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吴军，说起谎来可是脸不红心不跳。啥？说谎，他这可不叫说谎。媳妇儿说了，这叫啥……对！这叫“营销”！大妈弯下腰，看看水桶里不停扑腾着的鱼儿，确实挺新鲜，她有些动心。“是挺不错，多少钱一斤？”原本她是来买点猪肉的，结果看着有卖鱼的，就顺路走过来看看。这年头虽说不像前几年每个月只有那么点固定的肉票，现在想吃点肉有钱就能买到。可是肉价却翻了不少，一般的人家也承受不起，只能偶尔打打牙祭。要不是自己家有两个工人，恐怕也是一个月也见不了两次肉星儿。这镇子周围养鱼的人很少，所以这集市上难得看到卖鱼的，如果价格合理的话，她还是愿意买点试试的。“一看大姐儿就是爽快人，想必家里都是工人吧，哎哟，真是让人羡慕哟！”吴军不停的高声和大妈拉着家常，希望能引起周围逛集市人的注意。都围过来吧，围过来，过来看看！吴军的心里有个小人儿，不停的在摇旗呐喊。大妈被吴军的甜言蜜语弄得眉开眼笑的，“你这小伙儿嘴可真会说话，好吧，给你大姐儿选一条。”“好咧，大姐儿人就是爽快！选条多大的呀？几个人吃？”“加上孙子孙女，一共六个人，给我选条大点的吧。”“好咧，您瞧这条可以吧？”吴军从水里捞起一条最大的。鱼儿脱离了水，不停的在吴军手上摆动着尾巴。大妈看了看鱼，点点头，“可以，多少钱一斤，总共多少钱？”吴军借了隔壁卖调料的称一称，正好四斤半。“大姐儿，您看好哈，正好四斤半。这是我早上开张第一个生意，给您算一块五一斤，四斤半给您按四斤算钱，你看合适不？”大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现在的猪肉都是三块五一斤，这鱼也是肉，可整整便宜了两块呢！而且老板还优惠了半斤，半斤可又是快一块钱啦！这老板人真是大方！于是大妈不停点头，“好的好的，可以。给我包起来吧，小伙子人真不错，大姐待会儿替你好好宣传宣传！”“那谢谢大姐儿啦！”吴军笑呵呵的用翠华事先准备好的草绳，从鱼儿鱼鳃处穿过去，然后递到大妈手上。大妈提上鱼，付过钱，乐乐呵呵的准备走了。吴军赶紧再次招呼到“大姐儿，你家里做鱼的调料还齐全不？”“啊？”原本转身打算离开的大妈，又停下脚步，听着吴军的话。吴军指着身边的调料摊，“我家媳妇儿最喜欢做鱼给我吃了，每次都是在他家买的调料，那滋味别提多香了。”吴军说着砸吧砸吧嘴，回味着翠华的“酸菜麻辣鱼”，馋的吴军口水都要下来了。“这小哥他就知道我媳妇儿是怎么配的那调料，要不让他给您也配一份儿试试？”吴军说完，笑眯眯的盯着大妈。“那调料多少钱一份啊？”大妈犹犹豫豫的问了卖调料的摊主。摊主看着面前的大妈，有些没反应过来，直接愣了神。早上吴军跑来挨着他摆摊的时候讲好了，让他把自己的称借给吴军用，到最后的时候，自己可以免费在桶里选两条鱼。他想着，反正他的生意也不是很好，用称的时候不多。借就借呗，反正他还可以白得两条鱼呢。只是他没想到吴军居然会主动帮他推销调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他听到大妈的问话，愣了一下，马上回了神，“是的，是的，既然您买了大哥的鱼，给您算五毛钱一份吧。”吴军满意的点点头，这老板也挺会来事儿，知道要念自己的好，这个忙值得帮。大妈想了一下，刚才卖鱼不是少了一块吗，要不就买一份调料试试？“那给我来一份吧！”说着递了五毛给调料摊主。卖调料的摊主双手接过钱，用油纸按照自己的想法包了一份。其实他并不知道吴军说的配方，他只能按照自己平时卖调料的经验，包了一份。“再加少许花椒，少许五香。”吴军在调料老板打包之前说了一句。“哦。”调料老板依言又加了两味调料。在大妈接过调料的时候，吴军又笑眯眯的说到“大姐儿，您做鱼的时候，尽量多一点油，再把油烧辣了，把这些调料倒进去翻炒出香味，然后下鱼，加水。保证您做的鱼，方圆几里都能闻见香味儿！”大妈听吴军说得头头是道，更信了他的话。离开吴军的鱼摊后，她只要一看见熟识的人，就推销吴军的鱼儿。翠华看着大妈离开了，赶紧三两步走过去。吴军刚把钱揣进兜里，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媳妇儿。他满脸自豪的举起腰间的钱袋，“媳妇儿，你没看见的时候我可都开张咯。”翠华笑眯眯的点点头，“我刚刚看见了，我家阿军太厉害了！太有做生意的头脑了，小女子好生佩服！”吴军看着媳妇儿故意伏低做小的模样，那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媳妇儿，既然你来了，钱袋就交给你保管啦！”吴军说着就取下了腰间的钱袋。这是翠华为了收钱找零方便，就在布包两端缝上两条布袋子，往腰上一绑，又方便又结实，还防贼。布包上缝了一条绳子，轻轻一拉就能收紧布包口。翠华缝补的手艺本来就不好，为了做好这个钱袋，她愣是缝缝补补了好几天。刚开始线头总是打结，布包也缝得疙疙瘩瘩，实在是丑得不行。连她自己都看不过眼，只能拆开重做，试了好几次，最后这次好歹是能看过去了。只是看着自己满手的针眼，她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她这辈子是和针线没有缘分了。翠华把钱袋往腰间一绑，人往吴军身边一站，拉开了做生意的架势。第81章 卖鱼（三）吴军指着旁边的调料摊主向翠华介绍，“媳妇儿，咱今天可是借这大兄弟的光了，咱又没杆秤，好在大兄弟肯借给我们。待会儿咱得留两条大鱼给大兄弟啊。”“哦，我还纳闷呢，你从哪儿弄来杆称呢？”翠华一边说，一边回头看调料摊主。“兄弟，今天真是谢了啊，大姐待会儿给你留两条好的，你带回家尝尝鲜啊。”调料摊主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就是为了吴军那两条鱼的许诺，结果人家却主动帮他推销调料，他现在可不好意思收那鱼了。“不用了，不用了。大哥刚才还帮我推销调料呢，还是我沾光了。”“这怎么行？咱事先就说好的，该收的就得收。”调料摊主正要再客气，鱼摊前又站了一个看鱼的。看着生意上门了，吴军没再多做争执，专心做起生意来了。吴军抬眼看着眼前的老汉，他穿着洗得花白的旧衣裳，衣服上满是补丁。卷起的裤腿也有些发毛，脚上的布鞋也磨得只剩一层布，脚趾似乎马上就要破洞而出。老头很瘦，全身瘦得皮包骨似的，满头的白发乱糟糟的，苍老而黝黑的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风霜。他有些畏畏缩缩的，踌躇在吴军的鱼摊前。“小伙子，我，我也想买条鱼，这鱼咋卖的？”“大爷，这是我自个儿养的鱼，一块五一斤，你看要条多大的？”吴军笑眯眯的对着老汉说。“我，我老婆子病了，我又买不起猪肉，就想买条鱼给她熬点儿汤喝。给我选条小点的吧。”吴军顺手捞起一条鲫鱼，“大爷，鲫鱼熬汤最好了，您看这条怎么样？”老汉看看吴军手上巴掌大的鱼儿，点了点头。“就这条吧。”吴军拿上称，一斤二两。“大爷，这鱼一斤二两，一共一块八毛钱。”吴军说着用草绳串好了鱼儿。老汉有点愣神，但是他仍然抬起颤巍巍的双手，从衣服的夹层里翻出一个钱袋。钱袋也是老旧不堪，满是补丁。他依次展开钱袋里的钱，有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零零散散一大堆。吴军看着老汉艰难的在零钱堆里凑着钱。望着老汉花白的头发，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想起了家里同样苍老的奶奶，生活本就不易，这样艰难的生活压在这苍老的肩膀上，该是怎样的沉重。他揉揉酸胀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他伸手再往桶里捞起一条鱼儿，足有两三斤重。他把两条鱼儿都用草绳串好，然后伸出左手，按住仍在清理钱袋的老汉。“大爷，您别理了。这鱼我送给您了，您带回去给奶奶熬汤喝吧。我不收您钱。”老汉听了吴军的话，直接愣住了。眼泪忽然就下来了。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是有儿有后的人，人都说养儿防老，可是他却养了个白眼狼。一天天除了赌就是偷，没钱了就回家来祸害他老两口。一个家都被这败家子败光了。老婆子生病了没钱看，就在家里熬着日子。他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养出个这么不仁不孝的东西，要不是还有个老婆子，他真想就这么两腿一蹬一了白了。老汉看着吴军递到自己面前的草绳，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这，这怎么行，你挣点钱也不容易。”吴军真想对他说出真相，其实他这就是河里抓的，不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