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玉和梦里一模一样……
作者:布丁琉璃      更新:2023-05-22 19:49      字数:5219
  被祁炎搂着,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腔内的震颤,耳畔强劲的心跳声冲淡了雷鸣的恐惧。他的心跳声些快,呼吸也比平日沉重,纪初桃被熨烫脸颊通红,『迷』『迷』糊糊地想:原来男子的胸膛是种感觉么?硬实,宽阔,炙热。而因常年习武,祁炎身上的肌肉轮廓比普通男子更为清晰明显。纪初桃甚至怀疑,他的胸比自己的要……大一点?反应过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纪初桃羞恨咬破自己的嘴唇。明明半年前,她对男子的认知停留在看脸的境地,而现在……此番落难,祁炎为了保护她费尽心力,她却在想家穿衣裳的模样!祁炎之前说没错,她就是无能又恬知耻的长公主!纪初桃为方才的奇怪念头自责已,一手按着听话的心跳,一手攥紧了祁炎的衣襟,借着祁炎怀抱的遮掩,挡住了自己绯红的脸颊。她大概知道,此时看似正经沉默的祁小将军,并比她高尚多。祁炎捂着纪初桃的耳朵,可以明显地感觉她的耳尖逐渐变滚烫,指腹擦过女绯红的脸颊,宛若凝脂般光滑幼嫩。他幼年丧母,长大后近女『色』,凭空觉女高兴了哭,高兴了也哭,真是世间最麻烦、最累赘的存在。但此时揽着纪初桃,感受着她微颤的呼吸轻轻拂过胸,他却恍惚想着:世上怎会般精致可爱的姑娘?可爱想再抱紧些,将她按进怀里,再带着一腔坏意,欺负她眼尾通红、又无可奈何为止。“咳!”祁炎低咳一声清嗓,强行止住了自己过分危险的念头。纪初桃贴着他的胸腔,将声低咳听清楚,顾羞耻害怕,抬眸担心道:“着凉了么?”依偎在怀中的女,粉腮微红,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水汪汪的,像是秋水敛成。祁炎调视线,抬起空闲的左右握拳抵在鼻尖,沙哑道:“没。”若非鼓噪的心跳出卖了他的心思,他此时冷峻端持的模样,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纪初桃只顾着担心他,并未察觉异常,低声道:“方才淋雨寻吃食,容易着凉的。”感受雷声的震动了,她便轻轻从祁炎怀中挣出来,将祁炎那件破败的外袍拾了起来,抖道:“雷声停了,必顾着本宫。衣裳虽然些脏破,但是干爽,快穿上御寒!”怀里空『荡』之时,祁炎竟卑劣地希望雷声再长久些。然而事遂愿,雨势转小,雷声再未响起。他重新沉下眉眼,终于记起快要烧焦的鹧鸪,给它们翻了面,道:“必。殿下-体寒,比臣更需要衣裳。”祁炎拿着一根棍子拨弄火堆,火星哔剥升腾而起,又在空中消失。他的侧颜轮廓英挺无双,鬓边垂下的几缕散发透出年的狷狂。纪初桃直觉他此刻些满,却又猜透他在满些什么。思忖片刻,她想了折中的法子,抱着那件可怜的破衣裳提议:“那,我们一一半?”于是那件衣裳被抖,轻轻覆盖在了两的肩头。祁炎的外袍宽大,但盖住两仍旧些勉强。祁炎桀骜英隽的眉眼中映着火堆的光,朝纪初桃道:“殿下挨紧些。”纪初桃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往祁炎身边挪了挪。祁炎唇线一扬,也主动往她身边靠了一大寸,直两的手臂紧紧贴着,肩膀抵着,再无一丝缝隙。祁炎的视线始终落在烧烤着的鹧鸪上,看上冷酷又缄默,手臂却自觉伸过,替纪初桃整理好肩头的外袍。说是一起共享件袍子,但事实上一大半都裹在了她的身上。祁炎的心情,好像又莫名好起来了呢。纪初桃低着头将纤细的指尖搁在火堆旁取暖,身体重新暖和起来,心里也暖洋洋的。雨停后,山野里连最后的一点声响也没了。漫无边际的沉寂夜『色』中,呼吸都变扰心境。纪初桃索『性』抿了抿唇珠,寻了话题:“那时在崖上,小将军是否找了‘石’的蛛丝马迹?”祁炎眸『色』微动,似笑非笑道:“殿下怎知,臣收获?”“迟疑了一瞬。而且行军经验丰富,既是发现了断崖处诡异,便可能扑空。”纪初桃也是方才灵光乍现,忽然想的。她看着祁炎,“若真的空手而归,刺客会多此一举,来刺杀我。小将军,能否告诉本宫,底在崖上查了什么?”提及此事,祁炎眼里跳跃的火光渐渐冷了下。见瞒过纪初桃,他抱臂靠着嶙峋的石壁,问道:“殿下见过弹弓么?”“弹弓?”纪初桃想了想,诚实摇首,“宫里许些玩意儿。”祁炎随意捡了叉的小树枝,示意道:“断崖上树木被伐的痕迹,脚步凌『乱』,应是十来将树木弯折栓上绳索,做成类似弹弓的简易投石机。他们提前将韧劲极强的树缚住,弯至地面,只需砍断绳索,便能利用树的巨大反弹力将巨石『射』出,落在桑田中。如此大动静,即便事后清理过,也会留下诸多痕迹。”躬桑礼需提前一月清场,闲杂极难混入山林做些,也就是说,构陷长姐的毕竟禁军做内应……纪初桃恍然:“难怪在山上,要骗本宫说没查消息。因为怕本宫身边的禁军里,藏歹细作。”明白了前因后果,纪初桃对祁炎越发佩服,同时心底的忧虑更甚。能在禁军里埋下内应之,定是位高权重、可小觑。大姐要面对的敌,比她想象中更为危险。想,她的声音也低落下:“小将军,会找我们么?”距离下午坠崖都过好几时辰了,她怕自己腿伤了,会连累祁炎一直困在儿。“会。”祁炎的声线在空『荡』的山洞里显低沉无比,解释道,“下了雨,悬崖湿滑陡峭,援军无法直接从崖顶山路下来,需绕远路,故而要多些时间。”最迟亮,即便援军没赶,祁炎也会将她安全带出。“林子里会否野兽?”她又问。“臣猎过虎狼,怕。”祁炎道,他房里至今挂着十六岁那年猎来的雪狼皮。纪初桃极其信赖他,轻轻“唔”了声,纤长的眼睫一眨一眨的,已些困倦。祁炎将烤好的鹧鸪肉取下,仔细剔除烧焦的翅尖部分,将剩下的肉递纪初桃嘴边,撑着下颌低声道:“殿下吃些东西再睡。”春鸟兽最是肥美,鹧鸪油滋滋冒着肉香,纪初桃的确饿行,当即再推辞,接过一只烤鸟嗅了嗅,小抿了起来。她虽然没说话,却只取了一只烤鸟,剩下的那只无如何也肯要,要留给祁炎吃。小小的鹧鸪烤熟后没巴掌大,而且没盐和胡椒调味,纪初桃只吃了一,眼圈儿便渐渐红了。祁炎撕咬着剩下的那只鹧鸪,忽然听女低低的抽气声,瞥眼一看,纪初桃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一边流泪一边机械地咀嚼着烤肉。见纪初桃强忍的泪意,祁炎只觉心都要裂。他顾吃,些措手及,沉声安抚:“殿下怕,臣在。”纪初桃摇了摇头。她是在害怕。“太、太难吃了……”纪初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更咽道。“…………”祁炎收回手,心虚地别视线。知过了多久,肩头一沉,是纪初桃撑住睡意,靠在他的肩头浅浅睡。她手里抓着吃了一大半的烤鹧鸪,眼角残留着些许湿意。祁炎保持着身形的平稳,擦干净指尖的油腻,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纪初桃湿润的眼睫。没调味的肉股难闻的腥味,祁炎向来对吃没什么要求,行军最艰苦时为了续命,比更难下咽的也曾吃过。但纪初桃一样,她是山珍海味、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姑娘,头一遭吃些,定是委屈坏了。尽管如此,她也曾丝毫骄纵脾气,只是擦干因反胃而自觉淌出的泪水,一小一小『逼』迫自己继续进食,给祁炎添麻烦。夜静且长。祁炎眼眸晦暗,喉结几番滚动,终是微微侧首,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头一回尝了名为“心疼”的滋味。刚蒙蒙亮,纪初桃被祁炎唤醒了。火堆已经灭了,只留下些许余烬。祁炎道:“殿下的扭伤能再拖下,趁着亮,我们需从谷底出。”他的视线落在纪初桃红肿的足踝处,声音沉了些许:“臣背着殿下走。”说罢,他撩袍单膝跪下,背对着纪初桃蹲下-身。山林陡峭复杂,又刚下过雨,光是走出都要了半条命,遑要背着另一?纪初桃些担心祁炎的体力,毕竟他又是跳崖又是照顾自己的,已经费神了。想此,她伸手『摸』了根树枝做拐杖,勉强撑着站起,装作轻松的样子呼了气:“本宫能自己走的。”祁炎皱眉:“殿下受伤,脚力如臣快,若是刺客追上,恐后患无穷。”纪初桃果然吓着了,丢了拐杖,乖乖趴上祁炎的背。祁炎反手托住她的身子,起身时闷哼一声,呼吸瞬时的粗重,明显些艰难。纪初桃些紧张,细声问:“本宫太重了,是吗?”祁炎额角挂着细碎的冷汗,徐徐吐出一浊气,竭力让声音恢复平静:“重,殿下比臣年猎的一头小鹿轻。”他说的是实话,问题在于纪初桃,而在于他从昨晚就一直隐瞒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祁炎甚至往上颠了颠纪初桃,托稳了些,是轻松的样子。“都是什么奇怪的譬喻?”纪初桃哭笑,伸手环住了祁炎的脖颈。祁炎的肩背宽阔,而骨骼硬朗。他反手背着纪初桃时,坚硬的肩胛骨微微突出,步履颠簸中,硌她胸部略疼。她红着脸没吭声,奇特的感觉。但落在祁炎身上,却是另一种感受。她的身子软,以前就感受过了,腰肢盈盈一握,却从没哪时刻像此时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前胸贴后背,着和男子截然同的柔软。积雨顺着林间的叶片滴落,青苔滑腻,碎石崎岖,需要走小心。祁炎敢想背上的柔软是什么,敢留意喷洒在颈侧的、女的呼吸。他呼吸沉重道:“殿下说说话吧。”纪初桃伏在他肩头,软软地应了声,想了话题:“从前小将军征战时,可曾遇过危险?”“多次。”祁炎答道。“也一在荒野赶过路么?”纪初桃聊着,竟也勾起了对他过往的兴趣。她想要了解祁炎的一切,是从梦里窥探,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耳朵真真切切的感受眼前的他。祁炎低低“嗯”了声,背着她朝着晨曦升起的方向行,回忆道:“一次与北燕大战,死了多,后来下大雪,臣和仅剩的亲卫走散,马也死了,又要急着将情报传回己方,便一在雪地里行走,忽然之间,便什么都看见了……”“啊……”纪初桃惊呼了一声,“为何会失明?”“雪盲。在苍白没边际的雪地里走太久,就容易受刺激失明。”祁炎淡淡解释。他语气平淡,纪初桃却是难掩惊心动魄,环在他脖颈上的手紧了紧:“那的眼睛……”“后来好了。”“那,那时害怕么?”“嗯,怕眼睛会一直瞎下。”祁炎平静地袒『露』了强硬外表下的内里,似是低低一笑,“但次怕。若臣瞎了,殿下就做臣的眼睛。”纪初桃忙捂他的嘴,严肃认真道:“要胡说八道,会事的。”柔软的指尖碰上微微干燥的唇,一触即分。祁炎了一瞬的恍神,强撑住身子,将她背更稳些,沉沉道:“嗯,会事。”知过了多久,久连纪初桃都撑住饥渴,浑浑噩噩之际,他们总算看了来自密林尽头的曙光。“三殿下在!”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大声叫道:“项统领,找他们了!”项宽……是大姐的来救他们了么?纪初桃脱力地伏在祁炎背上,『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光线刺眼,一群模糊的影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将她接了下来,抚上早就备好的担架之中。“她脚踝伤,轻些……”祁炎的声音哑可怕,好像远在边,又好像近在耳畔。随行而来的太医满脚泥泞,提着『药』箱就地诊治。纪初桃神志模糊,仍努力睁眼,越过拥挤侍奉的群搜寻祁炎的方向。她知道祁炎比她更累,更需要照料……高大的年依靠在树干上,垂着头喘气,凌『乱』垂下的发丝遮挡了他的眼睛,看清神『色』,唯嘴唇白可怕。他像是完成了夙愿似的,身子缓缓滑下,撑着湿冷的地面坐下,而后呛咳一声,嘴里喷洒出的点点鲜红刺痛了纪初桃的眼睛。“祁炎……”他唇上血。纪初桃倏地瞪大眼,拨侍奉的禁军和太医,滚下担架唤了声:“祁炎!”可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声音也细一掐即断,众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慌『乱』地扶起她,试图将她重新放回担架上。他们说了什么,纪初桃一字都听清,耳畔一阵聒噪的噪音。她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推太医的诊治,一字一句道:“本宫命令们……救祁炎!”众才发现,独自靠在一旁的祁炎似乎比纪初桃更为严重。太医前查看了一番,而后倒吸一凉气:“祁将军……怕是胸骨都断了,竟撑了么久,知断骨无扎入肺腑。”听话,纪初桃恍然:难怪昨夜他肯脱衣裳,难怪他让自己陪他说话……他需要分散注意力,想肺腑中灼的疼痛。纪初桃又急又悔,眼前一黑狠狠栽了下。……再次醒来时,纪初桃已经回了自己的府邸。面对侍婢哭肿的眼睛,她睁眼的第一句话便是:“祁炎呢?”“祁将军已无大碍,在杂院中歇着呢。”挽竹吸了吸鼻子,更声道,“殿下都昏睡了一一夜了,多先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纪初桃隐约记昏厥前太医说,祁炎的胸骨断了,怎么可能没大碍?她放心,掀被褥强撑着下榻,咬唇道:“伺候本宫穿衣,本宫要看看他。”宫婢轮番劝说她先躺下休养,但纪初桃执拗肯,宫婢们没法子,只好依她所言。纪初桃脚疼着,坐着轿辇了杂院门,说什么也肯让侍从跟着进。她多话想对祁炎说,想让别在场。于是便挥退侍从,自己瘸着腿,扶墙一点一点挪至祁炎的房门前。祁炎的房门了一条小缝,未曾关紧。纪初桃从缝中窥探了一眼,未曾见祁炎的身影,想着他应该在里间榻上躺着,兴许昏『迷』未醒……便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推门,一跳一跳地蹦了进。而后一愣。里边靠窗的小榻上,祁炎赤着上身,正低头给自己胸部缠绕绷带。淡薄的春光透过窗纸洒在他的身上,镀着一层暖玉般的光泽,也照亮了他脖颈上悬挂着的黑『色』墨玉……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黑『色』兽纹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