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作者:谨鸢      更新:2023-05-31 01:15      字数:4330
  周锦成瞅着一愣,问那管事:“夫人让你送来的?”管事眯着眼笑:“是的,夫人还让给送了您爱喝的烧刀子,如若老爷下午没公差,还能小酌一杯。”“家里是有什么喜事?”不然好端端做送那么丰盛的饭菜来做什么。管事就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千户站在一边,听到什么铺子,入账,之后就模糊不清了。周锦成闻言后拍着大腿哈哈哈地笑,喊上自己几个得力的手下一块喝酒吃肉,闹得班房里都是酒气。许嘉玄从兵部主事家出来的时候,特意寻来的方景铄拉着他去吃饭,先埋怨起武安伯老夫人的事:“那疯婆子跑我家里来闹,还好陛下明断,让她大儿子丢了官爵。说起来还得恭喜你,你这是双喜临门,如今爵位落在你姨父身上,你姨母准高兴。”涉及到林家的事情许嘉玄向来少提,转着酒杯淡淡道了声谢。方景铄就想到他昨日气冲冲的样子,好奇地问:“你们婚期最后定在什么时候了?”正想要喝洒的许嘉玄动作一顿,想起自己在梓妤身上吃的瘪,没作声。方景铄见他不说话,疑惑地打量他,正好扫到他腰间今日居然少了样东西,遂又问:“你玉佩呢?”睡觉都不离身的。许嘉玄手猛然一用劲,屋子里就响起咔嚓一声,方景铄指着他手里正淌酒的杯子说:“裂、裂了!”这相似的画面让方景铄想起陈家那个怪力表姑娘。——两人其实很相配!都爱捏杯子。作者有话要说:方景铄:你手不疼?许嘉玄:……脸疼。————————今天的更新,昨天双十一把手跺了,嗯,所以理直气壮的短小!【顶锅跑.jpg】第15章日子紧临着年节,天气越发的冷,这几日更是下起小雨,丝丝缕缕笼罩着京城。翻年是梓妤的喜事,陈家在这关节上可谓是忙翻了天。陈老夫人许久之前就在帮着外孙女攒嫁妆,还是感觉仓促。好在明德帝那头让礼部包揽了嫁衣,暗里又派人送了不少物件过来,其中有一张奢华精致的千工床,倒是帮着陈老夫人分摊了不少心思。外头忙碌着,梓妤这个当事人却是闲闲地窝在陈莹玉那里做衣裳。这日天气总算有要晴的意思,梓妤穿着木屐一手撑伞还往陈莹玉那里去,她要做的两套衣裳,有一件只差半边袖子锁边就能完工。来到的时候,陈莹玉还在和才缝好领口的衣裳做奋斗,见她净手后不过两刻钟就做好锁边,免不得泄气把衣裳一丢坐下:“怎么表姐什么都会,两件衣裳用了五天,花都绣好了,我这一件却连袖子都没缝好!”梓妤让绿茵拿衣裳去熨烫,也坐下给丧气的表妹倒了杯水:“我成天在观里没有事情做,自小就跟着娘亲学的,我的道袍衣裙都是自己做的,你要是天天这样缝缝补补,肯定比我强。”她安慰,陈莹玉却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哼哼两声又露出笑来说:“你怎么做了两件,尺寸还不太一样。而且何必拿这次料子做其中一件,我有表姐的手艺,又是要给未来夫君的,肯定是哪个料子好用哪个。”梓妤闻言朝绿茵那头看了一眼,含糊道:“次料子用好了,那也是金贵的料子。”陈莹玉只当她手艺好,款式别致做工细腻,一般的料子也显得锦上添花。衣服烫好,梓妤那头给陈莹玉说了些缝袖子的要法,再帮着画绣样,吃过午饭就回房了。绿茵把两套衣服分开包着,盯着其中一套有些犹豫:“姑娘真要把这套送进宫去?陛下什么时候穿过这种料子的衣服。”“就是因为没穿过,现在穿一穿,不显得新鲜。就是个心意。”梓妤一点担忧也没有,反倒招了小东西过来,心情不错地拿手去搔它下巴。小东西舒服得一劲儿喊小鱼再挠挠。绿茵那头就把衣服都带上,踏着湿漉漉的地砖出府去了。她先把要送进宫的东西暗中交给人吩咐清楚,转身再让雇的车往威武侯府。许嘉玄这日正好沐休,手上刚了两桩公案,今儿哪也没去,就在家里歇着。听到管事的来禀报说是陈家表姑娘的丫鬟送东西前来,神色略微一顿,想起那个叫绿茵的丫鬟,淡淡让过来。现在只要提到梓妤,他就会想起被她当礼物收下的玉佩,又恨又悔,无端的心烦。绿茵被一路带到他的院子里的小书房,暗中观察了一路。威武侯府在先帝在时就是显赫,这座大宅处处都透着权臣之家的底蕴,不过府里的人口似比她想像的少,不像其它世家奴仆成群。倒是巡逻的侍卫见到一波又一波,防护十分严密。她就默默地想,果然是煞神,把这家当衙门似的。许嘉玄忆起自己干的蠢事,见到绿茵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表情,甚至连眼都没从书本上离开。“你们姑娘让你来有什么事。”这人再傲慢,也是姑爷,绿茵扯出抹笑,圆圆的脸上有个酒窝:“姑娘让我给世子爷来送衣裳。”边说边打开布包,露出黛蓝的衣袍来,“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也不知道世子爷平时穿什么颜色和样式,就往简单大方做,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云纹。”许嘉玄这才侧头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声音还是淡淡地:“知道了。”绿茵见他连声谢谢也没有,心里有不满,面上不显告辞离开。轻细的脚步声自窗外远去,许嘉玄放下书,看着送来的衣裳眉峰微拧,到底是伸手拿过来展开。衣裳的外料极好,里衬居然是用毛料,黑棕色的短绒,他一时也没分清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但肯定是保暖效果极好。再翻看了一下领口,用银线绣的纹路在日光中泛着光,把这简单样式的袍子显出几分华贵来。从料子到做式可以说是十分讲究了。他看了一会,随手就想再仍回包裹里头去,他奶娘不知怎么听说妤梓差人送东西过来,在门口就看到他查看衣裳,哎哟一声:“世子,这该不会是未过门的夫人给送来的吧,真好看。”奶娘姓李,今年还不到四十,一头黑发服贴的梳了个圆髻,身形有些发福,笑起来双眼就眯成一条缝。许嘉玄没想到奶娘会找过来,手里的衣服真的直接就甩桌上,情绪不明地嗯了声。李妈妈福一礼后上前拿起衣裳细细地看,见做工极好,嘴里不停夸着,还要拉着他比划比划:“世子快站起来,奴给你比比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还能叫夫人给改改。”刚才还是未过门的夫人,现在前头几个字倒是省了。许嘉玄木着一张脸,不动动。李妈妈自小照顾他,知道他性子,也不怕他,非拉着他站起来:“这可是夫人的心意,这样一件衣服估计得日夜赶工。您去陈家下聘到现在,才隔了多少日,搞不好夫人都熬红了眼呢。”许家跟陈家有矛盾,她比谁都清楚,可是盼了那么些年他身边能有个人照顾,心中又是高兴的。如今陈家那个表姑娘婚前送衣裳过来,想必也是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何况这衣裳做得亦十分好。让她一下对这个未谋面的世子夫人有了好感。许嘉玄到底扭不过,只能站起来,任李妈妈拿着衣裳在身上比划。“合身的很!夫人估计只见过世子一面吧,这尺寸竟是跟量过似的。送衣裳的人呢,世子有让带些东西回去吗?”她送东西来,他还得回什么礼物吗?许嘉玄皱着眉头看李妈妈。李妈妈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坏事,把衣服一丢,拔腿就往外跑:“我这看看人出府了没有!”即便不送回礼,也该说衣裳合身和带声谢呀,不然这叫人姑娘的脸面往哪里搁。李妈妈跑得飞快,屋里少了她唠叨,一下就变得极安静。许嘉玄站在照进屋的那片光带中,光亮中他双眸深邃,微扬的下颚有着刚毅线条,视线一错不错盯着桌上的衣裳。她熬夜给他做衣服?是讨好他?他盯着衣服看了良久,慢慢伸手想再去拿起来看看。没追到人的李妈妈折回,窗外的动静让他当即收回手,重新坐到椅子里,抓过书本。李妈妈本想多嘴说两声的,可见他看书,怕惹他烦到底没吱声,把衣服拿出书房准备收到柜子里。许嘉玄听着动静,余光扫了眼桌案上曾放衣裳的地方,就继续再盯着他的书本看。相比这边的冷淡,拿到新衣裳的明德帝却是笑着让戚公公给自己换上。他这件是夹棉的,连毛料都没有。戚公公摸着这个布料直皱眉头,心想外头的小祖宗怎么做了这么件衣服,虽然好看,也能看出来是用了心做的。可是陛下的身份,穿这么个料子……戚公公总觉得不太好,偏明德帝喜欢得紧。梓妤以前给做过鞋袜,那还是他厚着脸皮让做的,眼前这衣裳料子一般,他也看出来了。可是陈家向来清廉,梓妤以前还成天穿自己做的道袍,他赏的绫罗绸缎几乎都不收,给他做衣裳用这些料子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于是明德帝上身后就不换了,正好后边两日都没有早朝,他连见大臣都穿着,渐渐后宫和大臣们都传皇帝突然节俭起来。有些心思活跃的就打听到戚公公这儿来,戚公公可不敢说那衣裳的来头,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陛下喜欢穿这样的。本来就是年节众人扯布做新衣的时候,宫里猛然传出这种消息,大臣们暗暗思索,都让自家做新衣的时候扯一般的布。见过明德帝的大臣把料子看得真真的。那缎子是次等的,虽是绸缎,但还掺了绵,看起来不细滑,手衬袖口这些地方还起毛团和扯丝。于是京城掀起一场寻找和明德帝身上衣裳一样的缎子。陈二老爷当然也听到消息,回到家里正好看到妻子和女儿凑一块摆弄件皱巴巴的衣服,上前一摸料子,忙问:“这衣服料子哪里买的?”二夫人正为女儿不进步的手艺烦心,见丈夫这样问,没好气地说:“铺子里头的啊,就上回被人骗着买了的那批货!砸在手里,还不如给女儿练练手,我也准备给老爷你做几身,将就在家里穿穿。”陈二老爷惊道:“可是现在外头这料子卖的是杭绸的价!怎么会砸手里!”二夫人一愣,细细问缘由,第二天急急忙忙到铺子里要把货摆出来卖。但是她的货还是没摆上,就来了一个同行,问到她这有没有这种料子,一口气按现在市价收走了,差点没让她感动得要落泪。外边掀起扯掺绵绸缎做衣裳的风波,梓妤却还是窝在家里做衣裳。这回做的是一件大氅,做好后依旧让绿茵着人送进宫,吩咐着说:“让送去的人告诉陛下,先前的衣裳旧得快,这有新的,就别穿旧的了。”绿茵隐隐知道自家姑娘是在做什么,当即又让人把衣裳送进宫去。在热闹中,离除夕就只有两日了。陈家扫过尘,门房忙碌地接着亲朋好友送来的节礼,宫中也有赏赐,一并有旨意,除夕那日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进宫参加宴席。如此一来,梓妤知道自己也得跟着进宫。可能是因为娘亲的事,她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到了那天,表情淡淡地跟着外祖母上了车。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一些宫里头见着贵人的规矩,她不想老人担心,笑着一样一样记下。宫门口早早排起了车队,等好不容易挪到宫门,下车时那么巧与进宫来的许嘉玄撞了个正。他是骑马,倒是比她们马车要方便一些。他翻身下马见到她明艳的面庞时亦微微一愣,陈家女眷都在,都眼睁睁看着他,他不好当看不见只能上前给陈老夫人这长辈见礼。上回老人丢了他鞭子,估计心里多少还有气,只是客气一笑。梓妤站在老人身边端庄得很,而且打扮得也极素净,发间不过一支金步摇,可她五官精致明艳,再素净的打扮也不减她分毫颜色。许嘉玄不知怎么想起她送的衣裳,想起后来李妈妈在他耳边叨唠几句说会伤人姑娘的心,做一身衣裳不容易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