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作者:法采      更新:2023-05-17 03:30      字数:2392
  五爷皱眉,转头叫了俞姝,“你和暮哥儿再睡会,我去山下看看。”俞姝点头应了,“五爷小心。”男人说好,转身出了院子,骑马下了山去。这火顺着山风,竟连着窜了两家的田庄,寺庙的和尚都提了水桶前来灭火。等火灭下来,房梁都烧断了。五爷让田庄里的清点人数,看有无伤亡。他看着乱糟糟的人群,一下想起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詹司松呢?”可田庄里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谁都不知道詹司松现在何处。五爷眼皮又跳了几下。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奔过来喊了一声,“五爷,找到七爷了!”“人怎么样了?”他不由地就想到了今日安大伯的话。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五爷在未灭的零星火光中,看到了从浓烟里被架出来的人。他心头猛地一滞。詹司松不会是……但被架出来的人,猛地咳嗽了起来,那一声声,几乎要将肺咳出来。五爷却在这声里,心猛然一放。人没事。他听见了后面跟过来的李榭的声音。李榭并没走,还在劝说詹司松将铁枪拿去兵营用的事情,所以当晚歇在了詹氏二房的田庄里。他没瞧见五爷,上来就扯了詹司松。“你不要命了?竟然跑去护着图纸,若是烧死了你怎么办?!”李榭是个好脾气,轻易不动怒,今日算是被詹司松吓到了。“让你拿图出来,将兵器用去兵营你不肯,说是没用的东西,这回图纸险被烧了,你却舍了命去护……我都不知,你到底想不想你造出来的东西流芳百世?!”李榭没看到五爷,詹司松也没有。李榭抹了一把额头的黑灰,万分疑惑地质问詹司松。詹司松在一阵咳喘之后,深吸了口气。“李侍郎不必劝。我造的东西,我当然想让它流芳百世,但,我决不肯用到那人的手下!“他执掌天下兵马一日,我一日不肯将我造的兵械拿出来……助他威名!”话音落地,风吹着断壁残垣的田庄。烟火之气侵人肺腑,四下里惊得仿佛此处无人,只有残火烧着木梁,发出噼啪声音。五爷的衣摆被风卷起。他负手立于夜风之中,偶有火星随风而飞,又在风中明灭。詹司松说完这话,从被抬着的木板上挣扎着下来,拍了拍怀中被他抢出来的图纸,一抬头,看到了五爷。他没想到五爷在此。他愣了一下。李榭也才刚看到五爷,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詹司松说得那个人,还有谁呢?自然是当朝的定国公詹五爷。院中越发静得厉害。詹司松却在一愣之后,嗤笑着哼了一声,转头离开。夜风里负手而立的男人突然开了口。“站住。”詹司松一顿,在夜风里立住了脚步。第64章 水落烟熏火燎的味道在夜风里浓郁了起来。詹司松被喝住,脚下定了一定。他没转头,“国公爷有何见教?”夜风从他身上呼呼掠过,有吹到身后三丈之外的男人身上。两人在风中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融进漆黑的夜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五爷开了口。“你我之间的恩怨纠葛,你大可与我分说,但改进兵械、助益兵将,此乃家国大事,何必缠私人恩怨于其上?“今日李侍郎为了劝说与你,就宿在庄内,若是这场火让李侍郎有了差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话音落地,夜越发静了,詹司松立在那里身形僵硬。前前后后,李榭来劝说了他月余,只是他一直都没有答应。他被烧了没关系,但李榭何其无辜……詹司松拿着图纸的手发颤。李榭被这场景震到,连忙摆了手,“国公爷言重了,下官没事、没事……”五爷在这话里,最后看了一眼仍旧背对着他的詹司松。詹司松没有回应,五爷嘴角扯了下去。他叫了随行的军医。“替李侍郎检查一番可有受伤。”李榭连连道谢,五爷没再多看詹司松一眼,只是询问庄子上的人员伤情。气氛恢复了起来,詹司松手下紧紧攥着,抬起步子准备离开。可刚走了一步,腿上忽的一疼,突然摔在了地上。詹司松的小厮吓坏了,“七爷没事吧?刚才好似被房梁砸到了……”詹司松抬手止了他。小厮不再说话,五爷皱起眉来,李榭连忙道自己无事,“七爷,让军医先替你看看吧。”“不必。”詹司松拒绝了,还要起身站起来,可站了一半,竟又摔在了地上。“七爷,衣裳有血!”小厮惊吓地指了詹司松的衣摆。五爷随行的军医连忙跑了过去,刚要低头替詹司松查看,不想他忽的一眼瞪了过去,将那军医一把推开。军医险些摔倒,但也撞到了身后的李榭身上。他这举动异常得很,烟火殆尽中的田庄,气氛再次凝固。五爷终于看出了詹司松的态度。如顽固的石头一般,毫无转圜的余地。五爷直接叫了侍卫,“把他摁住,先把伤给他看了再说。”不说詹司松怎样,只说这场火,若是詹司松真有个好歹,他又恰恰宿在山上陪阿姝做月子,这流言还不知道如何四起。他下了命令,由不得詹司松再抵抗下去。可詹司松突然朝着他冷笑起来。“国公爷就这么怕我死了么?!你是怕我母亲妹妹都死了,你就摘不清了吧?!”他第一次直直看向曾经的庶兄,手下紧紧攥着劈啪作响。在这被重提的旧事里,五爷沉着脸看着他。詹司松亦不惧地看着五爷,气氛凝滞到了极点。他想起了从前。从前母亲一直都不喜欢这位庶长兄,但他看着庶长兄得父亲宠爱,习字进学,练功练箭,都在他之上,连老国公爷都常常夸赞。族里其他几房的子弟,都没有庶长兄天分异常,得的夸赞最多。他看着这位兄长,有时候竟产生与有荣焉的骄傲感。那时候,他多希望这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就算不是,也能同其他人家一样,不分嫡庶,都是手足。他的棍法一直练不好,某次留下来练棍法,谁料刚练了几下,棍断了。彼时武场已经收了,他再找不到另一只棍。庶长兄从旁路过,看到了他。两人从小住在同一个房檐下,但几乎从无交流。那天,这位庶长兄走过来,把他自己的棍子放到了地上。庶长兄没说话。那根棍子是他一直用的,他打得好极了,练武师父夸他人与棍子已经生出了默契。但他就那么把棍子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