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想开第42天
作者:暮寒久      更新:2023-05-16 09:27      字数:6800
  商辞昼还从来没有见过, 能在他身边一炷香就沉沉睡过去的人。容穆缩在偌大龙床的一角,最开始的姿态还十分警惕,偶尔瞄一眼他, 到后来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暂时没有危险, 慢慢就放下了悬着的心思, 眼瞧着困意抵挡不住的袭了上来。尽管是在寝殿中, 但他好像依旧畏冷, 最开始只是脚在僭越, 到后来扯过去了一大角被子, 若不是锦被宽大, 恐怕这会他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商辞昼是想踹醒他让他下去跪着的。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他以前也的确是这样在办事,更甚者, 做错事都到不了跪着这一步, 胆敢戏耍皇帝,早就在刚才就已经身首异处。只是为什么呢?商辞昼看着容穆那张俊俏异常的脸,还有满室萦绕的淡香, 难道真如同那个神棍说的那样, 人的情绪可以被一朵花所支配。否则他无法解释直到此刻, 他还能容忍脚边窝着一个睡迹潦草来历不明的人。-容穆结结实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质量好到他梦中都是香甜的气息。窗外传来内侍们的脚步声, 容穆眉头皱了皱,日光洒在微微睁开的眼尾位置,他迟钝一秒,一把掀开锦被坐了起来。睡死过去了!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他变成了一朵花, 还被暴君养, 这会还是在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古代王朝——容穆倒吸一口凉气, 连忙掀开被子,想要看皇帝是不是被自己踹到了一边去。但掀开之后,除了他窝着的地方,其他位置一片凉意,显然皇帝已经离开很久了。容穆又开始痛苦面具,昨天一时情急撒了个谎,这会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真是漏洞百出,这皇帝一脸精明像,怎么可能会真的相信?就算相信,只要一点查探就知道他说的全是假话。事到如今还没有拆穿他,恐怕是想和他对着演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作用,能让一个疯批对他网开一面。容穆虽然暂时不明白自己的“用处”,但他看着一脸喜气洋洋走进来的太监总管,和总管身后捧着饰品华服的小宫女们,还有门口那小内侍实在掩不住好奇的眼神,就知道皇帝一定是给他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他跳。果不其然,郎喜一开口就是恭贺的声音:“侍君安好,昨儿夜里陛下出来特意告诉奴婢,从今天起您就是陛下的贴身侍君了,陛下对您的表现很满意——奴婢可从没有见过陛下对谁如此宠爱,还能留在紫垣殿过夜,就算是西磬宫那几位公子,都没有您这样的好福气!”容穆:“……?”什么?这黑心皇帝为什么要给自己安一个宠君的身份?还有什么……很满意?这不是明摆着让底下人误会!看到几个内侍暧昧敬佩的眼神,容穆只觉得一阵头痛。一朝穿越什么事儿都没干,先把最大的统治者给得罪了。昨晚皇宫里那种诡异气氛仿佛随着雨水消失无踪,阳光洒满恢弘宫殿,眼前内侍笑意盈盈,容穆往床边挪了挪,立刻有宫女捧着锦靴过来,头颈下伏跪下,双手高举着给他的鞋。他张了张嘴巴,最终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姑娘扶了起来。郎喜在一边看到,连忙上来搭手:“容侍君大善!还不快谢谢侍君?”那宫女极其紧张的叩了一个礼,“奴婢明春多谢容侍君。”一句话说完却连眼睛都不敢抬,也不知道平日里受了暴君多少精神磋磨。容穆再一次真实的感觉到了古代王朝的森严阶层,哪怕他只是和皇帝“睡”了一晚,在这些人眼里,也是一步登天的存在,他略显笨拙的套上靴子,抬头就见郎喜一脸慈爱的看着他,那表情越品越渗人,容穆咳了一声,开口道:“公公……”郎喜顿了一瞬,听见声音看容穆的眼神更添了几分原来如此,他笑眯着眼睛体贴道:“奴婢名为郎喜,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容侍君以后有什么事儿,尽可以招呼奴婢。”话是这么说,但容穆可不敢真对皇帝身边的人呼来喝去,再加上他是从现代过来的,看见有些比他还小的宫女太监,心里多少都有点别扭。容穆叹了口气,怎么变成白莲花,心思也跟着博爱了起来……等等,花?!他的本体!容穆连忙对郎喜道:“郎公公!昨晚那缸莲花呢?”郎喜笑道:“侍君喜欢那个?”容穆对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但暂时没反驳,而是急忙点了点头。“那是护国寺住持赠与陛下的,陛下没说怎么处置,奴婢就先把它放在通廊里了。”容穆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在这里就好,离的太远,他怕自己在皇帝跟前原地消失,到时候更解释不清了。“我……他,呃,陛下呢?”郎喜神色暧昧:“侍君稍安勿躁,陛下昨晚连夜批完折子早上又去上朝了,这会应该刚和朝臣们议完事,一会儿就会回来陪侍君用饭,陛下还专程留奴婢在寝殿照顾侍君呢。”容穆:“……”不是,这种似曾相识的,君王专宠的,妖妃剧情,竟然真实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可他们才认识一个晚上!容穆敢肯定那疯批不是真的喜欢他,他或许只是将自己当挡箭牌,或者想借宠杀人,让他不知不觉死在后宫争斗中——郎喜刚才还说了这皇帝后宫有人!心内翻江倒海,容穆此刻真想让黑心皇帝也体验一下两千年的纯酿淤泥,来感受一下他的痛苦面具。容穆伸手拿过衣裳,挥退了两个想要上前的侍女,走到屏风后边胡乱套了上去,又将自己化形自带的绿衣裳收好。等重新走出来,坐在镜边,才算是真正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容穆在现代社会才刚成年,大学才上到一年级,从小到大虽然都有人夸他的容貌出尘,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好看。直到此时长发垂坠,眉眼如描,加上皇帝赏赐他的一件白色绣锦华服,坐在那儿不说话活脱脱一副公子端方的模样,因为从花里出来,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清雅淡香。别说皇帝见了不舍得杀,就算是容穆自己看了都觉得这是一张有后续剧情的脸。古代的他……好像确实比现代更漂亮啊。容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下划了划声带部位,怪不得,比起杀掉他,这样一张脸不知道能为皇帝带来多少利益。就和皇帝看他的本体一样,他们在这位古代君王的眼里,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利用价值。容穆默默换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突突直跳,不知道是被黑心皇帝气的,还是一晚上没在莲花里的缘故,总之此时胸闷气短,还有点饿得慌。郎喜像是看出了他的不适,眼神警告了一些脸红偷看的太监宫女,就领着容穆朝偏殿走去。昨晚夜黑风高生死存亡之际没来得及看清这个皇宫,此时缓步走过,才清晰的瞧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布景,只不过殿外无树,只象征性种了一点花草,容穆还瞧见自己的大花缸被移到了那旁边放着。一场夜雨过去,晨间的花瓣绿叶上凝了不少水珠,太阳洒在上面明亮闪烁,容穆看着看着,就突然有点走不动路。更饿了。他什么时候饥-渴到对着一丛花都肚子叫。郎喜见他停下,也不催促,脑中闪过陛下昨天夜里说过的话。“……严泯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上书,他因为家中有一个待嫁孙女,盯着孤的皇后位有几年了,这些年后宫里虽养了一些花瓶,但远不足以堵住众人之口,”商辞昼说着漠然看了一眼身后,“里面这个人,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从今往后的身份就只有一个,就是孤的新宠君容穆,孤目前满心满眼都是他,容不下其他人,明白了吗?”郎喜连忙应下,但他明白这只是天子重新调整了一下棋盘。他跟了这位主子十年,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服侍在身边,从未见过陛下对谁产生过感情。早些年先帝在的时候还不太明显,自从先帝崩逝,陛下登基,原先一些暗地里才会出现的凶戾性情直接不加掩饰的摆到了明面上来。郎喜至今都记得,登基前一夜,本该是陛下终于得偿所愿的快意时刻,但那一晚他却始终找不到这位主子,最后才在东宫的旧殿里发现了对方,当时即将登位的陛下居然特意跑回潜邸睡了一觉,一觉起来神色如常,登基祭祖面见百官,然后做了当皇帝后的第一件事。将刚成为太后的养母戚氏,包括戚氏一族全都杀了个精光。戚氏一族的血三天都没洗刷干净,那血没有流在法场,全都流在了太子府的朱门前,当年场面惨烈无比,陛下却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百官为此惊慌失措,暗地里都懊悔扶了个暴君上位,但陛下羽翼已然丰满。黑甲天子卫是陛下多年前就秘密培养的亲卫,红甲长翎卫里更是拿捏了京都绝大部分嫡出子弟……历朝历代都是娶贵女入宫平衡朝堂,到了陛下这里直接换成了人家的儿子入伍,这一招着实让百官安静了好一段日子。可就算是随身服侍的郎喜,也不明白平日里还与养母亲近的天子,为何会怒而变脸杀了对方几百口人,连戚氏宗祠都让骑兵夷平了。陛下素来睚眦必报,这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郎喜收回思绪,叹了口气,陛下近些年脾性越发难解,外人只当他稳坐江山,可谁人知道皇帝并没有多爱这个江山,好像只是随手治理着一样。这位容侍君俊美不凡,看起来懵懂无害,又被陛下放在了制挟严阁老的位置上,严家女骄纵刁蛮,听说已经害了西磬宫里三位公子,也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只希望天怜美人,让这位神秘的容侍君多活一段时日吧。郎喜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艺术加工在里面,但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这太监总管虽不能完全看表面上的和蔼,但说话办事却是实实在在向着皇帝。只不过,容穆原本以为这个大太监就是疯批皇帝最亲信的人,但今天这一席话,又让他知道原来在御花园小湖边见到的李隋川,或许才是真正了解皇帝的人。如果皇帝曾经真的经历过什么事,或许这三贞九烈阴晴不定的狗脾气就和事里的某个人有关系。他本来一心想跑去南代当咸鱼,管不了疯批暴君到底有什么大病,但容穆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受了那么多根正苗红的教育,心中比谁都明白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对江山百姓来说是多么大的恩赐。如果皇帝一直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他会不会真的疯了。容穆想到这紧紧皱起眉头,目光虚虚笼在碧绛雪还未绽放的花苞上。护国寺住持一定是知道什么东西,大和尚为国为君,他送这么一株佛莲给皇帝,也是想帮助皇帝的吧。但是任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佛莲中生了灵智,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容穆。容穆猛地打了个激灵。那若是自己与暴君太过针锋相对,本体碧绛雪对暴君的功效岂不是大打折扣……到时候帝王不稳,江山必定会产生动摇。这些都是容穆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事情,他以为他给这暴君做事,然后尽可能功成身退,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因着一个碧绛雪的二层马甲,他还得时刻看着点皇帝,以防他疯里疯气下做出什么不太理智的事情出来。这样护国寺住持也不会起疑,不会发现碧绛雪中有一个不受控制的人的灵魂。这里的百姓,明春郎喜严华凌还有那三个颜色……才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大商王朝。容穆头痛的点了点太阳穴。要与皇帝好好相处,但对方手握生杀大权时常一副近我者死的模样,最主要的是还不上他这“勾魂夺魄”这一套。在皇帝那里,他容穆至今还都是一个充满危险来历不明的人吧。容穆抬头闷下明春递过来的甜汤,胸口那股莫名郁气才顺了顺。为什么他一朵娇花要接这种地狱开局的副本啊!少年深吸一口气,将汤碗“咚”的一声放在小木桌上,吓了明春一跳。“公子可是又难受了?”容穆摇头,道了句没事,又朝外面看了看,皇帝还没回来,就连郎喜都不见了。他从塌上下来转了转,思来想去对着明春道:“明春,你们陛下……最喜欢什么东西?或者说,你知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最爱干什么?”明春一愣,她只是小小的宫女,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去过问帝王的事情,但偶尔也听其他宫殿的姐妹聊起过。明春想了想,告诉容穆:“陛下性情不定,有时面上在笑,有时又沉默寡言,奴婢认识一位在鎏金悬灯楼做守夜宫女的姐姐,她和奴婢说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个地方点灯。”容穆敛起精致的眉头:“点灯?”明春嗯了一声:“陛下喜灯,鎏金悬灯楼里有各式各样的花灯,听说是整个皇宫最漂亮的宫殿。”容穆想了想,缓缓开口:“那个灯楼,在什么位置?”-碧绛雪一天之内和他分离了两次,容穆出门前特意和它贴贴了许久,以保证自己在半道不会被突然吸回去。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天色眼见着变暗了下来。等走出紫垣殿的大门,一弦月亮已经在楼角挂了起来。容穆没带明春,特意找了个黑甲卫,准备在路上顺便问问李隋川的事。只是黑甲卫训练有素,任他怎么试探,只脸色黑红的打太极,末了实在忍不住道:“侍君若是真想与将军交朋友,可以求陛下带你出宫,陛下偶尔会与将军在城外直道赛马。”容穆算是明白了,不管他想干什么事,总归得先过了皇帝这一关。他索性不再问询,皇帝没限制他的活动范围,黑甲卫又带着他走了一会,夜色中的皇宫古怪阴冷,容穆搓了搓手臂,转过一个红色墙角,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就闯入了眼睛。宫殿的楼呈四角状,分三层,恢弘精美至极,少年瞳孔微微放大,柔软的嘴唇不自觉张开些许,半晌才换了一口呼吸。这偌大宫闱包括紫垣殿都是冷硬无比,只有这在皇宫一角的鎏金悬灯楼,每一层都在黑夜中亮着温暖灯火,静静悄悄的燃烧着。容穆回头道:“路我认识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陛下是不是在里面。”黑甲卫犹豫了一瞬,还是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容穆这才抄着袖口,晃晃悠悠的往灯楼走去。皇帝喜爱的地方,不论什么时候都有内侍看护,容穆不想与那些内侍再费口舌,等走近的时候干脆试着隐了隐身形。这是他从碧绛雪中出来第一次使用精怪的力量,殿门口的小内侍打着瞌睡,宫灯中的灯苗闪动了一瞬,后又恢复平静。容穆想着在这里找一圈,要是皇帝没在这里他再去前殿看看。不过明春那傻丫头像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容穆才刚进楼,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布置精妙,就见万千闪烁灯火中,一个男人长发散下,背对着他坐在一个桌台前。桌台上放着细竹节,彩纸,还有各色油彩,容穆见那人指节翻动,对着一桌子廉价的小玩意,像是对着国家大事的奏折一般谨慎。他默了默,静步上前,看着皇帝将竹节用薄胶黏起,附上彩纸,后又抬手,用一截细细狼毫蘸上参了金粉的墨,在那精致花灯上写下了两个力透纸背的小字。容穆看的入了神,不自觉喃喃念了出来:“辞……昼?”修长指节瞬间失了力道,一个“昼”字,硬生生拉出去了三寸。灯毁了。容穆见皇帝放下纸笔,侧眸看来,过了几息低笑了一声阴沉道:“侍君可知擅闯孤的地方,会有什么下场吗?”李隋川朝旁边看了一眼,一匹枣红色大马上坐着夏侯家的大公子夏侯燕,夏侯燕是当朝三公之一、太傅夏侯明的嫡长子。黑甲卫与长翎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不知道吹了什么风,把这位公子哥吹出来了。夏侯燕笑着朝李隋川拱手道:“少将军别来无恙。”李隋川随手回了回,讥讽道:“夏侯公子不好好在家弹琴品茶,和我这粗人抢活干是怎么回事。”夏侯燕面上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就算陛下再怎么宠幸黑甲卫,我们长翎卫不也在这杵着?长翎卫还有俸禄,陛下出行这等大事,我必定是要来随身保护的,不然回头怕是要被问责。”李隋川哼笑了一声,低声道:“你恐怕不是为了看陛下吧。”夏侯燕眼底闪过一道暗光,随即又笑道:“宫中贵人出行,光有大老粗可怎么行,李将军说是也不是?”李隋川瞥了他一眼,身后宫门传来打开的声音,回头看去,一排内侍低头敛眉停在前面,让出了后面跟着的一辆华贵马车。黑甲卫与长翎卫下马跪地迎驾,半天却不见车上的人有动静。李隋川与夏侯燕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请示,最前首的马车内就传来了低低的对话声,习武人耳聪目明,不想听也听了个齐全。“陛下不出去骑马,和我挤马车做什么!”天子的声音低沉道:“孤要是不与侍君坐一起,怎么知道侍君爱花如命,出门一趟都要带着这个碍事的大水缸。”容穆:“陛下要嫌挤就下去骑马!”商辞昼:“孤没让你把花扔下去已经算仁慈了。”容穆:“碧绛雪玲珑可爱,臣带它出来兜兜风,难不成陛下真以为我要和你一起逛诏狱?臣没有脑疾。”李隋川:“……”夏侯燕:“…………”夏侯燕:“他……那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李隋川难得没有反驳,只点了点头,低声道:“别惹他,这个人目前还没有摸清楚,陛下对他态度暧昧。”没摸清楚?还有黑甲卫都摸不清楚的人?夏侯燕眼中兴趣更浓,就是这位容侍君将他的嫡妹迷的七荤八素,七天上了三次香,每一次都在祈求这位侍君能好好从皇宫活着出来。否则陛下不待见红甲长翎卫,他也不会出头来天子面前晃眼。这大商京都,好久都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夏侯燕越过李隋川,高声提示道:“陛下,已经过了辰时,此时出发,可在日中前到达城郊诏狱。”马车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帘子,露出天子半张俊美漠然的脸来。“夏侯燕?你不是告病半年吗?”夏侯燕回道:“蒙陛下关切,臣病已好的差不多了,今日特来随行。”商辞昼垂眸,随意道:“可。”皇驾车帘放下,车中这下没有声音了。内侍们留在原地,近卫接管了天子车驾,一行人朝着京郊诏狱而去。容穆一身淡青色的束袖装,一双瘦长的腿在马车内拘束的蜷缩着,商辞昼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夹着一个怎么都忽略不了的大莲花缸。碧绛雪随着马车左晃晃右晃晃,又想亲近容穆又想吸吸龙气,整朵花像是终于凑全了父母的孤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