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更合一
作者:一卷春风绿      更新:2023-05-20 07:10      字数:10018
  苏园惊讶地看一眼白玉堂, 扇子般的睫毛抖了两下后,她就下垂眼帘,思量着什么。复而抬眸, 苏园清澈的眼仁又对上白玉堂的眼睛, 又好像在确认什么。白玉堂握紧苏园的手, 以清晰地提醒她现在的情况。省得她搞不清楚状况, 又犯迷糊瞎想到什么别的吃食,比如把‘想想我’, 想成‘香鲞莴苣’之类的菜。换做别人的话,白玉堂没有这种担心,但如果是苏园, 他觉得什么可能都有。苏园因为感觉白玉堂的用力, 就再度低眸,看向白玉堂抓她的手。按理说练武的人手指都比较粗糙, 他的手却修长如玉, 跟他的长相一样出众。老天爷还是偏心的, 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 白玉堂就属于得到了最好的优待,除了才貌家世,连手指头都要长得比别人好看。“在想什么?”白玉堂见苏园看着他们握手的位置发呆,料想苏园该是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才对。“我在想我好像还没做过手指饼。”白玉堂微阖双目,他真快要被苏园闹得没脾气了。“所以五爷是心悦我?对我上心了?”因为天然的身高差,苏园不得不以仰首的姿态看着白玉堂。白玉堂这才睁开眼, 低眸看她, 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你终于懂了’的沧桑感。苏园叹道:“你要直接说啊, 不然谁懂。你看我之前都是直接问你, 正房还是小妾, 不过那会儿你给我的回答是厨娘。”白玉堂:“……”没想到苏园终于弄明白情况的下一刻,就开始跟他翻旧账了。“那时不一样。”白玉堂解释道。“是不一样,那时我见得到五爷的好,晓得适合做夫君,五爷见我却只是块做厨娘的料。”白玉堂:“……”他还错了?难道刚和一名女子见过两面,就随性谈婚论嫁,是正确之举?“初见的欢喜不过是浅薄的意动,若因此轻易许诺,不管对谁而言都草率。”苏园点点头,“有道理。”“再说你当时不过是玩笑之言,如今拿那时的话问责我,是不是有些过了?”白玉堂虽在质问苏园,但声音低沉磁性,透着一点温柔,以及一点点委屈的控诉之意,听起来反倒有几分缱绻。“不算玩笑之言,当时如果五爷答应了,我就真敢嫁。”苏园坦率道。“所以你当时就对我动心了?”白玉堂态度异常郑重地凝视着苏园。若真如此的话,那他当初的拒绝必然伤了她,如今倒更该努力些,多补偿她曾经受过的委屈。“当时是动心了,不过并不是五爷以为的那种动心。”苏园讪讪地抽手,然后摸了摸鼻子。当时让她动心的是白玉堂的外在条件,跟感情无关。白玉堂父母不在了,家中就他一人说得算,嫁给他,苏园就是白府的女主人。他性子冷淡,不会唠叨管她,且因常年在外行侠仗义的缘故不常在家,那她就是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大。偶尔就算他人回来了,人长得好看,在一起也不亏。这种富足又咸鱼的已婚生活,比起单身在开封府苟活的日子更低调完美,而且还是长久之计,不惹外人诟病。当时白玉堂如果真的主动给她提供这样优厚的职位,苏园肯定会动心地答应下来。当然,苏园知道以白玉堂的性子,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提议,一切不过是想得清楚但不会发生的假设罢了。对于男女感情这种东西,苏园一直不太信,所以也很少会往这方面考量,这也是白玉堂几度暗示她,她都没能领悟到的缘故。男女感情于苏园而言,是变数太大的东西,鲜少有男女感情能经得住现实和时间的残酷考验,至少她见到过的结果都不太好。当然她不否认这世间有真爱的存在,但真爱之所以被人们那般歌颂和赞扬,不恰恰是因为它太难得稀有的缘故?苏园从不幻想自己会是那个买彩票就能幸运中大奖的人。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看清现实,不心存侥幸,才是她能够通关末日游戏的终极之道。所以,比起无法估量具体价值的男女感情,苏园其实更喜欢那些不会变化的、能更直观衡量利弊的东西。白玉堂何等聪明,当苏园说完那句话之后抽手了,他便立刻明白了苏园的意思。白玉堂毫不迟疑,他又重新牵住苏园的手,并与她十指相扣。沙地上灯笼发出的光,将俩人牵手的身影拉得很长,恬静美好得真如神仙眷侣般,仿佛走过忘川,穿过荆棘,携手共度了所有的岁月轮回。“我现在依旧有钱,好看。”白玉堂面色淡然如故,但他攥苏园的手却很紧很紧。他这句表白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介意苏园功利性地选择和他在一起。苏园有几分讶异地看向白玉堂,她倒是没想到以白玉堂桀骜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来。苏园怔愣了片刻之后,噗嗤笑了一声,直叹‘知道了’。然后她又要抽手,白玉堂却依旧不肯撒手。“你的回答是?”“我的回答是五爷攥疼我了,不然我也愿意让五爷握着。”苏园清凌凌的杏目含着笑意,语调调皮地跟白玉堂抱怨道。白玉堂立刻松手,果然看见苏园白嫩的手被他攥红了。他用大手托着苏园的小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苏园建议:“吹一吹?”白玉堂便真的捧起苏园的手,吹了几下。苏园将白玉堂整个过程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别瞧我年纪小,其实我这人活很明白,”白玉堂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知道。苏园不过是看起来像娇憨活泼的小姑娘,实则她聪明强毅,目达耳通,是个看人待事比耄耋老叟还要更清楚明白的人。原因除了她本身聪慧之外,或许也跟她经历过身边人的算计和欺骗有关。“但我会试着为五爷糊涂一次。”苏园说罢,手一翻转,就抚在了白玉堂的脸颊上。“早就想摸了,果然很好摸,手感比想象中更好!”白玉堂本来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心跳瞬间加快,正酝酿出感情之际,就被苏园后一句流氓的话语给粉碎得烟消云散了。但结局是好的,苏园并非对他没有感觉。要知道在苏园第一次抽手的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要尝到人生第一次最痛彻心扉的失败。“看来我在你眼里是真的好看,这就忍不住对我动手了?”白玉堂抓住苏园作乱的手,因苏园调笑的缘故,他也跟着调侃了一句。“不许负我,否则谁让我犯糊涂,我就让谁糊!”苏园话锋一转,又开始言语威胁起白玉堂来。白玉堂瞧她这副警告自己凶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你觉得你这样威胁我有用?就你这小身板,能让我怎么糊?”“那可招数太多了。”苏园瞥一眼不以为意的白玉堂,“反正话提前说明,信不信随五爷,别到时候后悔就行。”“不后悔,不会做的。”白玉堂忙去拉苏园的手,特意看了一眼手不红了,才又牵住她。回去的路上,俩人几乎是牵着马徒步走回的开封府。“要不你再想想,我也再想想?我怎么觉得有点快。”在抵达开封府东侧门时,苏园似乎突然有反悔的意思。“不许想。”白玉堂怕苏园要改主意,让苏园即便要想,就多想想他的有钱、好看。苏园用她明澈的眸子,仔细打量了下白玉堂英俊的脸庞,满意地点点头。“行吧,晚安。”苏园转身要走,又被白玉堂拉了回来。苏园差点就撞进白玉堂的怀里,但马上控制好,退后一步保持距离。“咱们才刚第一天,就牵手了,再做亲密举动不合适。”苏园以为白玉堂想和她来个拥抱,但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女孩子,要装矜持一下。这就跟吃菜一样,如果最丰盛的主菜一下就上来了,后面再上清粥小菜哪还能有滋味?“还摸脸了。”白玉堂补充道。牵手的是他,摸脸的是苏园,好像他们俩人都不怎么矜持。确实,这才第一天。苏园还以为白玉堂跟她讲这个,是她也想要摸她的脸,正伸脖子,打算脸凑过去,就见白玉堂突然送来一叠银票给她。“白家在京城也有些薄产,今日刚好收租。”“我收不合适吧。”苏园客气道。“以前没见你客气。”白玉堂话音刚落,苏园就立刻把钱收下了。既然白玉堂要她不客气,那就真不用客气,不收反而会惹他生气。若因她不要钱,闹得俩人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不愉快,多不划算。苏园当然要选择‘牺牲’自己,‘委屈’地先把钱收下了。“以后的都给你。”白玉堂又道。看来白玉堂这是要贯彻执行他‘有钱、好看’的准则了。“那倒不用,这些都很多了。而且出门的时候,还是男人付钱比较英俊潇洒。”女人当然也潇洒!不过为了劝白玉堂别给她太多钱,苏园就哄了他一下。白玉堂这才没有再坚持,目送苏园先回房了,他才转身离开。……次日一早,孙荷就来问苏园早饭想吃什么,她负责出去买。“随意呀。”孙荷觉得那里有点怪,往常老大都是积极点菜的,今日怎么突然随意了?又见苏园正对着铜镜梳头,嘴里哼哼着她听不懂的曲调。孙荷悄悄凑了过来,看着铜镜中神采奕奕的苏园,小声问:“老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喜事。”苏园沉吟了下,把昨晚她和白玉堂的情况告知孙荷,反正这事也瞒不过孙荷。“我的天,你们——”孙荷震惊地瞪圆眼,诧异地捂住了嘴,“居居居然这么快就在一起了!苍天有眼啊,我没白祈祷,真的太好了!”“记得保密,这才刚开始,还没定数呢。”“那必须的!”孙荷保证完毕,立刻表示要好好庆祝一下。就从今天的早饭开始,必须要丰盛起来。苏园要给孙荷钱,孙荷却不肯,非要坚持自己出钱道贺。半个时辰后,便有瑶光楼的店小二来送各样的早饭,干的有笋肉馒头、芝麻烧饼、核仁樱桃糕等等,稀的有群鲜羹、碧涧羹、杂彩羹、鱼辣羹、豆粥、梅花汤饼、荠菜羊肉馄饨等等。苏园数了数,虽然都是早饭,但一点都不比上次苏方明送来的午宴阵仗小。苏园拉住孙荷,“你这阵仗也太大了,把自己那点私房全都给花了?”孙荷小心翼翼地瞄一眼苏园的脸色,忐忑不安地跟苏园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出一百两银子,作为这一整天庆祝的花费。”苏园觉得一整天花这钱数已经非常多了,但如果用这一百两来点瑶光楼的饭菜,单单这些早饭都不够用。“我是本打算多辗转几家,把城西和州桥那边老大爱吃的早饭都给买齐全了。”苏园点头,“难为你有心。”这些一共的花费要不了十两银子,但已然能买到非常丰盛又美味的早餐了。“但我半路遇到了苏大爷,他问我做什么去,我就真的只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他我要给老大买早饭庆祝。他就问我庆祝什么,我没说啊,他便笑起来,叫我不必买了,他会吩咐瑶光楼送菜过去,好好庆祝老大和白五爷在一起。”孙荷可怜巴巴地向苏园举手发誓,她真的什么都没有透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苏方明给猜测得那么准。老大刚吩咐她要保密,这秘密转眼间就被她搞得让第四个人知道了。“老大我建议这早饭咱们就自己吃,不能给包大人他们,他们那么聪明,肯定也会跟苏大爷一样,一猜就猜到了。”孙荷已经被苏方明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瑶光楼一过来送菜就瞒不住了,而且这么多饭菜,价格都不便宜,我们吃不完,放久了又变味道,浪费可耻。”苏园搓着下巴,琢磨着得找一个理由来庆贺才行。“我好想听到了猫叫声?”苏园侧耳朝窗外细听了下。孙荷恍然想起来,马上跑回隔壁自己的屋子里去,然后捧来一只橘黄色的小狸猫来。小猫大概有一个半月大,全身毛茸茸,黄绿色的眼珠儿又圆又亮,不仅爱叫,还调皮爱玩,不怕生,伸爪便拨弄苏园的衣带。“哪儿弄得?”苏园把小橘猫抱在怀里都逗了逗。“昨儿我在街上捡的,我在原地等了好久,还问过附近的人家,都没人认这猫。”半柱香后,包拯、公孙策等一众人等凑齐了来吃早饭。白玉堂随后也到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是瑶光楼的早饭。又听王朝说这顿饭是庆贺,他便立刻看向苏园。白玉堂好心情地勾起嘴角——“你肯定猜不到苏姑娘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庆贺?”“哦?”白玉堂嘴上这样应承,心里却有定数,昨晚就发生了那么点事,除了他们在一起的事能让苏园庆贺,便没有别的了。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苏园会这么快向大家公开他们的关系。王朝忽然弯腰钻到了桌下面,随即抱出一只小橘猫送到白玉堂跟前。“当当当!就是为了它!”白玉堂蹙眉,看一眼这只对自己胡乱舞爪的小橘猫。“苏姑娘说这是她认下的儿子,所以要搞个宴席庆贺。”王朝转手抱住小橘猫,摸了摸它的头。白玉堂伸手直接将小橘猫揪到了自己的怀里,王朝正要有意见,就听白玉堂反问他一句。“一会儿不当值了?”“啊对。”王朝赶快去吃饭了。苏园端了一盘洗好的桃子进门,见白玉堂正抱着小橘猫,忍不住笑,“不吃早饭?你抱它干嘛?”白玉堂见包拯等人正吃饭,没人注意到他们,才低声对苏园道:“我们昨日刚在一起,听说今天就有儿子了?我自要看一看。”苏园倏地红了脸,瞪一眼白玉堂。随后整个吃早饭的过程中,苏园都避开没去看白玉堂。倒是白玉堂似乎真喜欢那只橘猫,吃饭的时候,还由着小橘猫蹲在他怀里。大家见状都不禁感慨,谁能想到性情冷淡的白五爷,居然对猫比对人柔情。平常没少吃白玉堂冷脸的王朝等人,直叹他们这些人竟混得连个猫都不如。饭毕,公孙策叫来苏园,问她今早如此大手笔庆贺的理由,若说只为收养一只猫儿子庆贺倒有些过了。其实大家都有这想法,不过有美食当前,正热闹着,不好质问太多。“本没这么大阵仗,只是让孙荷去买些丰盛点的早饭罢了,半路遇到了苏大爷,他主动出钱弄得这些。”苏园解释道。白玉堂在旁听着,自然明白真实的经过如何,禁不住翘起唇角,用手指逗了逗怀里的小橘猫。该给他起个名字,白圆子就很好听。包拯叹道:“这苏方明待你倒真如亲妹妹一般。”“他的人品倒还算不错。”公孙策却还是蹙眉,有些担忧地嘱咐苏园道,“不过你们尚未认亲,若走动频繁,反倒容易落人话柄。苏进敬那边若是知情了,怕是也不会安生。”苏园应承,“师父放心,我会注意分寸。”随后她就捎话给苏方明,令他记得保密她和白玉堂的关系。近日他们确实来往的有些频繁,应以小心谨慎为上。苏方明随后回答赞同苏园的意思,又告诉苏园,昨日忘川道长去了一趟苏宅,与苏进敬在房间里聊了大半时辰之后才离开。因房间外有苏进敬的亲信守卫,苏方明听不到谈话内容。“你说他有什么事,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瞒着?”苏园在去找包大人的路上,问了白玉堂一句。“多半与你有关。前些日子你把他气得半死,如今再见曾给你批过命的忘川道长,必然少不了提起你。”白玉堂本想问苏园,是否要他出手,可转眼瞧苏园对此事似乎并不挂心,只是随便点了点头之后,就跟他分析起王家的情况来。“今晚我们就去吓一吓那王水发。”“现在没有明确指向的证据,你觉得包大人会同意你的主意么?”白玉堂反问苏园。“仙女自有妙口。”苏园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白玉堂的目光顺势就落在了那浅粉色的樱唇上面,随即他喉结滚动,收敛目光,看向了别处。但白玉堂没有想到,苏园一进门见到包拯,张口恳请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说她要吓唬王水发,而是请包拯秉明皇帝,去彻查户部钱监的账目。“你说什么?彻查户部钱监的账目?”公孙策和包拯都十分诧异。“你可知要彻查钱监的账目,便是挑明了咱们开封府是在怀疑钱监官员贪墨金银、监守自盗。这是极重地指责,必须要有十分正当的理由,报与陛下允准才可。之前发生的谷道藏银案,涉及数目太小,而且此案查清审判完毕,不足以成为理由。”公孙策跟苏园仔细地解释道 。苏园点头表示明白,也表示除了王水生的死,她确实没有其它的证据能表明钱监账目有嫌疑。“可是为何一定要有疑点,才能核查钱监的银子?那地方本来就容易出蛀虫,重新核查一遍,未雨绸缪,以避免国库的损失,不是很好吗?”“那也要有一个契机。”公孙策叹道。王水生身亡之后,开封府就彻查过王家的家资,并无可疑之处。钱监以前也不是没死过人,若每次都凭这个理由,兴师动众地去核查钱监那庞大的账目,那就没了章法乱了套了,皇帝肯定不会同意。“倒也未必一定要丢银之类的直接证据,有足够多的疑点,能够说服陛下也可。”包拯便让苏园说说,她到底察觉到了哪些细节不对。“王水生在身亡之前,工匠们都说他心情不错,还表示过要辞工,搬家离开东京,从此一家子不必继续留在东京挤在小房子里。他在铸钱东所好歹是个管事,这活计在别处未必能寻得来。纵然王家在京宅子卖了,去土地便宜的地方买房买田,可到底除了种田靠天吃饭外,家里便再没有其它的进项。这算有喜有忧吧?但王水生的表现却全然是开心,并不忧愁的样子。”“或许他们买田的地方真的很便宜,足够他们过活。”包拯觉得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就是更容易知足常乐。“可是如果王家早就可以这样卖房,转去别的地方悠闲生活,不必住得那么拥挤。那为何不在两年前,王水根身亡之时或之前,就做这件事?大儿子要继续在二儿子惨死的地方干活,那地方还闹鬼,若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不想避讳这点?二儿媳刚丧夫守寡,却没法子跟俩孩子单独有一间房,要被逼回娘家守寡去。这事儿外传出去,其实是有点丢脸的,但王家在那时候却也没动作。”“偏偏在王水生身亡之前,他们王家才决定要卖房离开东京,那又是什么契机引发王水生在这时候,决定了这件事?”苏园昨日问过王家那对老父老母,二人都表示这个决定是长子王水生的一人主张,他们二老年纪大了,几经被劝说之后就同意了,但并不知王水生突然有此张罗的原因是什么。“如此分析下来,确实有几分奇怪。王水生的死因是银针刺入风府穴后,坠炉身亡,这显然是有人为了灭口,借闹鬼之说杀人。差一样证据,若能将王水生的死跟钱联系在一起,便容易很多了。”公孙策感慨道。“王水生身亡的现场没有被遗弃的灯笼,凶手杀完人后要翻墙回铸钱西所,为了方便,也为了避免人注意,肯定也不可能提灯笼。所以俩人该是趁着夜色,不知何种原因爬到了炉台上。在并不明朗的月色下,凶手去能找准王水生风府穴的位置,并以巧力一针将人致晕。所以,凶手必然精通医术。”白玉堂告知包拯和公孙策和,他已经叫人按照这个条件,去排查当晚铸钱西所名单上的人的嫌疑。“可是i若会医术的话,何苦在钱监做工匠那种苦活?”苏园一句反问,令包拯和公孙策都心中打了个激灵。“但若为官吏,便有这种可能了。”白玉堂随即道出了二人心中所想。包拯想来想去,觉得苏园的担心有道理,此事太刻意,特别是发生在钱监这种地方,尤其该严查。未雨绸缪白忙活一场,也总好过让蛀虫瞒天过海亏空国库要好。包拯收拾收拾,就匆忙进宫了。展昭随后忙活完,回来了。他告知苏园和白玉堂,他仔细调查过了王水根两年前坠炉身亡前的情况。“有三名工匠都还记得,王水根在上工去点卯时候,有些神思恍惚,喊他两声才应,有人还发现他头冒虚汗。这往铜水炉里投铜块的活计,是大家轮着来做,那天刚好轮到王水根。”展昭随即提出他的怀疑,他觉得王水根坠入铜水炉死亡,很肯能并非偶然。“被下了药?”苏园问。展昭忙点点头,立刻道:“知我者,园园也。”“园园也是你叫的?”白玉堂语气不爽地质问展昭。展昭不解,“我怎么不能叫?府里的老衙役们都这么叫她,自家孩子忌讳什么,再说我可是苏园认的大哥。”展昭话毕,见白玉堂还是一脸不爽,反问他:“倒是你,怎么跟护食似得?”白玉堂目光立刻凌厉地看向展昭,正要用更狠的话反驳他,就听苏园咳嗽了一声。“展大哥调查有小半天吧,喝杯茶。”苏园送茶给展昭之后,见白玉堂盯着自己,也送了一杯茶给他。白玉堂接了茶之后,那眼神还是很计较,特别是在他听苏园当面叫展昭为‘展大哥’的时候。“白祖宗,喝茶。”苏园给他使了个眼色。这爱吃味的人,是真要当祖宗一般伺候。白玉堂立刻就想起他之前和苏园拌嘴过,说她要是叫展昭大哥,就该叫他白祖宗。今儿倒是愿望实现了。白玉堂目光柔和下来,晓得苏园是为调和他和展昭的关系,在委屈自己。这倒是他不好了。“今晚吓唬王水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一个人来。”白玉堂道。“哟,你们也打算今晚去吓王水发?”展昭刚喝了两口茶,把喉咙润了润,一听白玉堂的话开心不已,音量提高了几分。“那咱们想一块去了!你们是不是也查到王水发在药铺做伙计,怀疑是他下药给王水根?”“展大哥也这么怀疑?”苏园笑问。“对,我还查到王水发在两年前跟他二哥王水根早有矛盾。王水根嫌家中太挤,一直想打发王水发一家子去城外住,还说正好可以种田给家里这边供菜。理由是他跟大哥王水生都在户部做事,挣的钱多。王水发做药铺伙计,挣的少不说,还没能给王家添孙子,只生了两个没用的女儿。”苏园疑惑了,问展昭这消息他从何查来。“昨日我们去王家,却没人说过这些,也打听附近的邻居,皆说得很泛泛,没人讲过这些内情。”展昭爽朗笑道:“这事儿可能还真要我亲自出马才行,我也是去问的王家邻居。可巧其中有一位平日里跟王水发走得近,知道些情况的。他们一家在几年前曾受过我帮忙,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些小事,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他们却记得。一见我就喊恩人,磕头道谢,问什么就老实说什么。”苏园点头附和:“那还真要展大哥才行。”苏园说罢,下意识地瞟一眼白玉堂,发现白玉堂还在如常喝茶,并不像之前那样计较她叫展昭为展大哥了。这倒是很大的进步,自己开窍了?“所以这晚上你们吓唬人的事得算我一个!若真是王水发因他二哥排挤他,而心生杀心去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那这人不能随便放过,咱们得想法子让他招供。”“行。”苏园应承。展昭对苏园一笑,拿起茶杯正要再喝一口茶——“那就烦劳由展大哥来扮王水根了,你们身形相似。”白玉堂道。展昭忽听到白玉堂称呼自己为‘展大哥’,手一抖,分明不易洒的半碗茶竟被他给弄洒得彻底。展昭轻咳一声,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安又怀疑地看向白玉堂。白玉堂今儿什么情况?病了?发烧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早还真没注意,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苏园也受惊不小,默默观察一眼白玉堂。白玉堂目光平静地回看苏园,语气淡然地反问她怎么了。“没事。”苏园摸了摸鼻子。“喵喵——”“哟,这怎么有一只猫。”展昭立刻弯腰,把跑来的小橘猫抱在怀里。“这是你侄子。”白玉堂介绍道。苏园:“……”展昭懵了下,随即听苏园解释说这猫是她认得儿子,方明白过来。展昭一边摸着小橘猫的肚皮,一边半开玩笑地问苏园:“那你可给你儿子取名字没有? ”“白圆子。”白玉堂道。刚要张嘴否认的苏园:“……”展昭特意去看了一眼怀里的猫,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不是橘黄色的么,怎么起名叫白圆子,而不是黄圆子?而且她是你的儿子,为什么姓白啊?”白玉堂闻言后,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也跟展昭一样,好奇地看向苏园。完全不知如何解释的苏园:“……”草率了!太草率了!昨晚她答应白玉堂的行为,真的太草率了!苏园终于明白了,曾经网络上为何有那么一句话会特别流行。说女人找男人本是为了遮风挡雨,但在一起之后却发现所有的风雨都是男人带来的。这话简直就是对她现在状况的真实写照!“因为它爱吃白圆子,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苏园绞尽脑汁解释道,“鱼肉都是白的嘛,我就给它剁碎了,做成园子给它吃的。”展昭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所以它全名其实叫苏白圆子?”“对的吧。”苏园应承罢了,偷偷剜一眼白玉堂。白玉堂抬了下眉梢,回了苏园一眼。“我们白圆子可幸福了,找到一位好娘亲,她厨艺了得,肯定会把你喂得黄黄胖胖的!”展昭笑着捧起小橘猫,跟逗孩子一样和猫说话。“展大哥以后要是有孩子了,肯定会对孩子极好。”苏园笑着称赞道。白玉堂在旁小声道:“我也会。”苏园又剜一眼白玉堂,你不闹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下午包拯回来,便带回一个好消息。经过他半个时辰的唇焦舌敝,总算劝皇帝点头答应了会核查户部钱监的账目。但这个工作量巨大,就算尽可能调配人手,至少也要十日才能核查完毕近三年的账目。“如今便耐心等消息。”包拯说罢,忽见展昭披头散发地进门,身穿着一件粗布灰衣服。打眼瞧他,就像是个做粗活的人。白玉堂随后而至,其锦衣华美的模样刚好与展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包拯疑惑问。苏园看过之后,在心里默默回一句:这是白玉堂对展昭的‘报复’,也是展昭是为查案的积极‘献身’。包拯得知是由展昭来扮王水根,直叹有几分像。“这还不成。”白玉堂随即招呼来了白福,将一张假面皮贴在了展昭的脸上。经王水根的熟人确认,展昭所扮的这副模样已有七八成与王水根相像。接着,就是借用公堂装成阎王殿,所有灯都是从下往上照人脸,故意营造出一种瘆人的氛围。至夜里,便将中了迷烟熟睡的王水发直接带进殿内,泼醒了之后,先由‘阎王’审问,再令‘王水根’现身。王水发见到死了两年二哥之后,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情况还真如苏园和展昭推测的那样,是王水发为报复王水根,偷用了药铺里损人精神的药,故意令王水根在那日神似恍惚,以至于出现意外,失足跌入了铜水炉内。因为住房拥挤,导致手足相残,倒不禁让人唏嘘。等案子彻底审理结束之后,苏园才找白玉堂算账。“我什么时候给小橘起名叫白圆子了?你干嘛给它乱起名字,还不告诉我?”“你我的儿子,不叫白、园之子,叫什么?”白玉堂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