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作者:攻玉鹤鸣      更新:2023-05-30 22:18      字数:4234
  从未有人,无条件地,只因为她是谁的孩子而爱过她。所以她理解不了那些伟大的母爱,也学不会无条件地去爱一个人,包括她的孩子。以前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是有了陆文星作对比,才渐渐明白,这或许,是一种感情的畸形。她对这个孩子也带着如她母亲那般的目的和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哑声开口:“我父亲,从没有抱过我,和我好好说一句话,我母亲……也抛弃我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不懂怎么去爱她……对不起……陆大哥……对不起”这是她第一次在陆文星面前失态崩溃。带着一个在情感上有所残缺的人对饱满健康的人的自惭形秽。她说的是以前的顾家,陆文星却以为是现在的,不过也没差,母亲早死,爹有跟没有一样。那中间的艰辛是陆文星这种从小家庭美满的体会不到的。听说从小家庭有缺陷生活不幸福的人,如果不经过纠正,很容易在性格上和教导后代上出现偏差。比如那些从小受到家暴的人,大多数在成年后,要么继承了原生家庭的暴虐,对自己的孩子非打即骂,要么矫枉过正,一味溺爱,犯了错也舍不得碰一下。自己的老婆从小得不到重视,肯定有些心理阴影,联想到后来自己听说的那些关于顾家狗屁倒灶的事儿,陆文星刚才还因为闺女没有受到欢迎而升腾的心火“刺啦”一下灭了。湿淋淋难受得不行。“别哭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以后我抱你,他们欠你的,我都补给你。孩子我们好好带,不会就去学。”陆文星给人抹去眼泪,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抚。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让你那么敏感。“我不是不高兴,我是怕你不高兴。”顾晗霜道。“怎么会不高兴,男孩儿女孩儿都是宝贝,我老婆费这么大劲给我生的,生啥都一样疼,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嗯?”顾晗霜把脸埋在他的胸前,眼泪蹭在衣服上,闷闷地“嗯”了一声。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被夹在中间,对父母煽情充耳不闻,专注吸奶的小宝宝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嚎起来。夫妻俩连忙手忙脚乱地分开:“她,她怎么了?”“尿裤子了吧。”陆文星连忙接过襁褓要去给孩子换尿布。刘妈端着碗走进来,一看这情况:“没下奶?怎么不叫医生来通乳?”顾晗霜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奶,孩子在那里梗着脖子空吸了半天。她没生养经验,刚才又被陆文星转移了注意力,居然没感到异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陆文星脸也红了,连忙抱着孩子去按铃。……陆文星把吃饱喝足梦周公的女儿放在摇篮里,转头,看着捧着碗,小口小口喝鱼汤的妻子,觉得心头一片安宁。顾晗霜似有所感地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眼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陆文星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睡一会儿吧,明天肯定有人要来。”“孩子取名字了吗?”顾晗霜是有些困,但还是撑着精神问。之前事儿太多,天天“宝宝,宝宝”地叫,居然都没想起这一茬。“没,你有什么想法?”学渣没有硬来,也不想让爷爷给孩子取个陆状元,陆八斗。于是虚心向老婆求教,毕竟帝都大学文学系高材生呢。顾晗霜想了想:“叫婧宁可好?陆婧宁。”她用食指在他手心写下这两个字。她曾在灯下闲读时,于一首诗中有感,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我若有女,当名婧宁。陆文星嘴里过了两遍,觉得好听,于是小宝宝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他看着外面的天色:“睡一会儿吧。”顾晗霜点点头,折腾这么久,的确很疲了。她躺下去,陆文星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好梦,陆太太。”顾晗霜合上眼皮,这一觉睡得很沉。毕竟前几个月少有好眠的时候,突然放松,一觉黑甜。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屋里只有陆文星坐在床边看文件。察觉到她醒了,过来把她扶起来:“醒了?饿不饿?”顾晗霜摇摇头,问:“孩子呢?”“爷爷抱着在外边呢。张晨他们也来了。”病房有个小客厅:“医生说再观察一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张晨易博涵两个大男人不好进来,就在外边看孩子,田甜和易博涵一起来的,看顾晗霜在睡觉,就没有进来打搅她。正好外面孩子哭了,陆文星出去把女儿抱进来喂奶,喂完也没再抱出去,拍了奶嗝放进摇篮里。“你去招呼一下他们吧。”顾晗霜道,总这样把人扔在外面不露面不好。虽然他们兄弟不讲究那些,但的确有事情要商量,陆文星点点头,吻了吻她:“我就出去一会儿,有事儿叫我。”陆文星出去没一会儿,田甜就过来了,她把门推开一条缝,脑袋伸进来往摇篮那边看了一眼,用口型问:“小宝宝睡着啦?”顾晗霜笑着点点头。田甜从门缝挤进来,轻轻关上门,先掂手掂脚走到摇篮边看一眼,又走过来坐在她床边,拉着她的手,小声感叹道:“真好。”一年多以前,她们还是圈子里不受欢迎的女孩,一个因为继母妹妹声名狼藉,一个因为外形自惭形秽。不是没有人大献殷勤,却是一个为了脸,一个为了钱。如今两年过去,都有了相伴一生的爱人。顾晗霜看着她,也笑了:“是呀,真好。”……回去的路上,田甜突然开口:“博涵哥哥,你怎么还不向我求婚呐?”易博涵差点一脚踩在刹车上。他定了定心神:“怎么突然问这个?”“没什么,就是觉得晗霜和陆哥好幸福啊,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小家,有阿涵,有我,还有小宝宝。”她一脸期待,话语单纯却有着灼人的热烈。易博涵心中触动,看着前面的红灯踩了刹车,转头,认真地盯着她:“田甜,我的父亲,有五个儿子,我的爷爷,有十三个孙子。我妈是正房,但在我爷爷他们眼里,我和别的子孙没什么不同。我每天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一无所有,和外面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嫁过来,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未来也没什么保证。你确定要在现在,一切都未定的时候嫁给我?”第46章 田家田甜解开安全扣, 扑过去圈住易博涵的脖子, 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易博涵浑身僵硬,感受着小舌头固执地一下一下叩着他的牙齿, 如同她固执地叩着他的心房。他心下一软,不由松开牙关,任由那柔软的小舌伸进来,生涩稚嫩地在他的口腔里探寻。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田甜没有坚持太久,很快面色嫣红地坐回椅子上,久违的羞涩蔓延上来,她垂着头不敢看他。“你不要以为我傻, 我不傻。”她扣着安全带上的纹路,声音低低:“你从来不碰我,顶多就是拉拉手, 偶尔亲我的时候, 也只是轻轻挨一下, 你一直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飞快地撇他一眼, 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又赶紧低下去:“觉得我是小孩子心性, 说不定会反悔,觉得你现在处境不好, 如果最后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还可以全身而退, 对不对?”“所以你从来不碰我。”“张家来提亲的时候,哥哥们都不同意,是我非要……因为我不想再让他们担心了,不想我被嫌弃伤心的时候他们跟着难过,我知道张晨不喜欢我,但起码他是唯一一个小时候没有嫌弃我,愿意和我玩儿的人,也不会为了钱算计我。”“但是你不一样啊,我是真的喜欢你,越来越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手背上,声音低得几近呢喃。她顿了顿,抬手抹去眼泪,抬头直视男人沉沉的眼眸。被眼泪洗过的眼睛明亮灼人。“我不想要全身而退,我就想要你。”“你怕你以后会失败……可我告诉你,我不怕,别说你去当普通人,当乞丐我都陪着你。就是你死了,我虽然不能让爸爸妈妈伤心……但是我给你守一辈子。”因为除了你,我再也不想喜欢别人了。易博涵很冷静,冷静地甚至有空去想,明明是真挚的告白,为什么他的心会感到疼痛,仿佛要裂开一般,痛的他快窒息了。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把车开的飞快,除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凸起的青筋和僵硬的坐姿,看不出和往日任何不同。车停在易博涵公寓楼下,他下车拉开车门,盯着坐在车里的女孩。田甜满脸通红,却坚定地扑进他的怀里。两人就那么搂着一路跌跌撞撞走进易博涵的公寓,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男人不复往日的压抑克制,动作又凶又狠,田甜浑身发软,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承受他的动作,在有余力的时候热情地回应他。两人的大衣落在地上,易博涵的手从田甜的毛衣下摆伸进去,大手在细嫩的肌肤上摩挲,引起女孩一阵战栗。他的喉头剧烈滚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了她,要了她,今夜一过,你再不是一个人,有人和你骨肉相连,陪你生陪你死。空气中的暧昧浓烈成了实质,一触即燃。千钧一发之际,田甜落在地上的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下子惊醒了沉迷的两人。田甜恨不得照着那手机踩上两脚,但是那属于田家大哥的专属铃声在屋子里循环往复,她不敢。“傻妞接电话啦,傻妞接电话啦”手机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依然坚持不懈地响着。感受着腰间的力道松了松,她弯腰把手机捡起来,那边传来田家大哥的慵懒声音:“傻妞你在哪儿呢?”田甜有一瞬间的心虚,她灵光一闪:“我,我在看电影。”田家大哥什么人呐,说句不好听的话,田甜撅屁/股他都知道要拉什么屎。听到田甜那边传来的不平稳的气息和遮遮掩掩的态度,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田甜,回来。”田甜不想,嘟嘟囔囔地磨蹭着:“大哥~,我真的在外面,就玩儿一会儿,就一会儿……”田家大哥冷笑一声:“回来!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要是我没见到你,明天我就把你送到老四那儿去,你就再别想见到你旁边的人了。”说完就挂了电话。田家老四常年在d国。田甜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简直要郁闷死了,转头看着男人,又带了希冀:“从这里到我家只要二十四分钟,还有六分钟,我们可以……”这么一会儿,易博涵早就冷静了下来,闻言,眼睛里溢出了一丝笑意,他揉揉女孩的头发:“六分钟?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乖,我会尽快去你家提亲,我们不急这一时。”田甜面色通红,却不再反抗,乖乖地任由男人给他穿好衣服,开车送她回去。……田岳收起手机,靠在阳台上,吸了一口烟,看着远方,眼神幽远。田父从后面走过来,田岳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医生怎么说?”田母下午突然呕吐起来,把他们都吓到了。田父摇摇头:“只是感冒,又凉着胃,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田岳点点头:“您不要担心了。”田父看着眼前的长子,曾经纤细叛逆的少年,如今早已长成了可以挑起家里重担的男人,个子比他还要高,肩膀比他还要宽厚。他心里生出无限感慨:“不是大事儿,别让你妹妹知道了,”顿了顿,又叮嘱:“少抽点烟。”田岳点点头,把烟掐灭:“您也去休息吧。”田父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