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记性，迎楠见过将军夫人。”说着迎楠上前屈膝一礼, 脸上带着熟稔的笑。要是让不知道的人见此，还当是她们两人是多么的熟识。凤娇颔首以示回礼, 下来之后转身看向身后，豆蔻很在凤莲的身边, 从后面照应着凤莲下车，凤娇及时的伸手扶住凤莲的小臂。对于凤娇的冷淡，迎楠一点也没有在意，脸上依旧笑着, “这位是？”凤莲下车后, 凤娇也没有松开手, 牵着凤莲朝着馄饨铺走了两步，“这位是我亲妹。”迎楠看着俩人朝着馄饨铺子走去，笑道：“夫人也喜欢这家的馄饨？那可真是有缘, 小女也喜欢的很, 来京城这段时日, 最爱的莫过于此。”要不是凤莲着实喜欢这家的馄饨，凤娇现在真想转身就走, 凤莲不认得这位姑娘, 也就没有上前搭话, 只是从心里不是很喜欢这个姑娘，说不上缘由，只是直觉而已。“这家…虽然铺子不大, 但是味道确实不错。”凤娇念在她是老太妃娘家的孩子，面上总是给她几分面子，可是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所以和迎楠接触，总是有些不适。迎楠看出了她们两人的不欢迎，但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夫人介意我们拼一桌吗？这几日酒楼点心铺子都是人，现在吃碗馄饨都要排队。”凤娇自从上次庙会回来后，就没有再出过门，更是不知这京中的风向朝那吹，只当是人们趁着天还没有太冷，出门游玩的多了。“自是可以的。”说完，凤娇安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凤莲。有长姐带着，凤莲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三人坐在一桌各点了一碗小馄饨，吃饭间凤娇发现，对面坐着的迎楠，竟然不似京中其他的姑娘那般节食。一碗馄饨很快见了底，对于这种不做作的姑娘，凤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喜欢。只是她不知道，现在京中的贵女们，基本没有一个做作的闹节食了，大家恨不得一顿将自己吃的丰腴起来。女人的美有时候都是男人捧起来的，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天天清水小白菜的吃，总是会腻，偶尔看到一个佛跳墙难免会心里痒痒。试问对于男人喜好最敏感的当属那秦楼楚馆，姑娘们都为了得到恩客的喜欢，纷纷效仿凤娇，可是妇人们为了不让自家男人出去胡混，也在想尽法子挽留，一来二去的京中的风气就变了。似乎犹如一夜春-风而过，满树梨花竞相开放，这京中一夜间人人皆以丰腴为美，这丰腴还得是恰到好处，不能真的胖成熊，只是比起之前涨上几两肉罢了。吃完馄饨，迎楠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寒暄两句告别了凤娇和凤莲，姐妹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长姐，这姑娘是谁家的？着实有点难相处。”难相处？这样自来熟的姑娘，应该不难相处才是，可是凤娇知道凤莲说的意思，她开始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姑娘。“你还记得上次去王府的宴会吗？上次老太妃身边的姑娘就是她。”“就她啊，难怪我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一顿饭的时间，凤娇的踪迹已经被人传了出去，从馄饨的铺子一出门，凤娇就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等她抬起头环视周围时，周边的纷纷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个人再看她。接下来要去的金店就在不远处，凤娇和凤莲刚吃完东西，也懒得再坐马车，于是两人带着一众仆从溜溜达达的朝金店走去。这几日天凉了，凤娇出门也少穿襦裙，这会儿身上穿着袄裙，上身是暗红色绣金的短袄，下身是一条淡黄色的裙子，看似寻常的款式只是没有收腰，可穿在凤娇的身上竟多出一丝的妩媚。周围有动作快的，直奔布庄而去，这就是今年冬天最时兴的样式了，但也有心思细的，不仅想要效仿凤娇的穿衣，还要效仿她的妆面。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快走了两步，来到凤娇前面不远处的摊子上假意询价，回首打量着凤娇的妆面。因为凤娇今日要和凤莲出门，所以只是随意的擦了香脂和胭脂，瞄了淡淡的眉，不仔细看还以为她没有化妆，口脂因为刚才吃东西蹭掉，这会儿唇色淡淡水润饱满。几个小丫头一时看愣了，直到凤娇对上她们的目光，几人才讪讪的冲着凤娇一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同一时间，隆兴德的二楼，于澜坐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这段时间出门吃饭真是太不容易了，下次裴兄不如带着嫂夫人一起来我家吧，想吃什么让厨子现做，省的跑出来排队。”于澜状似随口而提，但坐在他对面的裴宗却冷冷的看着他，直到将于澜看的心里发虚，才堪堪收回目光。“裴兄不用这样看着我，刚才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家的厨子手艺不差，下次去我家吃，至于嫂夫人……哎，其实是我母亲和我家那几位妹妹缠着我，非要我宴请将军和将军夫人的。”若说于澜请他吃饭，裴宗不觉得有什么，成亲之前他们经常到对方的府上吃酒，但突然一起邀请凤娇，裴宗还真有点看不懂了。“不是吧，嫂夫人这段时间可是京城里的名人，裴兄不会连自家夫人的事迹都不知道吧？”裴宗闻言皱了没有，他不喜欢于澜这样卖关子，“有话就说。”“唉，这件事说来也是奇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上次王府郡主的及笄宴，总之嫂夫人现在成了京中最美之人，你不信往下瞧瞧，这街上的女人，一个个都在效仿嫂夫人，就连这酒楼小饭馆都沾了嫂夫人的光。”这倒不用看裴宗也信，最近他也发现有人在效仿自己的妻子，这事儿怪就怪在，成亲之前人人都笑凤娇丑陋肥胖，可是这才成亲不到半年，怎么她就成了京城的美人了？裴宗收起心思，看着对面的于澜，“我之前要你做的事如何了？”于澜从袖筒里拿出一本账册和几张状纸。“账册是许大人的，只要承上去足以罢官免职，这几张状纸是颜家的，倒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有许大人之事在前，陛下定会严查，所以也足以颜家迁出京，去外地做个末流小官。”裴宗伸手拿过那几张纸翻看一番，“倒是便宜他们了，这次暂且放过泾阳王府，若是不知收敛，不知管束子女，那就怪不得我了。”于澜饶有趣味的看着裴宗，他认识这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护短。这厢，凤娇和凤莲在金店挑选了一番首饰，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第39章 金楼“掌柜的, 舍妹之前在这里打的首饰，打好了吗？”“早就打好了，就等着贵人过来取呐。”掌柜的说完转头朝着伙计喊道：“快去把那套紫檀盒子取过来。”凤娇转身去看来人, 对方正等着伙计取东西，四下打量了一下, 正好看到了凤娇。“夫人竟然也在这里，也是来选首饰的？”“是啊, 王公子也是过来……选东西？”“之前舍妹在这里订做了一套头面，今日她懒得出府, 嚷着要我顺道给她带回去。”这边两人正说着，伙计也带着两个紫檀的匣子过来，凤莲好奇的凑上来，凤娇见她一副心急的小模样, 心里暗笑。“不知我和妹妹可不可以一览？”王博简闻言笑了一下, “自是可以, 正好我也没有见过。”说着掌柜的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那副头面，里面是一块莹润的白玉，白玉雕刻的甚是仔细, 金丝盘绕在上面既不俗气, 有十分的雅致。凤莲看的目瞪口呆, 这样好看的头面，有几个姑娘会不喜欢呐。凤娇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原以为这金楼的首饰多以金银为主, 不想竟然还有这样雅致的玉。“王姑娘的头面真是夺目, 王公子快收好带给令妹吧。”王博简让人将首饰包起来，见凤娇的手里也拿着几件首饰，他看向掌柜的, “夫人的这些也都好好抱起来，算在我的账上。”凤娇闻言一怔，刚要出言委婉的拒绝，身后就响起一个沉冷声音，“不必，几件首饰我裴家还买得起。”在场的人闻言一起转身看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裴宗已经站在了凤娇的身后，脸色不甚太好，虽然凤娇见惯了他这样冷脸，可现在对上他的眸子，还是不由得战栗一下。王博简定睛一看，认出裴宗之后拱手道：“末将王博简见过将军。”裴宗冷冷的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让他免礼，虽然王博简躬身行礼没有看到裴宗的脸色，但还是犹如身坠冰窟，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余光看到身边人吓白了小脸，裴宗这才收回目光，朝着行礼之人摆摆手，免了王博简的礼，凤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军今日不是有事要处理吗？怎么会来这里？”裴宗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首饰，他要不是刚好看到凤娇的随从和王博简的人站门外，还不知道她竟然在首饰店里和人相会。“办完事刚好路过，看到府中之人守在外面，猜想你会在这里。”凤娇闻言冲着裴宗一笑，这笑满足又充满甜味，让人看了莫名心里暖暖的，像是有涓涓暖流淌过，王博简定定的看着眼睛闪亮的姑娘。这样的笑这样的眼神，是他之前不曾在凤娇身上见过的，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男人，她的笑容她闪亮的目光，都给了这个男人。原本就知道她已经是人妇，可这会儿他的心里还是空唠唠的，有遗憾有不甘，也有羡慕和祝福，心里一时乱成了一团。察觉到有人盯着凤娇看，裴宗蹙眉挪了一下位置，不多不少刚好隔绝了那道令人厌恶的目光。这边的人盯着凤娇看，却没有人注意到，凤娇身边的凤莲，正呆愣愣的看着裴宗身后的人。这段时间，虽然凤母没有特意和凤莲说，但带着她四处参见聚会，慢慢的凤莲也悟出了这里面事儿，她知道凤母再给自己选婿。曾经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凤莲，这会儿也下意识留心看着，可是看了不少日子，总是没有入眼的，原本想着要是没有合适的，她就和凤母说，这辈子都不嫁人。可是今日竟然无意中看到一个风光霁月之人，只是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小官之子，更不像是商贾公子，想到这里，凤莲渐渐恢复了冷静。她只是个庶女，不管凤家怎么说，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她想要嫁到大官家中，只能做个姨娘，想要做正妻……只有地方小官之子，或者是商贾之家。凤莲眼中闪过失落，在收回目光前，她再次贪婪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这是她这一辈子不能肖想的人，却是她第一次心动之人。于澜跟在裴宗的身后，原本打算和他分开回府，可见到自己的好友黑着脸进了金楼，他一时好奇跟了上去，进去后看到之前见过的王博简，顿时不打算急着回府了。凤娇这会儿也看到了堵在门口的人，抬眸看了裴宗一眼，裴宗不想在这里逗留，准备带着人离开这才看到门口的人。“这位是我的好友于澜，是于尚书之子。”站在凤娇身后的凤莲闻言，眼中光芒晃动，失落之色甚至难以掩藏，只好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凤娇裣衽和于澜互行一礼，于澜直起身时，目光从凤莲的身上扫过，但也只是停留了一瞬，并没有多想。这会儿王博简也看到了于澜，同在朝着为官，即便之前没有交流，也是多少知道的，更何况于澜曾经可是裴宗的军师，在军营里也有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既然见了面必是要见礼的，王博简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凤娇的身侧，目不斜视的看着于澜。“末将见过于大人。”“王守将客气了，我未别圣上册封一官半职，不过是在军中挂个闲职，论起来应该是我给王守将见礼才是。”“不敢不敢，于大人的睿智英明末将佩服。”谁人不知，这次圣上打算封于澜一官半职的，可是于澜向来是个无拘无束之人，他只听命于他钦佩之人，可以点不想当个文官，天天上朝和那群老头争执。所以话里话外的婉拒了圣意，在裴宗的军营里当个没有官职的文书，这可是气坏了于尚书，奈何这个儿子向来主意大。裴宗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奉承之语，目光冷冷的看着凤娇和王博简的衣摆，随着动作他们的衣摆似有若无的碰撞，这令他整个人都不爽起来，全身的气场更是压不住。凤莲站位凤娇的身后，感觉到周围瞬间降温的气氛，她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几个人，顿时发现那丝丝冷气是她姐夫散发出来的。她沿着裴宗的目光看去，看到凤娇和离她三尺远的王博简，又看了看两人丝毫没有触碰到的衣角，实在不理解自己姐夫在恼怒什么。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从裴宗的角度可是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两人离着有三尺远，而且加之他认定王博简是个轻浮之人，所以已经认定这人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