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道路没有别的车辆，我在西西家的小区外靠边停下。

  晚餐是去的城中心的西餐厅，饱餐一顿后又去了KTV，一直闹腾到了凌晨，躺在副驾驶的西西已然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该下车了。”我拍了拍西西的脑袋，顺手帮她解开安全带，“这么久没回家了，想好找什么理由了吗？”

  “......雷雷。”

  靠在座椅上的西西把头转了过来。

  “我饿了。”

  “你是猪吗？晚上吃了这么多！”

  “我们找个地方吃夜宵吧。”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凌晨2点，可能还有一些宵夜摊开着。

  等等，我干嘛这么容易就顺着西西的话做考虑？

  倒是不用担心被催眠，毕竟作为鱼骨剑的正牌主人我还不会被轻易入侵思维。

  算了，这么久没见了迁就一下无可厚非。

  “就在附近可以吧？”

  “只要是五星级就行。”

  “没人会给宵夜摊子评级！”

  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上次去的烧烤摊还开着。

  因为离我住的小区很近了，我就先把车停进了小区。

  不得不说，没有停车位的老小区想找个地方停车太不容易了，尤其是这又大又长价值百万的7座MPV。停车花了接近半小时，到烧烤摊发现老板正准备打烊收工。

  倒是老板认出了我们。

  “半个多月没来的红头发小哥，以及跟班小妹。”

  被老板一语道破身份后，西西顿时火冒三丈，“我不是跟班！我是......”

  “她是我妹妹。”

  我揉着西西的脑袋做了介绍。

  之后老板笑嘻嘻的向我们送来一瓶啤酒和一盒牛奶赔罪。

  因为时间太晚，剩下的菜品并不多，结果挑食的西西还是一脸嫌弃的点了一大盘。

  我们一开始没有固定话题的聊着，直到西西说起我帮她去期中考试的事情。

  “你知道我期中成绩是多少吗？”

  “这倒没问过，总不可能没及格吧？我做题感觉挺顺畅的。”

  “木木告诉我的，年纪第二。”

  “啊？”

  “就比白月光低了10分。”

  “小白居然真是年纪第一？”

  “在意的不是他，而是我才对吧！”

  “呃，很麻烦吗？”

  一下子考到这么高的分数，百分之九十九能认定是作弊了吧？

  “很麻烦。”

  “果然是因为......”

  “因为我下次一定要考到同样的名次！”

  “突然这么热血？”

  “雷雷和诗子老师，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嗯？”

  这还是西西吗？

  我的妹妹怎么可能这么懂事？

  “西西同学，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班上那些蠢货很烦嘛！”西西豪饮一口牛奶，长叹口气，“我再去上课的话绝对会被笑话，剩下的半个学期我都会生活在他们的嘲笑之中，这就是名为社会的修罗场，没有人能逃脱其他人的眼光。要让他们闭嘴，我只有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

  哦，热血。

  确实热血。

  “用实力证明自己”这种话说出来可真是帅气。

  不过——

  “西西，你坐过来。”

  我给她在旁边让出空位。即便疑惑，西西还是听话的抬着凳子坐了过来。

  “你是笨蛋吗？”我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

  “哈？”

  “是啊，几乎所有活在社会的人都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我同意，但是你好歹真正搞清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吧？”

  西西眨巴眨巴眼，看起来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被同班同学以‘姐’字辈称呼很容易有隔阂，但是这也是你平时臭屁的结果。把同班同学都当成蠢货，你还给我抱怨自己交不到朋友，这根本就是你自作自受吧！然后现在你又开始觉得别人会看不起你、嘲笑你，那么你有没有真正去解释过原因，消除别人对你的误解，或者更直接的——去找那些理解你能够接受你的人？”

  “雷雷，我今天才回来......你就又要对我说教？”

  “是的！你根本不知道这些话我在肚子里憋了多久！”盯着眼中光彩黯淡的西西，我没有放松眼中的力度，“我帮你替考那一天，和你的同学相处过。我怎么感觉那都是些不错的同学呢？甚至比我在上学那会儿还好相处。在这样的班上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人才有问题吧？”

  “就一天的时间......雷雷，你比起我就更愿意相信他们？”

  “不要混淆概念，我又没有把你们分成对立面。现在你们是相互间存在误解，消除误解的方式就是你稍微改变一下和同学相处......”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感受。”西西厌烦的打断了我的话。

  “那就告诉我你的感受。”

  西西抬头盯着我，我也毫不退让的盯了回去。

  “我不知道！”

  “那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为什么是我改变，不是他们改变和我相处的方式？”

  “要求别人之前先要求自己”——本打算用这句话反驳，但是我立马察觉到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要求别人之前要求自己，西西正经历的事情，我实际上经历了更长的时间。

  我希望西西为了适应班级而改变，我的父母、长辈、曾经的老师也希望我能为了适应社会而改变。

  但是我变了吗？

  这样的问题没有必要再问了，我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拒绝改变。

  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和西西争论下去，因为我想起自己之前曾做过的觉悟——比起那个用正论批评她的人，我更想成为在她犯错后能站在她一边的人。

  “好了，我想明白了。就算别人都是好人，我们心情不爽了还是可以欺负他们取乐；就算别人真心想要和我们做朋友，我们还是可以假装扮成朋友的把他当下人使唤。”

  “你三观有问题吧？”

  “你不就是这样吗？”

  要当西西同伴还要忍受她的嘲讽，大概这是世界上最坏的差事了。

  看到西西好像有些许反省的意思，我又开口道：

  “说起来，灰大人说过希望我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啊？什么意思？”

  “可能是她喜欢我的意思。”

  “唔......”

  西西一时露出了被异物噎住的表情。

  “西西，这句话我可能只会说一遍所以你最好听清楚了。”

  “什么、什么？”

  就像侦查敌情的土拨鼠，西西一下子把身子立了起来。

  “明天的彩票中奖号码是——”

  “雷雷连这种事都知道？等等！我用手机记一下！”

  就在西西拿出手机埋头操作的时候，我一口气说道：

  “你那些任性的地方也挺可爱的，别给我为了谁改变啊！”

  西西的手停下了。

  看着她反应的我，心跳也停了一拍。

  慢慢的，西西抬起头望向我。

  “雷雷，这是你喜欢我的意思？”

  “你先证明灰大人喜欢我。”

  “啊。”

  西西的脑袋宕机了。

  随后，各怀尴尬的我们，有默契的拉开距离。一声不吭的把桌上所有食物吃掉后，向老板结账。

  随后，我们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不是，你干嘛不回家啊？”

  “有凌晨回家的吗？不是找揍吗？”

  不知怎么的，似乎西西在的时候，我的出租屋会变得格外有生气。就像是名为“房屋”的生物，此刻正魔法免疫、血量上升处于天神下凡状态。

  防止又被说被子臭，我正帮西西换新的床铺，顺便把之前的被子抱到沙发上。这个时候，刚洗完澡，披着一头湿头发的西西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雷雷。”

  “嗯？”

  我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你喜欢我吗？”

  “喜欢。”

  “会喜欢一辈子吗？”

  “不出意外的话。”

  “哦。吹风机在哪儿？”

  帮西西拿出吹风，听到卫生间吹风机的呼啸，我的心跳猛烈的就像无数只地行龙在奔腾，一刻也停不下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想的问题刚好也是西西一直在想的，刚好明白这一点的我也刚好知道她想要的是怎样的回答。

  我喜欢西西？

  这是一定的，但是这是不是恋心我现在还无法确定。

  我明白这点，就像我明白西西对我也是同样的感情。

  今夜注定是不能安稳睡着的一夜。

  之后，就在我脑袋发晕心脏跳个不停的情况下，我做了件第二天就会让我觉得蠢到不行的事。

  我给我妈发了条信息。

  内容是“我赚钱了”，结尾处附上了西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