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永无止境地参加下去，就算是追求刺激的人，在体验够了以后，也绝不会想让这场游戏一直继续。假如能让他们看到游戏的尽头，至少能在挣扎着活下去的时候多一份希望和信念。同样，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同伴永远活在死亡游戏之下。公寓里凝重的气氛，由此而来。封霆的表现一如往常，对于公寓中发生的变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一样。直到王大龙，余苏，白天和洪华四人一起敲开了他的房门。王大龙一只手抵在门框上，盯着门内的封霆，道：“我们四个里面，你自己选三个。”封霆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伸手将门合上。王大龙嗷一嗓子，赶紧把门框上的手缩了回来。洪华又继续去敲门，封霆拉开门，无奈地扶额：“我有免死道具，不会出事的，你们没必要一起去冒险。如果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反倒会浪费很多道具。”“那至少我要跟你一起去。”王大龙难得露出了极其认真的表情：“你的任务始终是一个人去完成的，现在带一个进去都不行吗？”“不行。”封霆说完，沉默了一下，侧开身子说：“都进来，我跟你们说一下后面的任务。”“老子不听！”王大龙一巴掌拍在墙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满脸怒意地瞪了封霆三秒钟，随即“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甩手一边叫：“卧槽，痛死老子了！”白天默默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朝后扯了一段，看着封霆说：“等你出来再告诉我们。”封霆勾了下唇角，笑道：“怎么了，都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免死道具不是摆设，你们不用担心。”余苏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又不是傻子。”那个死在第十四场任务中的人……他为什么一出来就跑出去自杀？要么是任务之中遇上了什么让他根本不想再活下去的情况，要么是第十四场任务的规则出现了改变，二十四小时存活时间没有了。如果那个人手里有免死道具的话，那就还有一种非常可怕的可能性——在他任务失败后，连免死道具也不管用了。所以……大家不得不为封霆担心。封霆笑了一声，神态轻松地说道：“进来再说，别堵着门了。”四人走进他的房间，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封霆拿出了笔记本，两分钟后，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递给众人看：“这是我搜集到的信息，关于第十四场任务的存活玩家。”“活下来的玩家数量并不少，只不过他们都加入了某些组织，不肯将经验告诉外人，所以才一直这么神秘。”他说道：“既然他们能活下来，这场任务就一定是有存活率的，你们要相信，我会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老子不管那么多！”王大龙道：“总之这次你不带我去，以后咱们就绝交！”封霆无奈：“带你进去，你不怕给我拖后腿吗？”“我……”王大龙噎了一下，挠头道：“不管，我就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白天说：“我和你去，我不会拖后腿。”封霆垂眸想了片刻，随即点头：“行，那么五天后，你和我一起去。”“五天后是工作日，你得请假回来。”王大龙精明地说：“否则万一你在外面根本没邀请白天怎么办？”“好，我请假。”封霆一口答应：“行了，现在我跟你们说说后面的任务情况……”王大龙打断他，起身道：“出来再说，别搞得跟留遗言似的。”说完，他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洪华跟了上去，白天站起来，多看了封霆几秒，才迈步离开。余苏最后一个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顿住脚，回头问：“你电脑上的那些文档连一点实证都没有，是你自己编出来给我们看的。而且你根本没打算带任何人进去，是？”封霆笑了笑，朝门口看了一下，才低声说：“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帮我安慰他。”余苏也笑：“别做梦了，我才不会帮你呢，你还是自己好好活着。”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她将一只表扔了过去：“活下来再还给我。”她转头，大步走出门，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半个小时前，王大龙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一起进封霆的任务里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封霆不可能答应了。而且，虽然她愿意一起去，但就像封霆说的，他们进去很可能是拖后腿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余苏稍微坐了几分钟，听见了敲门声响起。来找她的人是王大龙，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微润的眼眶，赶紧让他进了门来。王大龙怀里抱着笔记本，对余苏说：“陪我玩游戏。”“好啊。”余苏什么都没问，打开了电脑登陆游戏。两个小时，连败十场。王大龙“啪”的一声将鼠标砸在了桌子上，目光盯着屏幕上那大大的“失败”两个字，慢慢说：“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如果我厉害一些……”“没事，游戏而已，输了就输了嘛。”余苏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装作没听懂。王大龙笑了一声，垂下脑袋，半晌才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他老大吗？因为他在很久以前就救过我的命。现在呢，明知道他有危险，我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余苏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劝他，因为她自己心里也很担心封霆。“那时候我们在福利院，有一对很富有的夫妻过来想领养孩子，他们选中了我，我被其他孩子嫉妒，差点让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厕所里打死，是他一个人举着半块砖头冲上来救我的。如果不是惊动了附近的工作人员，恐怕我和他不死都得少半条命。”余苏是第一次听说他在福利院住过的事情，就连封霆待过福利院她也没听说，只知道他父母早逝。她不由问了一句：“你们是在那里认识的吗？”王大龙摇摇头，道：“还要更早，我和他是同村的，幼儿园就认识了。”“我都没听你们提过以前的事。”余苏说。“因为小时候出过一些事情……除非老大亲口告诉你，否则我是不会提的。”王大龙说道：“那就是他接受同事的游戏资格，进入游戏的原因。”余苏点点头，没有往下多问。“唉，他以为他骗过我了吗，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根本不打算带白天进去。”王大龙苦笑了一声，又绕回了刚才那一句话：“如果我厉害一些，就能和他一起进去了。”余苏摇头：“不管你再厉害，你的任务经验摆在这里，他不会让你去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得相信他，他不会有事的。”王大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再多的安慰都是没用的废话，余苏也没有多说，只陪着他又打了几局游戏。五天之后，封霆果然按照说好的，请了假留在家里。客厅内，两个团队的所有玩家全部都聚齐了，原本宽敞的客厅都显得狭窄拥挤了不少。距离任务开始还有十分钟，所有人都一脸凝重，这么多人在场，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封霆起身道：“我先去趟卫生间。”他转身绕过沙发，在王大龙越来越担忧的视线下，走上二楼，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房门“咔哒”一声被合上，那细微的响动在此刻竟显得有些刺耳。没有人追上去，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封霆说是去趟卫生间，可他却没有再出来。余苏低下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在数字的跳动之中，手心里起了一层薄汗。十分钟时间，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慢过。她看见王大龙的脸色越来越差，白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洪华递给了他一张纸。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余苏盯着那一点点走动的秒针，心里烦躁得恨不得能自己动手把时间调快一点。十分钟，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环境下，极其缓慢地结束了。余苏轻轻吞咽了一下唾沫，才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发疼。她看见秒针越过12，一点，一点，往前跳动了三下。“咔哒”一声，二楼的房门开了。伴随着这道声音，余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抬头，看见封霆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朝他们露出了一丝笑意：“成功了。”心瞬间落了地。王大龙嗷的一声大叫，飞奔上了楼，一把抱住了封霆，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背上：“老大，你他妈真的吓死老子了！”封霆张了张口，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忽地晕了过去。王大龙愣了愣，刚刚放松的心情转瞬间又提了起来，猛地一下将封霆背到背上，大喝道：“快！白天去开车！去医院！”白天抓起门口的车钥匙，飞速下了楼。洪华以及唐古几步上了二楼，帮着王大龙一起将人抬了下来。杨光那边组织的人也想去帮忙，但人多了反而碍事，在杨光的吩咐下，他们都留了下来，只有余苏他们跟着一起赶了过去。白天开车在前面连闯了几个红灯，其中一次正好和旁边的交警遇上，等车抵达医院的时候，后面已经跟着几辆巡逻车了。好在看到他们是来医院，交警也暂时放了人进去。余苏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胡苗坐在车上，两人一个字都没说。余苏是为了专心开车，胡苗是害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两人等了几个红灯，赶到医院的时候，封霆已经被送去检查了。王大龙急得满头都是汗水，额头青筋暴起，洪华在一旁低声安抚着。余苏和胡苗赶过去，焦急地等待了几分钟，便见白天和一位医生一起走了出来。王大龙赶紧问：“怎么样？！”他连声音都变了调。白天说：“没事，只是劳累过度，暂时昏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大龙一下子笑了出来。那医生看了他一眼，问：“这位先生要不要也检查一下？”其他人全笑了出来。封霆在第二天就醒了过来，只不过仍然有些虚弱，多躺了一天，才出院回家。直到这个时候，玩家们才一起郑重地看着他打开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