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傍晚五点，又是雨天，天色并不明亮，突如其来的雨给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纱。

  时清提前交卷出来，校园里不见什么人影，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此时却是天地间最明亮的色彩。

  时间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一中的路灯亮了，他逆着光向她走来，五官看不清晰，但是肩宽腰窄，双腿劲瘦有力。

  有些人即便不看脸，也是个妖孽。

  不知是不是天太暗，时清总觉得他身后的光有些刺眼。

  像极了……

  正当她出神时，岑晏已在她面前站定。

  他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走了。”

  时清回过神来，和他一起走入雨幕中。

  女生身高虽比不过身边的男人，气势却丝毫不输。

  背影是说不出的般配。

  冰冷的教学楼见证了男人手中的伞向女生那边倾斜。

  岑晏发现时清喜欢在他开车时盯着他的侧脸看。

  “看我干什么？”

  “赏心悦目，延年益寿。”人类是视觉动物，时清也不例外。

  “照镜子就可以了。”

  岑晏突然想起了谢屿的话。

  其实他对时清还真没有什么风月心思，一开始接近她不过是因为时永年和DH，之后只是作为邻居多关照关照，毕竟她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后来发现她和他其实是一类人。

  对自己能狠得下心的人。

  其实时清隐藏得很好，看起来就是一名普通高中女生。但岑晏学过心理，从她日常的言行举止仍然能窥见一些端倪。

  “天才少女考试怎么样？”

  “就那样吧。”

  时清现在已经逐渐对天才少女这个称呼免疫了。

  爱怎么叫怎么叫。

  “有想过去哪所学校吗？”

  “铭大。”

  岑晏点点头：“入学后记得叫学长。”

  她倒是忘了，他也是铭城大学毕业的。

  他倒是也不怀疑她能不能考上，这么相信她？

  ＊＊＊

  改卷组老师本以为这次二模试卷这么难，批改一定比以往更难。

  但事实却是，许多考生都空了很多题，批改的时候看都不用看，直接给零分。

  这次二模不仅是二模，还是一中的期中考试，等成绩出来是要开家长会的。

  成绩出来的这一天，周一，恰好是愚人节。

  看到成绩后，各个班级都是一片低迷，就连百事通也不说话了。

  这样的成绩，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大家甚至开始怀疑成绩的真实性。

  但是大家心里又都门清，这只不过是成绩不满意的借口罢了。

  时清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年级第一。

  姜浩用他那隔壁班都能听见的河东狮吼来表达他的激动之情。

  “时清，年级第一！总分703！703！同学们，这是什么概念你们知道吗？”

  隔壁班班主任：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班时清又是年级第一，但你也不用喊那么大声吧。

  姜浩继续道：“年级第二的高成才635，时清甩了他68分！68分！离高考也不远了，大家要向优秀看齐知道吗？”

  说完这一段慷慨激昂的话，姜浩停顿了一会，用以平复心情。

  就在他停顿的这个时间段里，左微已经和季思远传了几个来回的小纸条了。

  左微：【老姜接下来肯定要夸夸前十，说说后十，讲讲总体，批评批评，再鼓励鼓励】

  季思远：【老姜：要不你来？】

  左微：【每次出成绩都这套路】

  季思远：【有一说一，你同桌这么逆天，你就没取取经？】

  左微：【取什么经，我现在只是想念昨天的炸鸡】

  季思远：【别说了，我馋了，现在才9：07，放学还早，你别诱惑我】

  纸条传到左微手里的时候，姜浩刚好开口继续说，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纸条扔出去。

  后面果然如左微所料，姜浩夸了夸班级前十，鞭策了班级后十，跟上次联考总体对比了年级前十、前五十、前一百的人数，然后批评批评，最后鼓励一番。

  下课后大家松了口气，隔壁班班主任也松了口气。

  “学霸聚集区”的几人都考得不错，他们几个成绩也一直比较稳定，所以左微又开始思考聚餐吃什么了。

  季思远：“清明节聚餐？跟鬼吃呢？”

  左微：“清明节又不只是扫墓，还有踏青郊游，你才跟鬼吃。”

  她平时说话不带脏字，但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傻逼。

  季思远：“对，我跟鬼吃，我跟你们一起吃。”

  左微嫌弃地往后退了退：“谁跟你一起吃，离我远点，你拉低我们的平均智商了。”

  林文泽：“别只想着吃，还有家长会呢。”

  家长会定在4月4号，要求所有学生和家长都要到场。

  家长会，时清默念着这三个字，不知在想什么。

  车上，时清一直望着车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岑晏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

  “在想什么？”

  时清也不瞒他：“学校要开家长会，我担心爷爷身体，打算让楚航代他去。”

  岑晏立马就明白了。

  她其实很想让时永年去参加她的家长会，让时永年亲眼看看她的优秀。

  即便时永年不是她亲爷爷，但也是她家人，她想让同学们都看见，她不是孤儿，她也有家人。

  但是她又担心时永年身体吃不消，所以打算让楚航代替时永年去参加她的家长会。

  可是就算楚航和她关系再好，那也不是她的家人。

  “不用多想，选择权在你爷爷。不管他选择自己去还是让楚航代替他去，你总要先让他知道。”

  17岁的小姑娘，即使再老成，有些小孩子心思也还是不会变。

  回去之后，时清和时永年提了这件事。

  “爷爷，您要是不想去，我就让楚航去。”

  “去，你高中就这么一次家长会了，我一定要去。”对时清，他总是有诸多亏欠的。

  “好。”

  其实这段时间时清能明显地感受到时永年的身体每况愈下，可是DH研究出来的V-67病毒，她也束手无策。

  只能眼看着他的脉象一天比一天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