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言看到外国人的时候也很意外，站起来，连忙问道：“库尔特先生，里面的考核没有结束吗？”其实窦言不是头一次接触库尔特，作为会汉语的外国人，他经常代表康普顿到长江大学做交流，窦教授很熟悉他，这是个非常傲慢的美国人，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不免会被那蔑视的眼神注视着，所以窦言很不喜欢跟对方交谈。但让他意外的是，此刻库尔特注视他的时候竟然没有用那种蔑视的眼光，很平静的看着他道：“里面并没有结束。”学生皱眉道：“可是已经进行十多分钟了。”之前的考核都只是用五六分钟的时间，这场考核用得时间是之前的一倍。库尔特愣了愣道：“差点忘记了，窦教授，请转告你们所有参加考核的人，这场考核至少还要有半个小时才能结束，因为里面的考核生已经完成中等难度的考核，我们要为她开始准备高等难度的考核。”窦言反应慢了两拍，呆滞片刻，才道：“库尔特先生，你说里面的学生通过中等难度的考核？”“没错。”窦言很意外：“初级考核通过了？”库尔特摇头，窦言领会错意，问道：“中等难度考核通过了，却没有通过初级考核，这怎么可能？”库尔特无奈摊手道：“不，不是这样的，她并没有完成全部的初级考核，我们的考核官在口头问答第一道题的时候，发现她有较高鉴定理论水平，所以直接跳过后面的问题，进行中等难度考核。“窦言双手都在颤抖，这是激动的，他以为只有文博专业的经希明、任毅还有应佳薇有机会通过考核，没想到在他们之前，就有一名学生通过初级难度考核，甚至是通过了中等难度考核。看来长江大学的学生还是很优秀的，窦言表情带着骄傲，继续问道：“这位学生考核表现的如何？”库尔特看到窦言脸上的骄傲，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回答对方的话：“非常棒，她是我见过心理素质最好的学生，鉴定理论水平也出乎我的意料。”“长江大学的老师对学生的理论课要求确实很严格。”窦言心里虽然得意，但还是谦虚道：“我们学生理论基础很扎实，但动手鉴定可能还会弱点。”库尔特讶异的看着窦言：“你在说什么窦教授？哦，我知道了，你以为里面正在考核的学生是长江大学的学生对吗？”窦言愣了愣：“不是吗？”库尔特哈哈笑道：“教授，你弄错了，里面只是一名来自湖海市的初中生，还是个小女孩，跟你们长江大学没有什么关系！”第89章 第一件窦言的脸燥红一片：“初中女生？不是长江大学的学生？”除了库尔特其他人都愣住了, 库尔特看到他们的反应，笑了笑道：“好了，不能耽误时间了, 我还要去车里取件重要的东西，才能进行高等难度的考核。”库尔特没有多说什么, 就是那声轻笑让窦言头都抬不起来, 直到库尔特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吐口气。“这库尔特说得是真的假的, 初中女生能通过中等难度的考核，那我们学校的学生连初级难度考核都不能通过，这算是么？”窦言听到几位教授议论纷纷，摇头道：“现在的初中生跟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 再说，我可不相信库尔特会拿这件事骗我们。”有位教授笑着说：“窦教授, 我们也相信库尔特不会骗我们，只是这件事还是眼见为实。”窦言听出对方话中有话, 抬眉看着面前几位教授，缓缓视线，看到那半开半关的会议大堂。一分钟后, 几名教授走进会议大堂, 康普顿总部的考核团成员看到他们连忙起身。加里非常客气的跟窦言握手，用变音调的中文打招呼：“窦教授。”窦言则说英文：“加里先生, 我们这几位教授想留下来来旁观交流团考核可以吗？”“当然可以, 请坐, 各位教授。”加里只会用汉语称呼别人，还不会用汉语交谈，所以在双方都坐好之后，用英语介绍道：“现在我们准备现场考核这位女孩的鉴定水平。”窦言这才有机会观察到通过中等难度考核的女孩，看到那张稚嫩的面孔，心里有些不敢确定，比想象中看起来年纪还要小，不过十四岁的年纪确实不大。“她表现的怎么样？”这个问题窦言已经问过库尔特，但现在他还想向别人再确定一遍。没想到加里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双手拍在大腿上：“她掌握的鉴定理论非常厉害了，我们每次考核都会有详细的评价，五位考核官对她的评价都是优秀！”窦言看到加里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干笑道：“看来这小姑娘的鉴定天赋很高。”加里迟疑片刻，点头道：“是比较有天赋。”如果年纪再大点，加里就不会觉得阿蓉是有鉴定天赋的孩子，但现在阿蓉年纪才十四岁，确实可以证明这未来或许能成为天赋型的鉴宝师。因为只是有可能，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加里还没有看见过女孩现场鉴定的考核，所以没有再高的评价。库尔特返回会议大堂，把东西交给考核官们，然后由考核官亲自布置鉴定现场，库尔特还帮忙找了把椅子让阿蓉坐下休息。阿蓉又等五分钟，考核官已经坐回位置，宣布高等难度的考核开始。那位严肃的考核官沉声道：“现在你可以直接过去鉴定了。”阿蓉听到后，点了点头，往前走几步看到桌前摆放着三件书法有关的东西，分别是一副对子，一个手卷，以及一本诗册。对子比较残破，纸泛黄的很厉害，左侧那联中间有印章，右侧那联上面有印章，都是朱文方印，阿蓉只看一眼就认出左联是‘乾’右联是‘隆’。至于真伪，阿蓉还不能一眼就判断出来，她继续看手卷，打开手卷里面是诗词，对于诗词阿蓉没有过多欣赏，因为这场考核她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还需要判断出它们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要知道它们的价值，分析诗的含义，那是精鉴的时候该做的事情，现在阿蓉需要快速找到答案，只能做大致的鉴定。把手卷放下来，阿蓉又拿起那本诗册观察，看完之后放下来。这场鉴定设定的难度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如果不是这两天看了大量关于乾隆书法的文献、古籍以及书籍，现在就应该放弃这场鉴定考核。如果只是看点资料当然不能完成鉴定，但是她要把资料收集整理完成更新数据库，那就需要把理论全部嚼烂，然后真正的消化掉它。阿蓉觉得现在应该有点实力消化这些东西，用到实践鉴定当中也需要一个过渡。“你觉得她能行吗？”长江大学的教授们又凑到一块，看着眼前正在进行鉴定的女孩讨论着。有人耸肩道：“不知道行不行，看老外设定的考核难度到底有多高吧。”刚说完看到库尔特忽然转过头看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忘记还有个老外能听懂汉语了。没想到库尔特竟然回答道：“我们设定考核难度非常高，如果教授你们有兴趣，可以在考核人员完成鉴定之后，也参与到考核当中。”窦言首先就动心了：“这合适吗？”库尔特点头：“不过你们没有考核表，所以就算通过考核也不能进入交流团。”几个教授年纪都挺大，要是真跟年轻人竞争交流团的名额，自己都嫌丢脸，不过他们对鉴定还是很有兴趣。“小姑娘还有多长时间鉴定完？”库尔特道：“计时开始到现在二十分钟内必须完成鉴定，现在还剩下十三分钟。”对子，手卷，诗册，其中可能有真品，也可能有赝品。阿蓉在鉴定的过程中感受到这场考核真正困难的不是鉴定本身，而是时间太仓促，很多要观察的细节，要琢磨的地方，都需要时间才能完成。幸好考核给出鉴定目标只有三件，她只是觉得时间有点不足，要是五件，那时间就是非常不够了。所以还好不是五件甚至更多。二十分钟过去十八分钟，眼看鉴定已经进入到最后的阶段，会议大堂门口坐着的学生非常煎熬的等待着，这时候有人赶过来，他抬头一看，是文博专业的学生。有三个人他认出来了，是经希明，任毅，应佳薇，窦教授最得意的几名学生，每个人都有深厚的鉴定理论基础，其中经希明争取到了跟窦教授鉴定团队合作的机会，基本已经锻炼出来，实践鉴定水平很高，等明年毕业直接拿鉴定资格证是没问题的。经希明脸很冷，不过学生知道这就是对方的性格，而不是针对他的。应佳薇这时候看到学生一眼，问道：“窦教授不在这里？”学生指着大门道：“窦教授在里面。”应佳薇问道：“里面是谁在考核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吗？”学生奇怪的看他们一眼，发现三个人竟然都是茫然的表情，只好解释道：“里面有个初中女生，正在进行高等难度的考核。”应佳薇几人露出‘你在逗我玩’的表情，尤其是任毅，哈哈笑道：“兄弟，你可真有意思，这种玩笑也开？”学生早就预料到他们不会相信，笑而不语。任毅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阿蓉鉴定的时间所剩无几，现在只能说出鉴定结果，如果鉴定答案错误就意味着失败，失去交流团的名额她不在意，但鉴定失败是她不能接受的。那位严肃的考核官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现在请你说出鉴定答案。”阿蓉先指着对子道：“赝品，伪造技术很好，从纸张色泽新旧看，仿旧度极高，书法是临摹出来的，临摹者有深厚的书法功底，所以从字迹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方印有问题。”另一位考核官忍不住问道：“方印会有什么问题？”阿蓉回答：“乾和隆两个字方印不应该都是朱文，乾字是朱文，那隆字应该是白文。”当她完成所有鉴定的时候，就明白这每件东西鉴定其实难度也是递增的。比方说对子，就比较容易鉴定起来，她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连三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用到就完成。也是因为她选择鉴定的方向没有错，没有走弯路，也没有迈进仿造者故意设下的陷阱。因为书法里的细节太多，从笔迹到纸张再到印章，每个细节都有深究的地方，想要全部都鉴定出结果短时间不可能，这已经属于精鉴的范围。粗略的鉴定只要找到它是真品或赝品的依据就行，而阿蓉是凭借很多年鉴定书法的经验，才能顺利鉴定出结果。谁能想到两三天前她还不熟悉乾隆书法，甚至乾隆书法全部的特征都不知道呢。阿蓉微笑起来，向考核官继续道：“对子是赝品，是现代仿造而成的，价值还用说吗？”考核官摇头道：“第一件物品的价值没必要说了。”赝品有的也是价值很高，如果是瓷器，有的赝品价格甚至比得上很多古瓷，但这仿造乾隆写的对子阿蓉没有看到什么价值。考核官继续严肃的道：“那么第二件呢？”第90章 考核结束阿蓉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大堂里响起, 清晰传入考核团所有人的耳中，以及几位长江大学教授的耳中。“第二件手卷鉴定为赝品, 鉴定依据临仿笔墨，所以笔墨灵活, 但位置易偏。”书法作伪的方式总共只有几种，临、摹、仿还有造。临是边看着原作，边写出字, 所以才说笔墨灵活，但仿造者很难临出与原作品一模一样，位置很容易改变，大失个人的风格。手卷里的诗词就是这样, 这两天阿蓉看过很多乾隆的书法，其实看到手卷里的笔墨时已经感觉到这是临出来的仿造品。要说摹, 就是用透明的纸张覆盖在原作上面，一笔一划，都全部完整复制下来, 往往这种书法都具呆板。而仿，学习原作主人的书法风格, 如乾隆书法带有雍容贵气, 模仿之后落象征乾隆的款，迷惑顾客的眼睛。乾隆的作品大部分有古籍记录，所以仿作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