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分钟的交谈，我和西莉亚越发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把十几个反抗军带出城的？”

  “我可能是这座城里最擅长这个的。”经理看向办公室内展示用的人偶。

  “嗯，确实。”

  要是让我遇到怀疑人偶是不是真人的家伙，我多半会直接当成没见识的乡巴佬。

  “经理先生，能告诉我当时他们是怎么联系到你的吗？”西莉亚接着向经理问道。

  “应该是偶然......”

  “是吗？”

  被西莉亚微笑的视线盯着，经理的脸绷得更紧。

  “请您相信我，神官大人......我和他们之前从没有过接触，也没有介绍人的存在，他们当时的样子很可能......”

  经理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光是把话说清就非常的费力。

  “很可能什么？”

  “可能是做了件很危险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他们有的人看起来很兴奋，拜托我帮忙的人给了我很多钱，想要我尽快帮助他们出城。”

  “也就是说你还是为了钱咯？”

  “不、不是的！我把金币都还给了他们。”

  “经理先生，你是凭借自己的意识对抗政府？”

  “......我不知道。我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听过许多反抗军的故事，我认为......他们是值得同情的一群人。”

  对着我和西莉亚的注视，经理低下头掏出手巾擦拭着汗珠。

  “经理先生，他们利用了你的善良。”西莉亚放轻了声音，温柔的说着，“这些人只是喊着自由口号的匪徒，他们是危害社会的恐怖分子。很可能你所爱的人就会因为他们的行为而受到伤害。”

  “你知道那些匪徒做了什么吗？”我坐到经理的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大事件即将在安提拉上演，你能给我们提个醒吗？”

  经理瘦弱的身体在我的手下颤抖，他像是求助般的看向西莉亚。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请相信我。做了这些事后，我一直很后悔，我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找上我......”

  “经理先生，你还有机会赎罪的。好好回想一下当时你所听到、见到的，我相信这些景象一定也和你的后悔一样完整的保存着。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知道一些对我们有帮助的细节，它们才是你真正的困扰。”

  “可以告诉我们吧，你还知道些什么？”我稍微用力的捏了捏经理的肩膀，“说不定那些恐怖分子在中央街道埋了炸弹，你的一句话就能拯救无数生命。”

  经理再次低下头，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的嘴角似乎在痉挛般的抽搐。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当英雄吧？你觉得自己救了这些值得同情的人是件壮举，但是你又知道很多可能出卖那些人的情报，你害怕自己从英雄变成小人，因为你知道自己很可能扛不住严刑拷打。说不定在你的潜意识里还觉得，我们这些身为外来者的教会人员不会太在意安提拉的破事，所以向我们坦白就不会遭受太可怕的处罚。”

  我笑了笑。

  “你的想法有部分是对的，我们不会处罚你。我只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满足好奇心。”

  从女神空间召唤出鱼骨剑后，经理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别怕，这不是用来割肉的。”搭在肩膀的手按住经理的身体，“这把剑只会像恶魔一样钻进你的脑袋，把你所有的记忆翻个遍，然后找出我们想要看到的。嗯，不过这个过程很可能会让你的脑袋承受不住坏掉，那样会增加我寻找信息的难度，所以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些。”

  “你不能这样！我是受到联盟法律保护的合法公民！”

  “联盟的法律可管不着我，我们圣骑士只接受神官的意见。”

  “先等一下，雷霆大人。”西莉亚语气温和的阻止了我，“能让我和经理先生单独聊聊吗？”

  *

  等到西莉亚从办公室出来时，我已经把人偶店整个参观了一遍。我不担心西莉亚问不出情报，需要我扮演的角色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西莉亚正常发挥就行。

  再说回参观人偶店的感想——我有点激动。

  不过，西莉亚从经理口中问出的事情让我的激动迅速冷却下来。

  “疯了吧，这些人？”

  “现在我们知道的还只是极少的片面，这件事必须做进一步调查。”

  “我不承认这是无产阶级革命！这样的无差别攻击根本就是反人类恐怖分子！”

  “雷霆大人，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再次认识到思想纲领的重要！告诉我这些人的大本营在哪儿？我要去给他们上思想教育课！”

  “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吧？”

  “是的。”

  我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精神萎靡的经理立马抬起头盯着我。我一步步的走近，他眼中的绝望也越来越深。

  拿出一堆照片放在桌上后，我又摆上了黑白魔法使的手办。

  “身高和三围我都写在了照片背后，我花了很大功夫才弄到的，千万要珍惜。”

  经理似乎没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俯下身再次拍了拍他肩膀。

  “总共八个人偶，三天内交付。朋友，你应该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在我们手上吧？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但是你必须交给我最好的成品。”

  这下经理明白了，他似乎还想明白了很多事。

  看着面如死灰的经理先生，我忍不住叹息一声。

  “我很尊敬你同情劳动人民的做法，但是你还是缺乏觉悟。就是因为你在动摇才会被我们逮住，想要成为真正的革命者，必须坚定无产阶级的红色信仰。刚好我这里有一本《屠龙者宣言》，就当送你的赔礼吧。”

  正事做完后，我和西莉亚离开了人偶店。

  叮嘱了经理不要再把此事告诉其他人，我和西莉亚开始盘算着怎么利用刚才得到的情报。

  首先，当然是去验证情报的真伪，但是这一步就有一些麻烦。

  这群反抗军并不是要在中央街道放炸弹，所以我们也不是去街上随便走走就能找到证据。我们要找的地方并不是具体的地点，需要用一定方法进行测量。而且，比起放炸弹，这些家伙做的事情更加危险。

  回到一开始，我们来到商业联盟的原因是两方面：教会之前监测到了数次空间震动，怀疑方舟教派在搞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试验；教会还发现方舟教派在商业联盟寻找什么。

  现在我们可能是误打误撞的接触到了真相。

  方舟教派寻找的大概是空间能量聚集点，而他们正在试图将这些点连成巨大的魔法阵——这用次空间魔法可以做到。

  至于这个魔法阵能做什么——这是最让经理先生内心煎熬的事情。据经理从反抗军的对话中听到的，这个巨大法阵一旦激活，商业联盟就会成为一个新的世界。

  谁也不知道这个“新的世界”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我并不想看到它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