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147小寒一候
作者:人型代码      更新:2023-05-26 06:41      字数:3301
  子弦道长道:“娘娘每日可是亥初入睡?”“你怎么知道?”菡嫔先是大惊,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忙又追问:“道长,可是我入睡的时辰不对?”“非也。”子弦斟酌了一下措辞, 才道:“娘娘今日可提前一个时辰入睡, 睡前服下贫道为您开的汤药,娘娘且安心便好。其它事贫道自会料理。”菡嫔听他这么说,虽心中疑窦丛生, 却也不敢在多问。拿了子弦为她开的方子让人去太医所拿药。当晚,她果然提前了一个时辰就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是子弦道长的汤药起了作用, 还是她这几日夜夜不得安生, 总之躺到床上没一会儿还真就睡着了。再说子弦道长从咸福宫出来, 便被玉竹请去了永寿宫回太后问话。子弦当着太后的面没有隐瞒, 如实答道:“咸福宫阴云密布, 乃是有人在行巫术所致。贫道已推算出此巫术是入夜后亥时发作,也已交待菡嫔应对这法。不过,若要揪出行巫之人,还需等到日落西山之后才行。”太后最烦巫蛊之术, 一听这话就眉头紧皱,脸也沉了下来, 扭头对玉竹吩咐道:“你拿着哀家的令牌, 今日全力协助子弦道长务必将那行巫术的人给哀家揪出来!”“是, 奴婢遵旨。”玉竹双手接过太后递过来的腰牌, 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便跟着子弦道长退了出去。两人出了永寿宫, 玉竹问子弦:“道长咱们现在要做何准备?”子弦却说:“贫道还要回景阳宫, 给高毕焰例行诊脉。姑姑若是方便也可同往。”玉竹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其实还挺想去看看高毕焰。自从知道他肚子里有了小皇子,如玉竹这样在宫里服侍主子们很多年的‘老’人就没有不好奇的,之前她要在永寿宫里随时听候太后调遣,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来,能光明正大去景阳宫,她当然愿意啊。于是,两人便赶往景阳宫。高悦这会儿正裹着大氅趟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他闭着眼睛,姿态怡然,似是假寐,可就算如此也挡不住眉宇间荡起的那层睿智之气,就特别像一只被太阳晒得极其舒服的边境牧羊犬。也因此,玉竹跟着子弦道长一进景阳宫的大院,就被高悦这个模样逗得抿唇笑了起来,她不禁联想,高毕焰如此聪慧,未来生出的小皇子可不知得精成什么样子,啊,好期待啊!子弦一走近高悦,就见他眼还没睁先耸了耸鼻子,而后便笑道:“我一闻这药味儿就知道是你来了,”说完了才睁开眼,笑呵呵地伸出了胳膊,看得出来,他这几天已经被子弦的定点儿号脉练出了条件反射。高悦睁开眼自然也就看到了跟在子弦身后的玉竹,有些诧异,却依旧笑道:“玉竹姑姑怎么也来了?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啊?”玉竹道:“这到不是,奴婢有些事要找子弦道长。”“哦,那你先稍等片刻。”高悦也没细问,他说完小幸子就上前带玉竹去了偏殿等着。进了殿之后,小幸子倒是问了句:“玉竹姑姑,您找子弦道长所谓何事啊?怎么还追到了我们这儿?”玉竹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附到小幸子耳边,悄声将咸福宫的事说了一边,末了道:“这事儿,我要不是担心巫术太玄,怕伤到你家主子,本不该对你说,你除了毕焰君可谁都别说,明白吗?还有今晚最好就待在景阳宫,如今咱们毕焰君可是怀了龙嗣,最怕见脏东西,你可得好好护着。”小幸子连连点点头,道:“明白明白。多谢玉竹姑姑告知。您放心我一定拼命护着我家主子。”玉竹这才笑了。对着小幸子满意地点点头。高悦本来就没什么大事,这两天一直在宫里老老实实待着,脉象自然无碍。子弦给他诊完脉后,又嘱咐里一番膳食方面的注意事项,便带着玉竹匆匆离开。他们走了之后,高悦又晒了会儿太阳也就回了殿里。小幸子一路跟着高悦,进屋后才将咸福宫的事转告高悦。“有这事儿?玉竹说的?”高悦边喝茶边问道。小幸子道:“玉竹姑姑说,子弦道长今晚便要抓巫,让咱们别管这事,尤其是您,最怕脏东西冲撞,您可千万不能往前凑啊。”高悦放下茶盏,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哦,对了,你一会儿去良人所让齐良人今日回宫后就来找我。”“是。”小幸子欲言又止。高悦挑眉:“怎么了?”小幸子:“主子,你不会还要给齐良人做饭吧?”“不做,让御膳房做吧。”小幸子这才松了口气儿,不为别的,主要是他再也不想吃像饺子皮片汤那种磨练人意志力的食物了!这天,齐鞘才回宫,就听良人所的小太监说‘高毕焰让您回来后就去找他’,齐鞘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绕到了前面的景阳宫去见高悦了。两人一见面,高悦便将他拉进了里屋,手里拎着一套小太监的服侍冲他摇晃,“快快换上!”“干嘛呀这是?”齐鞘边接过衣服,边疑惑地问。高悦说:“我这些天跟养老似得,一天闲得快长毛了,今儿咱们变个装,哥带你去凑个热闹。”齐鞘一贯听他的,也没问去干嘛,在高悦的催促下,迅速换了衣服,两人就那么三步一躲两步一藏地从景阳宫的后门儿溜了出去。溜出去后,高悦还担心被人认出来,一把拉过齐鞘,直奔对面的一条狭窄的宫巷。齐鞘被他拉进小窄巷子的阴影里,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高悦:“你到底要干嘛去啊,整个跟做贼似得?”“嘘。”高悦竖起一根指头,吹着气儿说:“别问那么多了,你跟我来就行了。”齐鞘觉得高悦很不对劲儿,见高悦又要拉着他跑便站着没动,板起脸来还挺严肃地问:“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嘛?不然,我不会纵容你的。”高悦见齐鞘认真了,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也就不瞒他了,不怎么在意地说:“这宫里有人用巫术,一会儿子弦道长要捉巫,你不好奇吗?咱们一起去看看啊!”齐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和高悦身上的太监服扫了两下,问:“看就看,为什么还要换装,搞得咱们跟做贼似得?”一提这个,高悦就不满,他说:“他们竟瞎担心,唉不说了,咱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就看不了全套儿了!”说完他又拉齐鞘,依旧没拉动。就听齐鞘说:“既然他们都担心你,那必然是为你好。这事不去也罢。我不去,你也不要去。”他说完就往回拉高悦,一时间两人在这个黝黑的小巷子里拔起了河,齐鞘怕摔着他,也不敢特别用力。高悦怕用力猛了,真伤到肚子里的小崽子,也没用全力,两个半桶水正僵持着,突然高悦愣了下,盯着齐鞘身后的某处皱起了眉。“怎么了?”齐鞘问。“别出声,你看。”齐鞘顺着高悦的手指扭过头去,就见,景阳宫的后门被人拉开了,一个人伸出头来正在左右张望。两人连忙屏息凝气贴到了小巷子一侧的墙上。就这会儿功夫,对面那人已经出了景阳宫的后门,站在月光下,抬头看了眼天,这一下他的长相彻底暴露,高悦和齐鞘看清他的脸,不约而同‘嘶’了一声。之后他们俩就见那人双手插到袖子里,低头头快步往南行去。齐鞘问高悦:“你之前有吩咐他什么需要出宫的差事吗?”“我当然没有。”高悦脸上的神情已十分凝重,拉了齐鞘一把:“走追上去看看,他到底去哪!”“不去看捉巫了?”齐鞘不忘调侃他。高悦道:“我觉得这事比捉巫更重要,看来我真是太久没回景阳宫,有人快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了。”两人一前一后,追着前面那人往前走。深冬天寒,冷风吹打在脸上,有种刀割的干裂痛感,但高悦这会儿不觉得疼,他只觉得胸口有团棉花堵着,那种憋闷感,令他十分不舒服。他边走边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呢?钻进了牛角尖儿的时候、本性被激活的时候、被仇恨支配的时候,亦或是被利益驱使的时候……高悦希望走在他和齐鞘前面那人不会真得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因为那样的话,高悦会觉得他自己很失败,毕竟任谁被身边亲近的人背叛心里都不会痛快。寒冬入夜的宫道上行人很少。前面那位又尽走偏僻的小道儿,七拐八拐得绕过了莲花池又拐过了回音壁,一路往南来到了一处花坛旁。这处花坛高五层,这个时节虽然已无植被,但花坛高大,倒不失为一处接头碰面的好选择。前面的那个小太监一路没有发现高悦和齐鞘在跟踪他,一直走到花坛前才四下看了看,而后便一扭身拐到了花坛的另一边。月亮高悬,高悦和齐鞘拖着地上长长的影子放轻脚步靠近花坛。他们围着圆形的花坛悄悄转走,将自己的身影藏在花坛的大阴影里,两人刚调好位置,花坛的另一侧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高悦看到地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一点点靠近花坛,没走几步,便会抬起袖子举到脸上,也不知是在干什么,但这个动作却令高悦莫名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