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作者:一十四洲      更新:2023-05-30 13:25      字数:2408
  一个起落后,却见盈盈在池塘边被无愧死死掐着脖子,不住挣扎。看那力度,无愧是下了死手。林疏当即出手打退了无愧。盈盈扑进他怀里,不住地咳嗽,噎了满眼的泪光:“我……只是给、给无愧,打个招呼……”林疏安抚了她几下,把她放进青冥洞天,托师兄看着,然后看向了无愧。无愧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没什么被撞破的躲闪。林疏:“你在做什么?”无愧不说话。林疏蹙了眉:“你想杀死她?”无愧对他笑了一下,伸出殷红的舌头,抵在虎牙的尖尖上,恶意十足地舔了一下。邪异的气氛几乎凝成实体。无愧确实是要杀死她,林疏毫不怀疑。盈盈是同悲刀化形,一化形就是元婴的实力,无愧身为上古的妖兵,甫一化形便是渡劫——若是盈盈仍然不会说话,又或是他往花园来得迟一点,盈盈果真就会死在他手上了。林疏深呼吸几口气,问无愧:“为何?”无愧的眼神还是那样邪性,眼里似乎有血要滴下来,他缓缓开口,或许因着刚化成人形,说话还不熟练,语调很僵硬怪异:“因为我坏。”“宫中之人何其多,你为何偏要杀她?”无愧歪了歪头:“我不喜欢她。”林疏:“为何?”无愧似乎是想了想,开口道:“一个人,不能有两把刀。”然后道:“也只能,有一个孩子。”说到这里,他又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恶意的目光:“我还是刀的时候,就想杀她了。”从他还是刀的时候......也就是说,无愧和同悲都是萧韶的刀,那时候,无愧就有些怀恨在心了。林疏知道按照常人的逻辑,这时候该生气,或者发火。可他并没有经验,他不会说那种话,也不知道怎么去凶人。最终道:“你需改了。”无愧:“我生来就是这样坏。”他拽住了林疏衣角,抬头看他,威胁的意味十足:“你好自为之呀。”林疏刚想制住他,他便化身一阵轻烟散了。这东西是萧韶的刀,把萧韶的那些法门也学了十成。林疏只得先回了青冥洞天,安抚好盈盈,让她先在里面待着,而后提了剑,在各处寻无愧,一方面是要抓回来,一方面觉得放他自由活动,实在危险。最终是在梧桐苑一座阁楼里的角落看到了蜷在角落里的无愧。他抱着一件墨黑的羽氅,把脸埋在里面,林疏认出那是萧韶的旧物。听见他的脚步声,无愧缓缓从羽氅里抬起脸来,眼下挂了两道血痕。他似乎是在哭,像受了委屈。只是他体质特殊——不同的刀剑,各自都有不同寻常的特质,没有眼泪,眼里流出的是血。林疏是来兴师问罪的,可看到这一幕——无愧抱着萧韶旧物蜷在角落里的一幕,他别无它法,就那样心软了。他把无愧从角落里拉起来,给他擦掉脸上的血。无愧任他动作,只诡异地笑了笑。做完这一切,林疏没再理他。他也没再理林疏。这样下去,是不可以的。林疏甚至想把这个问题儿童送去电一电。他最后做了个决定,一个人带无愧去江南住些日子,不为别的,让无愧不再有机会惹事,然后和自己多熟悉一下,至少要能够沟通。烟花三月里,下江南。并州那座萧韶留下来的山谷里,桃花开得风流。漫山云霞一样的桃花,随风纷纷而落,落了林疏一身。他牵着无愧上山,桃花最盛处,竹舍宛然。他不知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竹舍内外的摆设,最后在竹舍后,桃花零落处,发现一处半开的无名空冢。他知道这是什么。是萧韶为自己留的墓。这座桃花山谷是萧韶三年前为他留下的。那时候,他在剑阁,萧韶在红尘,又恰逢乱世,萧韶心知自己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他不想埋在山庄,不想睡在皇家陵园,也不能在剑阁剑冢有一席之地——便为自己在这里留下一座空冢,某日马革裹尸,就长眠在这个打算送给林疏的地方,等某日林疏偶然来此,见到桃花漫山,也算人间重逢。可……他已灰飞烟灭,无身可葬了。桃花漫卷,吹入冢中。若无愧没有化人,林疏会把无愧埋进去。——但无愧已经是个活人了,不能埋。他想了想,拿出那枚凤凰羽毛,打算放进去。放进去的那一刻,神魂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叽——!”第199章 寂寥平生鸡叫?林疏:“?”他的神魂里发出了鸡叫?林疏认为是错觉, 继续把羽毛往冢中放。“叽——!”林疏:“?”这次他听清了, 真的是鸡叫, 还是鸡崽叫。他把那根鸟毛拿出来,重复将它放进冢中这个举动。放进去,拿出来, 放进去,拿出来。鸡崽的叫声从惊恐的“叽——”,逐渐有气无力, 最后变成带有祈求意味的“啾”。这一声“啾”, 倒是让林疏想起昨晚梦中那只毛茸茸圆滚滚的鸡崽了。他看着这枚羽毛,心中浮现一个离谱的猜测。这个羽毛的背后, 实际上是一只鸡崽。也就是说,萧韶在无愧之外, 还留给了自己一只幼崽?他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他才二十一岁, 不应当成为四个孩子的父亲。正想着,神魂里,那只鸡崽又虚弱地“啾”了一声。行吧。林疏把羽毛放在一旁, 另拿出萧韶的那管竹箫埋进去, 封好土。一转眼,就看见无愧一脸恶毒地释放出一团血雾包裹着羽毛,俨然是要将其吞噬。他刚想阻止,就见羽毛上泛起一层金红色的光泽,把无愧烫了一下。无愧悻悻收回手。也行吧。你俩可以互相伤害了。林疏把羽毛从无愧手中抽回来。神魂中传来一声谄媚的“啾”。林疏研究此毛。是凤凰羽毛没错。可他梦里见到的那个东西, 确凿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鸡崽,没有一点凤凰的标志。他收好羽毛,决定静观其变。处理完鸡毛,重心便转移到无愧身上。先掐了盈盈,继而试图扼杀羽毛,足见其秉性恶劣。无愧只拿一双邪性的眼睛看他,油盐不进。林疏身心疲惫,按了按眉心,打算着在坊间寻访泼辣的大娘,学习训斥人的技巧。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无愧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孩子还小,林疏也不因白天的事与他计较了,在心中告诉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糟糕的性格也并不是无愧的过错,要往上追溯到千古第一名匠欧冶子。便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