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作者:镜里片      更新:2023-05-29 05:41      字数:4128
  尖锐的东西刺破她的身子,赵紊又将她手中的匕首推前几分,宋竹筠脸色煞白,淋漓的鲜血猛然涌了出来。赵紊抬头笑了笑,抬手在她冒汗的额头一点:“开个玩笑,傻姑娘。”宋竹筠的手从匕首上滑落,她大口地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望着黑暗中的赵紊。她想问为什么,喉中却然一紧,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宋竹筠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呼吸仿佛就要断掉一般,时快时慢,她的嘴角流出血液,鲜红得堪比画师颜料。赵紊拍拍手,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走到圆木桌前,拿起茶壶轻轻摇了摇。听见里面还有水声波荡,就直接往手上倒,滴答的水珠落地,他用这个来冲洗手上的黏腻。宋竹筠的身子倒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她不停的口吐鲜血,腹中的剧痛慢慢蔓延到全身。“骗子……骗子……”她嘶喊,“赵……紊!”赵紊听见她的声音,皱了皱眉,又走到她面前,似不满的说:“明明是你先骗人,我都还没计较,你怎么能怪我?”宋竹筠浑身冒着冷汗,唇被她咬破了皮,缓过了一阵疼意后,才示弱颤抖地说:“郡王,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您不是说我像宴小姐吗?难道你舍得她出事吗?”赵紊一愣,没想到宋竹筠会说这个,他想了想后开口道:“以前觉得你和我妹妹像,但这可不是救你的理由。”他低头弯腰,摸索到匕首的位置,稍稍用力,拔了出来,宋竹筠疼得叫了出来。血涌得更多,地面瞬间湿了一片。他用袖口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我一直觉得你那份冷静像足了她。以前宫中的事多,皇后娘娘也没瞒她,她自小便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朋友一大堆,从不逾越,遇事也是不慌张,十几岁的姑娘,早早知道了许多,只是有时脸皮太薄,遇到尴尬的事从不与我们说。”宋竹筠的视线逐渐模糊,她开始分不清眼前的黑暗是不是自己的幻境,赵紊却还在她面前絮絮叨叨。“江沐的事,怕她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我也没闹多大,只不过让人教训了一顿,江沐自己也要面子,什么都没说。难道京城的人都像这样?也幸好,要她父兄死时真是个小姑娘,怕早就被人欺负得什么都不剩了。只可惜对亲近之人从不设防,这最容易吃亏了。”赵紊摇摇头说:“你偷看我给她的信件,我倒不计较,但你看了这么久,也应该知道我最喜欢这个妹妹,怎么还敢挑着她下手?皇上说让我自己处理,我本来是想留你的,唉,最后实在是气不过。”宋竹筠耳中有回声,嗡嗡直响,赵紊就像在天边与她说话,声音都虚化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看过他的信?宋竹筠大脑迟钝。“宁国公本来也是把好刀,让你出手我本来很挺放心,怎么最后就被你用钝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不过卷进来的人是卿卿,她可是宴家遗孤。唉,宁国公明天应该上奏还兵符了,不知道合不合你们意?”赵紊还在继续说,他见宋竹筠躺在血泊之中,意识已经不清醒,顿觉无趣,也不管她,站起身来。……皇宫寝殿灯火通明,闻琉刚沐浴完,头发微湿,明黄色里衣外披了件白色外衣,正坐在书案前翻看医书,太监们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他在一页停了许久,食指摩挲着纸面,突然抬头道:“传今日值班的太医过来,朕有事想问。”值班的陈太医四十上下,刚刚还在研磨药粉,听到通传便急急忙忙地小跑过来。“皇上圣安。”陈太医行礼。闻琉颔首,道了声免礼。他合上手中这本医书,放到一旁,抬眸开口说:“去年因为登基事宜,耽误了去天子山的行程,朕幼时也没跟父皇去过。故而想问问太医,泡热汤可有什么禁忌?”陈太医一路急跑,倒没想到闻琉是问他这个。闻琉小时候一直不受宠,十几岁才被皇帝想起来了,之后也只是正了个名,除了拜宴将军为师,别的好处什么也没轮到他,不懂这些也没什么。太医恭顺回道:“皇上身强体健,别的没什么好说,只需要注意时间与水温便够了,在里面也别一个人呆着。”闻琉又问:“那女子又有什么该注意的?”第26章女子?陈太医心中微微疑惑, 宫中没有公主,也没有皇后和太后,皇上要带谁过去?“女子的话,注意的便要多点。”陈太医没问, “如是否在葵水期等等, 有诸多繁杂事宜, 以前公主去时有事记,待微臣回去翻找就送过来。”闻琉唔了一声, 在心里算了算, 宴卿卿那时应该恰好刚过不久, 正好。自他和她说了赵紊的事后, 宴卿卿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赵紊又是接触叛党, 又是各种怪异举止, 确实让人说不准他想干什么。但闻琉知道, 绝对不可能是叛逆。就算辽东王是想要这帝位, 也不可能傻到在这个时间段造反。毕竟安西王才死了没多久, 晖朝现在也正太平。这一反就是叛贼,辽东王可不是那种愿意背负这种骂名的性子。“太医院最近进了什么新药吗?”闻琉揉了揉眉心, “义姐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宁国公府的事目前没人敢传, 陈太医没有亲属去, 也不太了解, 他还以为是上次宴卿卿从云山回来发病还没好。“宴小姐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陈太医问。“义姐倒没说, 不过她的脉搏有些弱, 上一次发热底子应该伤到了些, 她心情又不大好,难养病,先给义姐开些安息养神的药吧……仅是安神的药怕是不行,明早朕再派人去一趟。”“今年初不是有人去了波斯吗?带回了许多东西,其中有许多药剂,都放在太医院了,女子养身用的也不少,您是否要看看那些书录?”闻琉登基之前,是跟御医学过医术的。那些东西个个珍贵,药效也是极佳,太医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宴家小姐。反正皇上看得懂,自己挑也行。“待会拿过来,我看看。”闻琉重新拿起手中的书,“今天的事别说出去。”“是。”陈太医在太极殿呆了不久就回去了,皇上要以往的事记和记药的书录,他自然不敢拖沓。张总管将拂子往手上一搭,走上前低声问,“陛下是怕宴小姐出事吗?”“义姐虽是脉象弱些,但也不至于出事,好生养着就行。”闻琉头也不抬。张总管知道自己的话闻琉不喜欢听,连忙掌了自己一嘴,“瞧奴才这傻的,有皇上护着,宴小姐哪会出事?只是这冬天雪地的出去又回来,舟车劳顿,宴小姐身子怕是受不了。”张总管在皇宫呆到现在,自然不是个傻子,他也并非刻意要惹闻琉不高兴。只不过宴卿卿要是出了事,闻琉或许又生气几天,连带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好做。闻琉摇摇头说:“无碍,都准备好了。”他自然也是怕宴卿卿会出事的。帝王车架是各世家难比的,宽敞洁净,车壁是上好的楠木,底下铺有雪毡绒毯,厚实暖和,连帷幔都是遮紧挡风,还备暖炉热茶,整整九匹汗血宝马一齐拉动。倒真不怕委屈了她。闻琉的眼睛盯着书,心中却越想越远。义姐也是被皇后娘娘给影响了,让她练练总不愿意,也幸好小时候练过武,身子骨比普通女子康健许多,要是以后又出了事,非得拉着她训一顿。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若宴卿卿身子单薄些倒好说,至少穿衣物看不出什么。但她却不适合着太紧身的衣物,平常的襦裙便已经够显身,再紧些,怕是她自己都要蹙眉喘不过气。晖朝女子中,闻琉没见过像她身子这般匀称合他心的。或许该说与别的无关,只因为她是宴卿卿,所以自己才认为她的一切都是好的。他自小便最喜欢她。闻琉抬手翻过一页,抬眸让张总管去催催陈太医。张总管连忙应声,提起宫灯,带着几个太监出去了。烛光在跳动。殿内东西皆是低奢,砚台形状可人,几上盆景精致华美,连金钩挂起的帷幔质地都极好,仅看个模样就知道贵重无比。闻琉又朝宫人摆手,说了声下去,呆在殿里的太监宫女应是,随后皆有序地退了出去。“唐维。”唐维不知从何处出来,跪在地上,“陛下圣安。”“查了多少?”闻琉放下书问。“赵郡王看似不设防,但其实比很多人都要谨慎,短短半天内能查到的东西并不多。”“查到了什么便说什么吧。”“是。”唐维应道,“我们虽提前知道李瑶与陆覃有私情,也猜到他们会在这件事上做把柄,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想对宴小姐做挡箭牌,而赵郡王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宁国公是刚正不阿的忠臣,闻琉不是昏君,自是信他。本是想借这件事敲打宁国公一番,让他留个心眼,注意府中探子,勿要轻易相信他人,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哪知一进去,听到便是各种贬低讽刺,连抢别人夫婿都说出来了,闻琉当场动了怒。“他一向爱护义姐,确实可能不知道。”闻琉对宴卿卿说赵紊与李府的事有关,不过是想让宴卿卿与赵紊疏远些。唐维犹豫了一下,“但赵郡王应该是一开始知道宋竹筠身份,可他依旧把人留在身边,其中原由我们查不出。”“他兄长辽东王是个爱文的,不喜战争,为人中规中矩,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但赵紊却跑去跟叛贼联系,还将探子放在身边,实在让人怀疑。”闻琉靠在椅子上,在想到底会有什么原因会让赵紊做这些事。叛贼逃亡,兵力已经被打击得只剩少许,若是想借兵,完全不必要,如果想借他们了解京城构造,这也不必,赵紊说不定比他们都知道得多。宋竹筠是个女子,一想便知仅是用来传递消息,蒙古国的核心商议怕是进不去,这更加就不需要他留人了。闻琉皱了皱眉,“查查冯乘那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是。”唐维迟疑了会说,“陛下,来这儿前,有属下传来消息,宋竹筠死了。”闻琉轻轻挑眉,并没有多少惊讶,“赵郡王做的?”“目前猜测是,我们不敢靠房间太近,只听见有人喊进贼了,之后驿站便警觉了起来。大夫虽来得早,但宋竹筠失血太多,最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在此之前,她一直和赵郡王呆在一个房间里。”“赵紊素来如此,想什么便做什么,从不顾虑,他也是够狠。”闻琉想了想,“继续看着他,既然宋竹筠是死在他手里,朕总不可能替他背锅,右丞不是正和蒙古国那帮人联系着吗?让他说两句。”“已经通知右丞。还有宁国公那边,他家出了这种事,您又生了顿怒气,他现在正忐忑着,明日估计得上奏交兵符。”“不必,让他好好处理他女儿那件事。”因现在并无战乱,兵符一半在闻琉手中,一半在宁国公手上,合二为一后方可出兵。宁国公赤胆忠心十分可信,只是教养儿女有些不妥当,多看着点就行,闹不出大乱子。“陛下,东西拿过来了。”张总管在外面说。闻琉朝唐维摆摆手,唐维行了个礼,两三下便消失在殿内。“进来。”张总管先走进来,后面太监跟在后面,恭敬地捧着好几本书籍。“陈太医说这些书都是了。”张总管从太监那里挑出一本,呈给闻琉,“这是书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