域。这里去京中近,马车可以走慢些,他也在,也不会有旁的事,他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这里,从今日起,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陈倏掀起被子,同往常一样,等她睡熟了,才躺在她身边。屋中熄了灯,只有远处苑门口的檐灯亮着,微微透了些光亮入内。陈倏没有睡意,想起他失明的时候,终日咳嗽,夜里难以入睡,因为看不见,也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那一段时日曾如何折磨过他,他都记在心里。是棠钰。棠钰陪他走过那一段最灰暗的时日,也陪他去桃城求医……他揽紧她,轻声道,“阿钰,长允同你一起,不怕。”他埋首至她后颈。***翌日晨间,棠钰醒的时候,没见到陈倏。原本以她的猜测,陈倏会坐在床边等她醒,但今日没有。她其实并不清楚陈倏的性子,但他是陈长允的时候,至少是温和儒雅的……军中没有随行侍女,陈倏不在,有村妇照顾她吃饭。村妇应当有些怕她,离得有些远,也不怎么敢说话,也不怎么敢看她。她知晓这样的小村落里忽然进进出出这么多禁军,多少是会被吓倒的,棠钰尽量不给对方添麻烦。思绪间,帘栊撩起,陈倏端了药碗入内。棠钰见他稍许有些……灰头土脸……陈倏温和道,“今日是我煎得药,煎得不好,煎废了两贴,这到第三贴上了……”棠钰记得他说他最不喜欢喝药,连闻药的味道都不习惯,忽然灰头土脸说到煎废了两贴药,这到第三贴上的时候,棠钰嘴角微微牵了牵……自己也都不知道。陈倏看到,眸间笑意,但是没敢提醒她,继续道,“放这里,还要凉一凉。”棠钰没出声。陈倏又道,“我去换身衣裳。”这身衣裳尽显他先前的狼狈,还有一脸灰,陈倏起身出了屋中,棠钰看了看一侧的药碗,淡淡扬了扬嘴角。又仿佛,能想象他先前的狼狈模样。稍许,棠钰又愣住。她应当很熟悉他的狼狈模样,所以似是能信手拈来一样……他应当时常在她面前出丑。想到这里,棠钰忽然,不怎么像早前那样心有戚戚,只是,还是有些不怎么敢看他。他折回的时候,药还没凉,“今日说祖母和舅母吧。”棠钰不得不重新抬头看他,祖母……她是很想知道祖母的事,早前赵文域和军医应当都不清楚,她也不要问陈枫和陈惑,陈倏忽然提起,她当然想听,只是——舅母是怎么回事?舅舅已经过世了,陈倏口中的舅母让她意外,却也让她好奇。但不管是意外还是好奇,她都似乎很笃定陈倏不会刻意说谎骗她,他说的,大抵都应当是真的。陈倏虽然坐在床边,但仍旧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让她拘束。说话的时候,同她认识的陈长允一样,温文如玉,眸含笑意,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或是,不自在。“你还记不记得祖母眼睛基本看不见,我们说带祖母去治眼睛吗?”他也判断不了淼城的事,她记得哪一段,又记不得哪一段,所以问起。棠钰却道,“我记得。”那就是还记得去桃城之前的事。陈倏便顺着她的话说,“我们带祖母去桃城了,刘大夫治好了祖母的眼睛,祖母能见到你了。”许是激动,棠钰鼻尖微红。陈倏下意识伸手擦了擦她眼角,“别哭了,大夫不让你激动,怕伤身子。”棠钰似是也反应过来,遂而点头。四目相视,两人都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先前这一刻,离得很近。陈倏坐了回来,继续道,“祖母在桃城医治眼睛的时候,我们去了趟态州,去见舅母和茂之。”这一段,棠钰是全然陌生,“舅母和……茂之?”陈倏轻“嗯”一声,然后耐性同她说起舅舅和舅母的事,也同她说起舅母的病,还有舅母和茂之同他们一处。这一段很长,陈倏说了很久,她也听了很久。最后,陈倏才道,“舅母过世,你带初六回淼城见舅母的时候,被叶澜之的人劫持,然后来了京中,我们都没见到舅母最后一面。”棠钰看他,眸间藏了复杂情绪。陈倏又道,“都过去了,等这次回淼城,我们再去看舅母。”她莫名应好。陈倏端起一侧的药碗拭了拭温度。其实说了这么久的话药早就凉了,眼下喝正好,陈倏问道,“自己喝,还是我喂你?”棠钰轻声,“自己就好。”陈倏递给她。棠钰分了三大口喝完,陈倏放碗放在一侧。陈倏温柔道,“歇一歇吧,我先出去了,大夫说,今日再静养一日,明日可以下床走动了,我陪你去苑中走走。”棠钰点头。陈倏起身,临到屋门口,又朝她道,“阿钰,有事唤我。”她轻“嗯”一声。其实他知晓她不会唤他,他只是想让她安心,他在,而且他不会打扰她。陈倏深吸一口气,不算糟的开头,唇畔微微蜷了蜷。……等陈倏离开,棠钰也没当即就卧床。刚喝完药,药似是还在胃里,沉甸甸的。棠钰想起昨日陈倏同她说起的,是小时候的事;今日同她说起的是祖母和舅母还有茂之的事……但是他同她的事,他只字未提。其实,她有些怕他提,他如果提,她根本不知道应当怎么应对……她也想起她认识的陈长允一惯都不是讲话说穿的性子,而是如春雨,润物细无声。棠钰想,他应当是特意的,怕她尴尬,也怕她为难。……喝了药,棠钰又睡了好些时候,想来的时候都快至晌午了。听到隔壁有说话声,棠钰才想起陈倏应当一直是住在她隔壁那间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