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作者:谨鸢      更新:2023-05-31 01:17      字数:3707
  首辅从太子三岁的时候就是太子太傅,这么些年一直兢兢业业的为帝王和太子办事,如若太子有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可能是陈家。一个连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的人,即便利用老师又如何。何况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许家虽也有为太子做事的时候,但那都是明德帝吩咐下来,他们身为帝王亲卫必须执行。从今天起,他在对太子上肯定会慎之再慎。梓妤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哦了声,还是看着晃动的门帘出神,就连小东西拱她身上逗她也说没话。到了玄灵观,许嘉玄还是背着梓妤上石阶,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等爬上去后回头一看,他发现梓妤睡着了。睡得很沉,连自己喊了两声都没反应。绿茵上前来,把她的兜帽再盖得严实一些,大家都默契的噤声。绿茵就引着他去先前她们一直住的院子。走着走着,却是成了小东西飞到前头引路了,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的,就飞在许嘉玄两步前面,然后露着它秃了小片毛的屁股对着他。飞着飞着,当着他面就不要脸的放暗器,落下的鸟粪差点就滴到他鞋面上!许嘉玄黑了脸,先前不确定,现在他能确定这该死的鹦鹉就是故意的!然而,没等他的怒火升起来,小东西居然突然飞到他鞋面上,他感受到它爪子牢牢抓了自己一下,眼睁睁看到它还拿秃屁股在自己鞋面上蹭了蹭。许嘉玄:“……”第41章梓妤住的院子篱笆边种满了玉簪花, 入冬时花叶枯萎, 如今在渐暖的初春争先冒出绿芽, 青嫩可爱。许嘉玄背着熟睡的少女轻声走过那片翠绿, 在绿茵的引路中一路往正房, 正房东面还种有一株梨树, 如今正也正伸展枝叶。他对这个地方第一感觉是宁静,进到小小的两间正房里,再扫视一圈, 里面装饰极简单,连瓷器都少见,八宝阁上放的居然是几个布娃娃。他想让梓妤睡得舒服一些,直接进到内室,把人放下。在绿茵抱来被褥的时候, 她却醒了,睁着乌黑的一双眼,有些出神。似乎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着疑惑。她看了会,要坐起来, 许嘉玄去扶她, 说道:“我们到玄灵观了。”“嗯, 睡迷糊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她微微一笑, 柔媚的眼晴里是他没见过的喜悦。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家。许嘉玄又侧头扫视一圈, 视线落在绣着小花的细绵落地罩, 再又去看临窗的炕, 发现上面铺的垫子也是夹棉绣着小花的。有些是一簇簇的,有些是几朵,颜色鲜艳活泼,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知道这应该是梓妤亲手做的,这屋里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动手布置的,有着说不明的温馨。许嘉玄免不得和自己住的院子相对比,发现竟还没有这么个小屋子舒适。这里没有金银玉器,没有绫罗绸缎,却是让人觉得再舒心不过。他抿抿唇,想到她在家里其实什么都没挪动,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绿茵已经提着壶去烧水,梓妤听到她走到外头和许家跟来的侍卫及仆人说:“你们先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给少夫人烧上水,就去找人给各位找个住处歇息。”屋里,梓妤就笑了,说道:“这院子除了正房这小两间,东厢里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住不下的。”许嘉玄没在意这个,觉得这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更好。“你要还困就再歇一会,我先去找玄真子,让他们这边先送些饭食过来。”他们一路赶,中途只买了两个煎饼填了填肚子。梓妤说好:“你去吧。不用送饭食,让送米面菜就成,道长知道的,这里有小厨房。”许嘉玄颔首,让她再躺下,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却又折回,梓妤奇怪地看他,结果看到他是回来给她掖被角的。她抿了唇轻轻笑一声,许嘉玄耳根一热,快步就往外走。她就窝在被子里发笑,眼皮却很重,慢慢又睡了过去。许嘉玄走到院子的时候,听到梨树上有唱歌声,抬头一看,是那只讨厌的鹦鹉在枝桠上跳来跳去。更诡异的是它居然是在唱小曲,声音不怎么好听,调却是那个调……他听得神色一沉,这鹦鹉真是成精了!居然还会学人唱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侍卫见他出来,要跟上,他摆摆手道:“你们轮值,就守在篱笆外,不能有空缺的时候。”他则一个人往外边走,还算熟悉地寻到玄真子的住处。玄真子这会正和道观里的小道士们讲经,听到说许嘉玄来了,吃一惊:“这煞神怎么找上门了。”然后猛然想起自己收到他的来信,如今还压在枕头下,没回呢!“今日就到此结束。”玄真子端着脸,将小道士们都赶走。许嘉玄站在门口看着鱼贯而出的道士们,个个脸上还如痴如醉,嘴角一扯。一瞅就知道他们没看清玄真子的真面目。他一撩袍摆,迈步走进去,迎面就被嘲笑一通:“侯府就穷得让你衣不蔽体了?这袍子都快要露出膝盖来了!”许嘉玄低头一看,哪里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脚踝往上一些,太子身量要比他矮。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在宫里出了些事,借的太子衣裳穿的,你道袍给我一身,倒是束得慌。”太子还比他瘦,穿着紧绷绷的,而且他心里膈应太子,要不是没办法才不穿这一路。玄真子听到出事二字,站起身,边往衣柜走边问:“出什么事了?你从宫里过来的?”许嘉玄亦步亦趋,接过半新的道袍,也不到屏风后,直接把中衣都给扒了精着上身穿袍子。边穿边告诉玄真子宫里事情。玄真子先前收到信,说是太子额角有疤,他迟迟没回信也是因为这事。如今再听到说梓妤被害落水,而太子的伤可能是自导自演,甚至宫里还疑似有人对太子不利。“你先前不是说让梓妤远离额角有疤的男子,如今太子算不算中了你的乌鸦嘴。”许嘉玄的话让他一噎,引得玄真子不满撇眼过来说:“我是乌鸦嘴,你这张嘴也没好到哪里去,尽说不讨喜的,你可没把梓妤委屈着吧。”好好的,扯到梓妤身上做什么?许嘉玄脸一冷,道:“你只管说你要让提防是什么意思。”“我能说出来的事情,肯定是有理有据的。但是太子……不该啊。”玄真子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不断地摇头,“不该,不该。”“到底不该什么?”“那人不该是太子,但我一时也不能确定……”因为他也没见过!玄真子在徒弟急吼吼地再三问中肃了脸。许嘉玄觉得自己来问这个神兮兮的师父就是错的,明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他却在当真!他就道:“那你告诉我,你让梓妤远离那样一个人是什么原因。总该有原因吧。”难不成就是他算卦算出来的?!他话落,玄真子倒不说话了,双手倒插在宽大的道袍里,静静凝视着徒弟。屋里的门窗都关着,显得有些暗,许嘉玄有些看不清师父的面容,被他这么一盯,竟是心里发毛。良久,他才听到玄真子淡淡地说:“梓妤会不得善终。”***在许嘉玄走后,绿茵把烧好的水往茶壶里灌满。梓妤不爱喝茶叶,平时在观里顶多会自制些花茶添添味,这些习惯都是从已逝的夫人那里延续下来的,所以她常会凉一些清水,给梓妤兑着喝温的。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又到里屋,见帐子没放下,准备去把勾摘了。哪知走近,却是听到梓妤轻轻问了声。“——你是谁?”梓妤陷入在梦中,梦里有个男人附在她耳畔说话:“——他藏着你居然是这样的缘由,锦衣卫竟被一个女子暗中掌权,他们还可笑的自认为是谣言……如何,你是要为他和陈家来寻朕的仇吗。”他声线冰冷得发厉,让她心惊和脊背发凉。她努力想看清楚他的面容,可那个男人在下刻就掐住她的腰,她要挣扎,却又被他狠狠掐了脖子。而无论她怎么睁大眼,她都无法看清男人的面容。眼前像是蒙了一团雾,她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又听到自己艰难不甘地问他:“你是谁。”究竟是谁。她都以为自己就这么要被掐死了,他又突然松开手,低下头用温热的唇碰她脸颊……带着让她觉得恶心的欲|念和侵略性!她想推开他,一道白光照了过来,照亮了那个人男人的额角。她终于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个男人右边的额角上有着块指甲盖长短的旧伤疤。“——姑娘?姑娘?”梓妤被推醒,睁开眼瞬间就坐了起来,但眼前一黑,又软软靠倒在床头。绿茵察觉到她不对,见她脸颊嫣红,忙伸手去摸她额头,上面都是冷汗而且烫手!“姑娘,您发热了!”绿茵一下就慌了神。怎么好好的就发热了?梓妤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对刚才那个梦心有余悸,脑子里却跟浆糊似的转不动,昏昏沉沉的。是真的被今天的事情闹魔怔了,做那样一个梦。她低声说:“我在宫里被人算计落水了,可能还是受了寒。”她在水里泡的时间不短。“怎么会?!”绿茵霎时瞪大了眼,转身先去倒水过来,端着喂她,“谁狗胆包天,要害姑娘!”梓妤这会难受,简单交待两句,绿茵咬牙切齿。“一个嫔生的公主,不过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得了些脸,就敢无法无天!皇寺都是轻罚了,就该让她泡到水牢里,尝尝被折磨的滋味!”骂过后,又担心梓妤,扶她躺倒道:“奴婢这就去找玄真子道长,让他来给您把把脉,开个方子。”玄真子通歧黄之术,陛下的养生培元丹药都出自他手,效果是极好的。以前母女俩的身子也是他调养着,只可惜夫人到底因为积郁,是心病,无药可医,撒手人寰。绿茵脚下匆匆往外走,朝梨树上喊了声:“你快进屋去陪着姑娘,但不许吵闹,姑娘生病了!”还在树上跳得欢的小东西当即飞下来,一路进了屋。它落到床头,见梓妤闭着眼,乖巧地窝着腿就安静呆在她枕边,还抬翅膀轻轻摸摸她脸颊,似乎在表达关切。绿茵刚要出院门,就看到许嘉玄和玄真子走在小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