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丁霖脸色沉下，作为康普顿办事处的主任，还是有些权力的，这几天其他交流团的成员对他虽算不上讨好，但也是客客气气的对待。除了这位名为周文瀚的鉴宝师。周文瀚自身有着高级鉴宝师的身份，在交流团地位很高，对交流团那几位中级鉴宝师自称为老师，大家也都给他面子，不管到哪里实力体现出一个人的地位，实力为王，所以周文瀚经常对有些事指指点点，但大家都会退一步，让一让就过去了。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能让的，周文瀚的做法明显是在质疑康普顿考核团，冯丁霖内心里其实已经爆炸了，周文瀚凭什么要我给他一个解释？他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康普顿做事情还要别人指指画画的？冯丁霖严肃地道：“周先生，衣蓉是通过所有考核官同意进入的交流团。”“通过所有考核官同意？”有人咳嗽一声，是那位苏凡毅：“如果这是真的，那周老师你误会康普顿考察团和这位衣蓉小朋友了。”其他人也笑呵呵道：“说的是，文翰你不要看人家年纪小，就小看人家嘛。”周文瀚很尴尬，在鉴定行业存活下来的人，他不傻，看出冯丁霖对此事的态度，尽管有些不相信女孩这能通过所有考核官同意进入交流团，但还是把手指放下来，看了看阿蓉，沉声问道：“你老师是谁？”这个圈子里如何判断一个人地位，一看资历，二看师承。资历跟年纪其实有很大关系的，考取文物鉴定资格证就看这个人从业多少年，如果是年轻人，那不用问资历，直接问师承就知道他几斤几两。阿蓉很清楚周文瀚看起来很冲动，但其实也在看菜下碟呢。为了到美国不受到团队内部的影响，她都不能在这时候低调，于是直接答道：“我师父是牧柏杨。”第102章 康普顿“你是牧大师的徒弟？”周围好几双眼睛聚集到阿蓉的身上。“能进交流团不管怎么说都是有本事的, 牧老运气好啊，又收到好徒弟了。”“小家伙, 你叫什么来着？”“你师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大家七嘴八舌，让周围的环境变得热闹起来, 对阿蓉的态度也说不上之前那么陌生，话里面透着亲近的意思。阿蓉知道牧老的影响力很大，也没有想到这些鉴宝师们竟然这么给面子, 那位年纪最大的鉴宝师拉着她的手, 和蔼地问她多大年纪。阿蓉终于意识到，在鉴定行业里有个不得了的师父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刚才周文瀚对她的到来表示很不欢迎, 甚至是排斥，这些鉴宝师们只有寥寥几人替她说话，现在大家的态度都转变了, 这就是牧老在鉴定圈搭建的关系网起了作用。阿蓉认为刚才和周文瀚闹得不愉快是她跟周文瀚的事, 跟这些鉴宝师们无关，所以对鉴宝师们刚才旁观的态度没有不满, 现在这些鉴宝师态度又变得有好起来, 她也乐意接受。阿蓉很有耐心，回答道：“我叫衣蓉……我师父的身体很好……我今年十四岁……”女孩声音轻轻软软的，听得人很容易心软, 这些在外面严肃高傲的鉴宝师们现在都一副温和的态度，跟阿蓉说话的时候都注意着降低声调。周文瀚则悻悻地坐回去。如果阿蓉没有背景, 此刻肯定是另外一种情形, 但既然这个行业的规则是如此制定的, 那就要接受它好的部分，也要接受不好的部分。阿蓉已经警醒过来，交流团并非是平和一片的地方，鉴宝师敢于质疑国际拍卖行考核结果就已经说明其中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想要站立脚跟，不能仅仅靠牧老。鉴宝师们对她友好那是看在牧老的面子，而不是惧怕牧老的地位，在座都是及其优秀的鉴宝师，每个人背后哪会没有一点关系？牧老只能给她搭台子，能让她站在与这些鉴宝师同等地位一起唱戏，唱的好不好听，那就要看她的水平了。五天的时间，阿蓉在交流团完成培训课程，翌日便与交流团飞往美国。纽约，汽车中。坐在最前面的黑人用汉语对所有人道：“各位鉴宝师们，你们好，我是杰克。这段期间由我负责交流团的行程，具体的安排我们还是回头再说，你们刚下飞机肯定很想在酒店豪华大床上面睡一觉！”汽车里面响起虚弱的笑声。确实如此，大家刚下飞机整个人都是异常疲惫的。苏凡毅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景象：“我来到美国了……”没有什么激动兴奋的感觉，倦意让他无法正确的思考。不过，苏凡毅算是幸运的，周文瀚因为晕机已经在飞机上吐过，大家以为下飞机他就没事了，没想到下飞机周文瀚吐得更厉害，整个人虚弱的瘫在汽车里，脸色发青，双眼紧闭。杰克上车的时候差点打急救电话，反复确认人没死，才放心下来。阿蓉无精打采地听着杰克唠唠叨叨说不停。“如果有时间，我建议大家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作为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它拥有很多珍贵稀有的藏品，数量多达三百多万，相信你们会对它流连忘返的！”这是会说成语的老外。杰克是康普顿总部拍给他们的交流团负责人，不过此人给阿蓉的感觉更像是导游，非常热情的向他们推荐纽约好玩的地方。“嘿，鉴宝师们你们看那里！”杰克指着遥远的地方，那是有着玻璃幕墙似火柴盒的大楼。“这是联合国总部，在它的前面竖立着190多面国家旗帜！”有些人头已经抬起来，向外面观看，试图寻找那面代表中国的国旗。不过车已经行驶的越来越远，只能看到暗绿色玻璃幕墙反射出的光。杰克替他们遗憾：“太可惜了，你们没有机会好好看一下。”苏凡毅笑道：“没关系，等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有时间？”杰克莫名其妙的一笑：“是的，你们会非常有时间看到那座联合国大楼的。”苏凡毅皱眉，觉得杰克的态度有点奇怪。不过他没有想太多，因为现在他的脑袋没有办法思考太多的东西，只想快点到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到达酒店，康普顿总部非常大方，给他们提供的酒店是最高档的，提供的房间也是豪华式的，送交流团的人进入酒店，杰克用怜悯地眼神看他们进入各自的房间，喃喃道：“珍惜难得的好时光吧。”美国时间，下午。阿蓉刚醒过来，感觉非常饿，像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似得。收拾完以后，推开房间门看到一脸病态的周文瀚。阿蓉跟他四目相对，两人皆无言，矛盾不可能忽然化解，但他们也不想再激起矛盾，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苏凡毅这时候也出来了，主动招呼道：“小蓉，周老师，我们去吃饭吧。”两个人点了点头。下午餐厅几乎没有人吃饭，来吃饭的都是交流团的人，阿蓉他们三个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提前到了，杰克竟然也在。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道：“吃完饭我们就要出发了，今天我们先跟别的国家的鉴宝师见面！”吃饭的人头抬起来看着他，杰克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阿蓉的身上道：“女孩，你也是鉴宝师吗？”这个问题阿蓉很难回答，说她是鉴宝师但她没有鉴定资格证，说她不是但她有着超出普通鉴宝师的鉴定水平。没想到有人替她回答了，这个人是周文瀚：“她是。”阿蓉很惊讶，交流团其他人也很惊讶，谁都没有想到跟阿蓉关系很僵硬的周文瀚在这时候会替她说话。周文瀚表情很冷淡，不过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样子，看向杰克反问道：“她通过康普顿总部的考核才来到这的，你说她是不是？”杰克愣了愣，然后大笑道：“没错，通过康普顿总部考核的人，都是合格的鉴宝师。”当所有人吃完饭，杰克带着大家再次上车，挥着拳头像是准备迎接战斗一般：“鉴宝师们，我们即将要跟其他国家的鉴宝师见面，竞争也要开始了，希望你们能碾压所有的对手，然后带着荣耀回国。”“这么刺激吗……”鉴宝师们愣了愣，对杰克热血沸腾的模样有些不解。开车的司机也是热血的老外，把车开出弧度，差点把周文瀚折腾又吐了。车再次路过联合国大楼，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康普顿拍卖行总部。出乎意料，阿蓉跟随交流团走进拍卖行，仿佛是进入另外一个国度，这里的人似乎都是模板化的。所有人穿着西服扎着领带，面对着客人非常热情，面对同行冷漠或高傲。姿态完美，礼仪完美。这是非常严苛的工作环境。交流团的人没有穿正装，杰克也没有要求过，不过他们穿的比较统一，是在京城商贸商场定制的团服，集体活动嘛，必须要有集体服饰。杰克把他们带到会议室，不算很大的地方，但足以容纳五个国家的交流团，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支团队到达。第103章 最好的中国交流团成员平均年纪，不算入阿蓉的, 在四十五岁左右。现在会议室里已经就坐的两支外国团队, 成员们却非常年轻, 比中国的鉴宝师们他们有着年轻人的锐气。看到中国团队他们都抬起头, 但没有主动交流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暗自打量着对方。房间里不算是安静，有人低声交谈, 却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气氛。杰克给他们安排好位置，把阿蓉安排到周文瀚的身边。苏凡毅坐在周文瀚另一侧, 观望一会儿, 低声道：“看到我们身后的德国人了吗？看他们的态度, 不像是来康普顿做鉴定交流的，倒像是开什么重要会议。”两支队伍都是外国人面孔，但德国人很好辨认, 因为他们非常规矩, 坐姿端正, 团队之间没有沟通。另一支团队是美国本土的，成员聊天时候说话和动作也比较随意。中国交流团里的鉴宝师焦兴宁道：“我认为只是礼貌问题，苏鉴宝师, 你别明目张胆的盯着人看，行不行？”苏凡毅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看就不看吧, 我倒是认为我们跟这两支队伍没有什么太多的竞争关系。”没想到杰克这时候问道：“咦, 苏, 你为什么这么判断？”“他们太年轻了！”苏凡毅啧啧作声，摇头道：“在中国鉴宝行业里，所有成功的鉴宝师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杰克，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杰克似乎一呆：“这是为什么？”“因为中国传承下来的物质文化太丰富了，人的精力有限，所以在中国，鉴宝师只会挑选两到三类的藏品研究，鉴宝师因为研究的时间长，经验更丰富，成为行业顶尖的可能性才大。”杰克点头道：“中国古董的确是最有价值，也是最有鉴定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