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作者:金大容      更新:2023-05-16 18:01      字数:4215
  匕刃划破了他的手臂,刺痛的伤口立刻流淌出鲜血来,耿宏几乎难以置信看着她:“你要为了他如此不顾一切吗?”“对!因为他是我夫君,是我信任的人!无论别人怎么抹黑他给他定罪,我都清楚的知道他的为人!所以我会陪着他,哪怕前方是地狱深渊,我都站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同去,你拦不住我!”耳边是兵刃交接的声音,鲜血在空中纷飞,惨叫声不绝于耳……耿宏立在原地,他看着扭身扑入人群中的苏宛菱,他看着她在人群中挣扎着往那名书生身边去,看着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第94章 进入皇宫这事儿可不归杂家管,苏夫人……“大人!”身后突然有一支队伍迎了上来, 冲散了前方巡防营的士兵。耿宏注意到是郗延带的兵,他们涌了上来,与他的小队起了冲突, 原本围住谭玉书和苏宛菱的士兵都被冲散了开去,无法再靠近。他仰头看着前方人群, 只见郗延单手握剑砍倒了几个阻拦的士兵, 以身躯为刃硬生生的破开了一条道路:“你们快走!”无数人倒下, 无数鲜血流淌,苏宛菱在人群中不顾一切拉住了谭玉书手,冲出重围。耿宏还停留在原地, 他身后有一士兵上前询问:“大人,要追吗?”他缓缓垂下握着剑的手:“不必了……”……同一时间,皇宫宫门外,前来上早朝的一列朝臣已经相继乘坐马车前来,他们聚集在了城门外,等待宫门打开。而此时,浑身狼狈的苏宛菱搀扶着谭玉书一步一步走向了宫门。宫门口的朝臣一个接一个注意到了他们,纷纷围在了边上,看着二人狼狈的模样, 忍不住纷纷询问——“这是不是那个谭大人?”“是行刺了太子的新科进士?”“我听说是太子一直派人在搜寻他的下落,怎么到了宫门来了?还浑身都是血……”“他身边的是?”“嘘, 是苏尚书的女儿。”苏宛菱与谭玉书并肩站着,耳边不断传来众人的议论声, 但她已听不到其他, 目光只与谭玉书一起看向高耸的宫墙。谭玉书撩开衣摆,跪到了地上,他手中呈着一份奏书:“臣翰林院谭玉书, 上告太子!太子高巍奕于六年前在安山县磐寿村私采铁矿,炼造兵器贩卖敌国沂虎,并以铁矿养兵,在领克郡养私军五万!太子为灭口炸毁安山县水库大坝,致数百名村民身亡,又杀害十数位官员掩埋罪证!所有证据均有口供手印,今在此呈上!”他此言一出,原本聚集在宫门口的所有朝臣全部都震惊了!“什么?”“什么铁矿?通敌的不是户部侍郎谭丛吗?”“太子养了私兵?”“安山县灾祸不是天灾吗?原来是人为的?”有胆子大的官员已经上前来查看谭玉书手中的证据,这些证据全部是证人书写,数十份每一份都按了手印。此时宫门已经开,有侍卫听闻了此事却不敢有所动作,毕竟这是在宫门外。又一辆马车驶来,车上姗姗来迟的苏健柏垂着眼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苏宛菱就跪在人群中,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他就站在十步之远的地方,目光淡淡看着她。在谭玉书出现在宫门口时,他的马车也远远赶到,但他抬头命马车停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他不阻止,也不上前帮助自己的女儿。这是苏宛菱做出的选择,上告皇族,若为诬蔑,那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他不会为了一个女儿毁了整个苏家。周围无数朝臣围着,苏宛菱陪同谭玉书跪在在人群中,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一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侍卫接了命令前来,将谭玉书手中所有证据全部收了起来,带入了宫中。“谭大人,您身犯案子,得先去地牢关着。”另一列侍卫上来,“您夫人得随我们入宫一趟。”“好。”苏宛菱就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我去。”她转过身来,看着谭玉书,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把我看到的事情全部都讲清楚的。”就在她迈开脚准备离开的那一刻,谭玉书伸出手将她抱入了怀中。那双手温暖而炙热,他将她抱在怀中,衣上传来淡淡的熏香气息,让她十分安心。***苏宛菱被带进了宫。这一世来说,算是她第一次面圣,前世曾见过当今圣上几次,但也是屈指可数。她已经下了决心要为谭玉书申辩,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宫人将她带到了偏殿中,殿内光线很暗,只有寥寥几束光透过琉璃窗照射到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身上狼狈的衣服已经被更换,伤口也被包扎过,就这么立着,静静等待。边上有宫人偶尔走过,只目光打量了她片刻,便收了回去,她并不在意,前世也是在这宫中,她等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一次又一次,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如今早朝将至,陛下自然是要见她,她也不会等太久。果然,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圣上来了。他身着黄色龙袍,两鬓有些斑白,头发被金冠束在后顶,头上是冕旒,有玉藻垂落下来,镶嵌的玉珠随着他的走动撞击着,发出清脆声响。陛下的眼神不轻不淡,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又仿佛并没有看她,而是穿过她的方向,看着身后门外的大殿。这是一种对她的打量,高高在上的,却又并无威压。苏宛菱立刻跪在了地上:“臣女苏宛菱参见陛下。”“起来吧。”黄色身影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应该是马上就要早朝了,所以在偏殿先见了她。毕竟宫门口的事情太大,所有朝臣都瞧见了。“谭玉书呈上来的口供,朕都可以看过了,听说你也去了安山县,说说你知道的事吧。”皇帝淡淡开口。苏宛菱恭顺应下:“臣女是在夫君去了六天之后,启程去的安山县。当时夫君失踪,臣女十分着急,便四处打听,后来遇到了一个当铺掌柜,因一枚玉佩,让我知晓了铁矿石的秘密。”她开始慢慢讲述在安山县所发生的一切,包括那枚书生的玉佩,包括坍塌的水库,以及所有村民被围困在山坡……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宫殿内墙上的烛火也不断闪动,光线渐渐明亮。另一侧的正殿,已经等候了许久朝臣,因殿下未来,他们都悉悉索索说着话,苏宛菱讲述完一切后,安静的站立着。皇帝久久沉默后,抬手摆了摆道:“先上朝吧。”有太监上前来,托着皇帝的手,朝正殿方向走去。苏宛菱则被另外几名宫人带了下去。她并没有被关押起来,而是带到了一座宫殿,由几名宫女看守着。透过窗,她看到高高耸立的宫墙,墙壁上的爬山虎已经干枯,或许到了春天来时,又会生长出绿叶。皇宫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你坐在殿中,就仿佛与外面整个世界隔绝了,围墙外头发生着什么,你都不知道。她静静等待着,知道此事朝堂上应该在为白天宫门口谭玉书上告一事开始了争论,有人会站在太子那边诬蔑谭玉书,有人也会忠贞不屈要求严查此事。至少谭玉书所收集的全部证据已经交到了皇帝身上,只要一一去求证,一定能有一个结果的。但她心里还是担忧,高巍奕是太子,皇帝会不会为了王朝的继承而选择太子……毕竟皇帝多病,身体并不好……但太子已经犯了如此大罪,杀害百姓,私设军兵,若犯如此之罪还要被包庇……她沉默的看着窗外,有一只鸟停在围墙上,左右看了看,然后伸展翅膀跳下了她看不到的另一侧围墙。皇宫便是这样,有许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三皇子之所以会日渐势力,是因为皇帝有意栽培,太子和三皇子相互制衡,才不会一家独大威胁到帝王之位,而如今三皇子逝世……唯有太子才是继承王位的第一人选……等等,三皇子真的死了吗?苏宛菱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当时太子放火烧山,三皇子死在大火中,留下的是一具烧焦的尸体,但那尸体已经烧的不成人形,根本无法辨认,也是凭借衣料和佩饰才确认的。若是三皇子未死,太子控告谭家的证据就被彻底翻转了!但这个念头实在荒诞,苏宛菱也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今日的早朝似乎上了很久,苏宛菱在宫墙内一直等着,几个宫女就像石像一样站立,不说话,不眨眼,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看到映照在墙上的光渐渐下移,移动到了墙壁最上方,地面的投影也已经到了最脚下,她估摸着,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难道还没有任何结果吗?就在这时,之前在皇帝身边的一名总管太监慢慢进了来,他不紧不慢的扫了殿内一眼,看见苏宛菱后,掐着嗓音道:“苏夫人,您可以回府了。”“回府?我夫君如何了?”苏宛菱立刻问道。公公回答:“谭大人暂且关押在地牢中,等查明真相后,由陛下做决断。”“我能去看看他吗?”“这事儿可不归杂家管,苏夫人若要探望,得问吏部那边。”几句话将她打回之后,他便命边上的宫女领着她出宫。苏宛菱知道这些宫人嘴严,无论怎么问都无法问出结果。今日早朝,父亲也在堂上,她只要回家去,便能从父亲口中问出结果。如此想着,她便立刻跟着宫女出了宫。第95章 苏府争执“阿姐,我想去看看玉书。”……苏府前厅,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一张张陈列整齐的红木椅,正前方坐着的苏健柏脸色铁青。凤氏在边上赶紧给他递上了一杯茶,茶飘出一缕淡淡白烟。苏宛菱跪在正厅中, 她脸色苍白,袖中的手紧握着。苏健柏冷声道:“你真是好大胆子啊, 敢做出这样的事?还能厚着脸皮回府里来?你是什么人?你是谭家的人, 不是我苏家的女儿!你不顾整个苏氏家族在京都城与守兵起冲突, 还跪在宫门口扬武扬威!你真行!你真是可以!”“父亲,夫君所呈上的证据都是真的,太子私采铁矿、杀人灭口, 贩卖军械……”“放肆!”苏健柏抬手重重将茶碗扫到地上,茶碗一下子砸碎在地,碎片和茶水溅了苏宛菱一身,“太子是你可以议论的?!你一个女子,不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如今竟然敢告御状,你疯了吗?!”“我没有疯,是父亲疯了!”苏宛菱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同被点燃的星火,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父亲难道不知道吗?当初太子明知道我有婚约, 却还想娶我为妃,那个时候太子逼迫父亲, 父亲就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啪”!苏健柏气得重重抬手给了苏宛菱一巴掌。她脸被打到一侧, 本身身上有伤,嘴角立刻流出血来。凤氏立刻上前拉住苏健柏:“老爷你干什么,你听孩子说完不行不行。”跪在地上的苏宛菱慢慢转正脸来:“父亲可能不知道, 从前有多少次太子犯下伤害我伤害阿姐的事,我和阿姐都不愿告诉您,因为您站在太子那一边,甚至为了面子能舍了我和阿姐。后来一次又一次,太子追杀郗延将军,太子拿阿姐当年被匪徒绑架一事威胁我,我都忍着……可如今太子犯下之罪,是由我亲眼所见,父亲却仍不愿信我。”她说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当没有您这个父亲,父亲也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从此以后我是生是死,父亲也不必担忧了。父亲若还要继续助纣为虐,那就且看看日后太子会如何对待我们苏家。”她说完便转过身,直接离开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