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默这话，雷耀招手喊他回来：蔡先生教人习武练拳，他能遇到什么麻烦？李之贻从雷耀怀里抱过小宝，解释道：就是因为习武练拳，丁老先生一死，蔡桂勤就成了蔡氏华拳的唯一传人，常言道树大招风，有人看不惯蔡氏华拳在上海一家独大，便上门讨教，前两天战帖都送过来了。顿了顿，见雷耀脸色不太一样，李之贻声音低了下来：你这两天一直去小鬼子的地盘，我怕你因为这件事分心，就没告诉你。雷耀转头看向陈默：到底怎么回事？看了李之贻一眼，见李之贻没有阻止的意思，陈默这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河北廊坊市来了三个练家子，姓尹，据说练的是八卦掌，头一遭到上海，就来找蔡先生拜山头了。说得好听叫拜山头，说的难听点就是踢馆子，陈默这么一说，雷耀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起初丁寿华在世时，他作为齐鲁大侠的长子，外界的人公认丁寿华是华拳正宗继承人，子承父业，说破天也是占着理儿的。只是丁寿华一死，蔡桂勤第二天就来了国术武宗武馆，还把自己武馆的弟子全都带了过来，这样一来，便给外人造成一种蔡桂勤强占武馆的假象。江湖侠士向来讲究道义，怕是这三位从河北廊坊赶来的武者，不明真相，这是给丁寿华鸣不平来了。想到这里，雷耀反倒笑了：远来是客，跟蔡先生说一下，跟人讲明缘由，好好招待一下不就行了。陈默挠了挠头，不顾李之贻瞪他，开口说道：哥，你还是去看看吧，我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行，那我吃完饭就去找蔡先生。摆手让陈默喊三子他们，李之贻把小宝放到屋里，开始布置饭桌，晚饭过后，留下三子他们帮李之贻收拾，雷耀跟着陈默去了蔡桂勤那边。王冠櫵留下的产业，武馆的面积自然差不到那里去，除却雷耀李之贻等人住的院子，武馆还有其他两个院子，其中一个便留给了蔡桂勤日常居住。到了蔡桂勤那屋，只见蔡桂勤正对着饭菜愁眉不展，筷子都没有动。雷耀见状，笑着问道：蔡先生，听说你遇到点麻烦？蔡桂勤抬头看了雷耀两人一眼，陈默在一旁插嘴道：我讲不清楚，还是你跟我哥说吧。点点头，蔡桂勤起身迎着雷耀两人坐下，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尹氏三兄弟，是尹派八卦掌的正统继承人，若是一个还好说，一下子来了三个人，我实在有些为难。实在不行，我去找对方解释。雷耀此时还以为尹氏三兄弟是因为误会才来挑战的，蔡桂勤见此便打断道：不是因为丁大哥，他们就是想要踢馆子来的。雷耀脸上笑意凝固，陈默在一旁解释道：看他们的意思，像是想要在上海扎根。对方算是名门正派，按江湖规矩讲，上门的切磋我应该迎战的。顿了顿，蔡桂勤面色有些为难道，只不过丁大哥的事情之后，我决定安心授徒，不再和外人动手。那他们此行，算是主动挑衅？得知对方真正来意，雷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蔡桂勤皱着眉，应了一声是，脸上浮现出少有的颓然：再者说，若是好友之间一时兴起，比武切磋过上两招也就罢了，这三兄弟来势凶猛，输了，我蔡氏华拳的招牌算是砸了，若是赢了，这三兄弟上面还有个老父亲，一代大师尹端睿，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我赢了他儿子，他大老远从河北跑过来找我麻烦，我又该如何？雷耀陈默兄弟俩，被蔡桂勤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陈默嘴里蹦出一句：那该怎么办？所以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蔡桂勤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叹气了，足以看出这件事对他的困扰，我把尹氏三兄弟找上门的消息跟我那些个朋友说了之后，他们也没人愿意帮忙，这年头，自身都难保，没几个真正会掏心窝子帮忙的人。今天的蔡桂勤和往日里见到的蔡桂勤略有不同，比起那个总板着脸，不苟言笑，说话老派的蔡氏华拳继承人，眼前这个模样的蔡桂勤显然很合雷耀的口味。见雷耀和陈默都不说话，蔡桂勤脸色稍红，干咳一声道：不好意思，让你们听我在这里抱怨。雷耀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垂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不如这样，我和陈默，再加上你，咱们三个和尹家三兄弟过过招。这番话显然说到了蔡桂勤心坎儿里，抬头看了眼雷耀，蔡桂勤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样合适吗？陈默率先开口道：我同意。那就这样吧。雷耀起身准备离开，战帖约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后天中午。蔡桂勤跟着一起起身，不过雷耀微微皱眉，陈默也疑惑回头，蔡桂勤纠结片刻后说道：地点没在这里，而是在我的武馆，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交界点，西门路那边。交界处吗？雷耀想了不到五秒，随即点头答应，没关系。见雷耀并不介意，蔡桂勤脸上顿时多出几丝笑容：你们吃饭了没有？不然在我这里吃点？雷耀两人拒绝，出了蔡桂勤这屋，转身回院子。两人没有急着进屋，坐在院子里歇息，明月高悬，微风徐徐，感觉十分不错，陈默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哥，蔡桂勤是有意让咱们帮忙吗？就算陈默脑子再不好使，从蔡桂勤一前一后的两样态度上，也足以看出不对劲儿，雷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蔡桂勤怎么说也是蔡氏华拳的继承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帮忙助阵？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拉不下面子，怕输！那些徒弟就不用说了，还要靠蔡桂勤教拳，根本上不得台面。这么算下来，就只有雷耀他们几个能帮得上忙，陈默的实力蔡桂勤有所了解，再加上他，三个人往一块儿一凑，不输稳赢。估计蔡桂勤一早就打的这样的主意，否则也不会见雷耀进门，便又是诉苦又是抱怨的。不过雷耀并不介意帮忙，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巴不得蔡桂勤开口求助，他这次开了口，以后不论是陈默他们几个遇到了麻烦，还是武馆有了问题，他怎么说也不至于干看着不管。明天我再去杨浦区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和吴朽臻搭上话，你让三子他们尽快出去搜集一下信息，早点把殷梓的情报弄到手，我也早些去一块心病。今天的事情闹得不小，可雷耀连吴朽臻的面都没见到，毕竟他在杨浦区待得这几天，为的就是保护吴朽臻，如果吴朽臻的面都见不到，这暗中保护未免也太掉份儿了。而且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小鬼子可能会提前一步动手，雷耀觉得最好尽快联系上吴朽臻，并把特高科暗杀名单的事跟他说一遍，之后吴朽臻是走是留，雷耀也好有个应对法子。听雷耀并没有因为蔡桂勤的事情生气，陈默嘿嘿一笑，爽快答应下来。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考虑到军统和小鬼子都已经见过老人装扮，再顶着那副伪装，纯粹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雷耀照旧让李之贻帮忙化妆，穿上李之贻前两天买的锦缎袍子，临出门前雷耀又戴上配套的圆顶西瓜帽。出门拐了两拐，打了辆黄包车，一路赶到中升银行，雷耀拎着皮箱进了门。雷耀这幅土财主的打扮一下子就引起了银行人员的注意，不等雷耀开口，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便迎了上来：这位大爷，请问您是要存钱吗？雷耀也不张嘴，鼻音嗯了一声，眼神在银行大堂扫了一圈，脸上浮现出一丝嫌弃的表情。这女人在银行工作有些年头了，一看雷耀这幅表情，立即赔着笑说道：大爷，这一楼大厅是给那些种地的卖菜的民夫商贩准备，像您这样的，当然得上二楼。雷耀不屑的看了女人一眼，提了提手中的箱子：我要见你们行长！看到黑色皮箱，见雷耀张口就要见行长，女人顿时双眼放光：我们行长在三楼，我领您过去？不用了，我自己去。随手弹出一块大洋，雷耀迈步朝楼梯走去，女人笑呵呵地捧着银元，愣是把雷耀送到了楼梯口。沿着楼梯上了三楼，刚出楼梯口，迎面就是行长办公室的房门，雷耀也不敲门，推开办公室房门大大咧咧就走了进去，扮足了土财主的韵味。行长办公室里，吴朽臻正在看文件，突然听到门响，还没开口，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推门而入。作为银行行长，吴朽臻眼力何其强悍，一眼扫遍雷耀的打扮，立即起身道：这位先生，请问您雷耀随手把箱子丢到桌子上，听到砰的一声，吴朽臻反而眯起了眼。如果箱子里装的是大洋，可不应该是这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