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渂浩好像将她带到了cb里摆放乐器一类东西的小存储室里。地方不太大，透过墨镜，可以看到地上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键盘、架子鼓零件和萨克斯什么的。宋渂浩点开灯：“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吧，等会晚一点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让他带你回去。”郑妧点点头，刚想摘下墨镜，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是妈妈。不自觉地，郑妧浑身都僵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接了起来。“喂？妈妈……”“……”“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要不你就跟他离婚，要不你就忍着，不要总是时不时地给我打电话说这些烦心的事情好吗？”“……”“你们两个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可以以后不要再跟我聊了吗？我也是会难过的啊……”郑妧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中文，宋渂浩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他能察觉到，郑妧的情绪不对了。每时每刻都是笑着面对粉丝、面对前辈的她，很明显不开心了。并且，最后一句话，是很委屈的语调。小姑娘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还关了机。墨镜挡着，宋渂浩看不清她的表情。一阵深远而长久的沉默过后，他试探着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郑妧紧紧地咬着唇瓣，好像没有听见，也没有任何回答。宋渂浩伸出手，想要摘掉她带着的墨镜。但是，他刚触碰到镜架，就沾到了一点点水渍。与此同时，郑妧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语气有点抖：“别……别拿下来，前辈……”她在哭。他刚刚碰到的，是她的泪水。她的小手软软的，手心微微有点湿湿的，带着沁凉的温度。宋渂浩陡然慌张起来：“呀……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听到他的问话，郑妧直接从安静的流泪转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向下滑去，滴在了毛衣上。宋渂浩更加手足无措，忙乱地用另一只手给她擦着。她的脸颊又小又软，托在手里感觉让人分外怜爱。看过女孩子哭，但是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哭，宋渂浩还是第一次。他有一个亲妹妹，她也曾经在自己面前哭过。但郑妧在他面前哭，和妹妹在他面前哭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小姑娘怕丢人，不想让他摘掉眼镜，宋渂浩就放开了手。但是，她看起来有些单薄，身子还有点发抖。于是，宋渂浩把外套脱了下来：“这里冷，你穿上这个，会暖和一点。”郑妧心思不在这上，无意识地点点头：“内。”她伸出手，把宋渂浩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小姑娘衣服穿是穿上了，就是拉链没拉。宋渂浩叹了口气，低了低头，帮她规规矩矩地拉好：“穿严实了，不知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冻感冒还要唱歌的话……会很难受的。”那种感觉，他体会过。郑妧又点了点头。她的泪水依旧没停，看起来十分可怜。虽然女孩子觉得丢人，但是一直戴着眼镜也不太好。宋渂浩又伸出了手，一下摘掉了她的眼镜。这次，郑妧来不及反应，没有阻止成功。小姑娘小巧的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小水珠，素日里干净的眼睛里全是泪水，眼圈很红。看到她的样子，宋渂浩感觉自己的心跟着绞成了一团。哎一古，怎么哭得这么惨……因为长久戴着墨镜，郑妧有点不适应光线，再加上觉得在前辈面前哭泣很羞愧，她急急忙忙地用手去挡自己的脸。“前辈……别看……丢人……”郑妧话音还没落下，宋渂浩却将她一把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呀……哭有什么丢人的，想哭就哭呗……”郑妧一怔，然后泪水更加汹涌。从中国来到韩国，进入y-g当练习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她底子好，但是一开始并不能很好地跟上y-g的节奏，被老师训了很多次。再加上是外国人，知心朋友什么的更是少，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她算是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并且，她性格要强，自尊心也强，所以不太会服软低头。虽然后来适应了环境之后好了不少，但是同时她也学会了将很多委屈的事情藏在心里，自己承担。以前……哭泣什么的，都是她一个人在角落里哭的，哪里有什么渂浩前辈……想到这里，郑妧哭得更凶。宋渂浩：……啊这……怎么他就抱了一下，借了胸膛给她靠，小姑娘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他理不清思绪，只能犹犹豫豫地伸出胳膊，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啊……”是家里的烦心事，他又不能帮上什么忙。郑妧没有回答。她不说话，宋渂浩就也闭上了嘴，安静地陪着她。她的泪水透过他的内里衬衫，蹭到了他的皮肤上，像是又渗进了他的心里。不知过了多久，郑妧终于哭完了。她从宋渂浩的怀里探出小脑袋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吸了吸鼻子。“前辈……有纸吗？”宋渂浩愣了一瞬，然后暗骂自己没脑子。小姑娘哭了这么半天，他居然连纸都没递！宋渂浩在身上找了半天，才从裤兜里找出几块皱巴巴的卫生纸。这个好像是他放在身上很久的了，一直没用。但是……宋渂浩迟疑地看了看面巾纸，她会不会嫌弃啊……还没有三秒，郑妧就伸过手，把他手里的纸拿了过去。然后，擦眼泪，擤鼻涕，一气呵成。宋渂浩：……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整理好一切，郑妧才眨着一双有点肿的眼睛，对宋渂浩说出了实情。宋渂浩听完，才明白了她为什么哭。郑妧的外婆，确实是韩国人，她的外婆外公，也确实感情很好。但是郑妧的家里，也就是父母，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和睦幸福。他们虽然也是因为爱情结婚的，但是后来感情变了质。随着父亲越来越多的女人，母亲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演变到现在，她的精神好像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甚至，有一次，两个人还都拿起了家里的刀子。如果不是佣人阻拦，也许就会酿成惨剧了。如今，两个人已经各玩各的了，但是显然她母亲还没有完全放下，总是跟郑妧说一些烦心的话。比如，是她的父亲对不起她，诓骗了她……比如，如果没有她这个女儿，她早就能潇洒走人了……并且，一直以来，郑妧的父亲对她要求非常严格。从小到大，每个时间点都会安排的满满当当。不仅行为进行严格的管控，还要求她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因此，郑妧是对家里这样的氛围忍无可忍，才跑到了韩国。她喜欢权至龙，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喜欢他身上那种浪荡不羁、随性洒脱的气质。郑妧的父亲发现她跑来韩国当了练习生，当然是把她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扬言不会再认她做女儿。但是，他转头就投了y-g很多钱，为了她的前程。她的家庭，看起来真的像是个无解的矛盾体。母亲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爱父亲，但实际上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父亲私生活混乱似乎很无情，但却又不愿意放弃她。这些事情，郑妧连经纪人都没有说过。安泰俊只知道她家里很有钱，小姑娘性格很阳光，很乖巧很讨喜。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她也没有主动讲过。也许是因为憋在心里、压抑了太久，没有人倾听的缘故，此刻面对宋渂浩，郑妧居然一股脑、倒豆子般地全部说出来了。说着说着，她又觉得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全是就要溢出来的眼泪。两个人正一起靠墙坐在地上，宋渂浩的外套穿在郑妧的身上，看起来非常大，都能包住她屈起来的腿了。注意到她的表情，宋渂浩心疼地伸出胳膊，用衣袖捂住了她的眼睛。“别哭了。”郑妧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半晌，她伸手扒开了一点宋渂浩的胳膊，露出两只大眼睛来：“前辈……今天说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告诉别人？”小姑娘的动作可怜巴巴又分外软萌，宋渂浩仿佛又看见了她脑袋上耷拉着的两个猫耳朵。他轻轻挣开她扒着他胳膊的手，然后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呀，前辈像是那么碎嘴子的人嘛……当然不会告诉其他人了……”你的事情，我会都埋藏在心里的。宋渂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然，我也跟你说一个我的秘密？”郑妧乌黑的眼睛里有些犹疑：“这样……可以吗？”宋渂浩非常自然地笑笑：“当然可以了，你说了秘密给我听，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啦。”紧接着，他就讲了很多在ner出道以前的故事。什么当时没钱吃饭，和虫子睡在一起，什么前公司不署名就拿走他的歌，什么去大街上做免费拥抱的活动……郑妧越听眼睛越大。她早就听说过，韩国的很多艺人都很不容易，但今天听了宋渂浩的经历，才发现她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讲完了所有艰苦的事情，宋渂浩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幸好，都过去了。”他的神情好像没那么轻松，却又好像没什么所谓。郑妧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前辈……”两个字的字音刚落地，宋渂浩突然扭过头：“我们也算是交换过秘密的关系了吧？”郑妧点头：“内。”宋渂浩认真地注视着她：“既然已经交换过秘密了，以后可以不叫前辈叫欧巴吗？”“以后有什么其他难过的事情，也可以跟欧巴讲的……”“前后辈什么的……太有距离感了……我想做你的……朋友。”朋友？除了粉墨欧尼们很亲切，算是一点点的朋友，她好像……还没有朋友呢……郑妧眨了眨眼睛，然后莞尔一笑：“好的！渂浩欧巴！”这四个字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又甜又软，简直可以融化他的心。宋渂浩不自觉地笑起来，他伸出手，刚想再揉一揉她的头发，结果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歉意一笑：“对不起，我接个电话。”电话的来电显示上，是“至龙哥”。宋渂浩皱了皱眉，至龙哥怎么突然找他了？他接起来，然后听见了权至龙微微有些冷凝的声音。“宋渂浩，你和郑妧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