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高三年级领了毕业证和毕业照，陆陆续续离校了。

  有的学生离得远，不过基本上在6月10日前都会搬离东城一中。

  进入东城的车辆不少，有的是几个学生拼车，有的是家境好的，开着私家车入校接学生。

  最为耀眼的便是高三年级补习班陈虔。

  之前的副市长傅易下台之后，接替位置的是陈虔的妈妈——孙一婷。

  那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今日推了所有公务，亲自来东城接自己的儿子。

  陈虔，高三补习班学生，去年高考因病失利，与梦寐以求的帝都大学擦肩而过。

  从一模到从三模，到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大考，陈虔基本上稳在了理科班第一的位置上，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学霸。

  不过，差强人意的是，他只是东城一中的学霸，在几次九大高中模拟考中，都排全市在二三四名的位置，第一的位置二中、三中、四中的学生轮流坐，就没轮到过他。

  不过换个角度想，虽然不是第一，但只要稳步发挥，考入帝都大学，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孙一婷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并有条理地将物品放入车子后备箱。

  孙一婷和颜悦色地问：“儿子，考得咋样啊？”

  昨晚怕儿子有心理压力，她没敢打电话问，今日见陈虔脚步轻快，面露笑颜，她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

  陈虔笑了笑，点头：“嗯，我感觉还可以。”

  “儿子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孙一婷笑得合不拢嘴，复读这一年，陈虔吃了许多苦，她是知道的。陈虔的爸爸因公殉职，还在孩子懂事，没让她操心。

  陈虔勾了勾嘴角，笑容很温暖，很温和。

  “走，妈带你去吃点好的。”孙一婷拉着陈虔上车。

  “妈，能等我一下吗？”陈虔松开孙一婷，温文尔雅，“我有样东西，想给一个人。”陈虔低头睨了一眼，手中那叠复习资料，上面全是他的批注。

  孙一婷眉毛一弯，笑了：“之前就听常听你提一姑娘的名字，不是想给她吧？”

  “嗯。”陈虔温润一笑，也不隐瞒。

  孙一婷道：“那你去吧，妈妈在校门口等你。”

  “知道了，谢谢妈。”

  “陈虔！”孙一婷又叫陈虔，对他说，“如今正是高中关键时期，有些言语，点到为止，别影响了人家。”都是从青春悸动的年纪走过来的，孙一婷懂得儿子的情感，她也知道，儿子是个理性，有分寸的。

  陈虔笑：“嗯，我有分寸。”

  陈虔径直上了高二年级教学楼，走到楼梯口，碰到了高二年级的许主任。

  许主任，曾经教他英语，他很客气地打招呼：“许老师，您好。”

  许主任当然记得陈虔，笑着道：“哦，陈虔啊，还没离校？”

  陈虔老实答：“有点事情。”

  “考试考得怎么样？”许主任问。

  陈虔答：“跟平日差不多。”

  “你一准没问题，”许主任点头，又说，“对了，高二年级今天在考试，你若是要找人，估计要等二十几分钟了。”许主任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程虔的心思。

  陈虔道谢：“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陈虔从楼梯口退下，站在高二教学楼前那棵大银杏树下。

  她成绩那样好，该是用不着这叠复习资料的。

  但这里面全是他对重点知识的批注和理解，对易错点的总结，两年高三，他总结了不少经验，对她应该有帮助的。

  只是突然这么过去给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唐突了。

  十一点三十，广播响起，上午的语文考试结束了。

  交了试卷，大家陆陆续续地下楼去食堂吃饭。

  “今年的语文古文阅读理解，别说还挺挺难的。”

  “还是个看图写作，看了半天，真不知道漫画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

  “烦死了，有几个名句填空没写出来。”

  “唉，难啊。”

  “光一科语文都那么难，下午的数学还了得啊。”

  “我太难了。”

  “……”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嘟囔着。

  “容淅，你觉着怎么样？”许攸问。

  容淅看向她，声音微低：“还行吧。”

  “知道你厉害，”许攸道，“不是有规定，非高三学生不得参加高考，指不定今年的高考状元就是你了。”

  “嘘，可不许乱说。”

  许攸调侃：“你猜，今年的理科高考状元是谁啊？”

  容淅摇头：“不知道。”

  这个她倒是没猜测过，她也不感兴趣。

  “容淅，容淅，”许攸推了推容淅，语气带着激动，“银杏树下那个帅哥，是不是高三的那位叫陈虔的学长啊？他可是我们学校今年理科状元的希望呢！”

  容淅也朝着银杏树下看了一眼，看着的确挺养眼的，之前国旗下讲话，百日冲刺大会，貌似他都上台发过言，她有点印象。

  “陈虔学长，这个点应该回家才对啊，不是在等人吧？”许攸猜测着。

  “就你话多。还不去吃饭！”

  “我………”许攸一般都回家吃饭的，走到路口，她对容淅说了声：“拜拜，我回家吃饭去了。”

  容淅去食堂，必定经过银杏树下。

  走到树下，陈虔突然走到她面前。

  容淅没多想，略微点头。

  陈虔开口叫她：“请等下。”

  “我吗？”容淅转头，有些不解，询问他。

  陈虔笑笑，看向容淅，见她抬头看他，笑容淡淡，他点头忽然笑了：“嗯。”

  三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容淅看了许攸离开的方向一眼，目光转向陈虔，“噢，有事吗？”

  陈虔忙双手递上准备好的复习资料，语音温和至极：“这是我之前整理的复习资料，现在毕业了，也用不上了，如果你……你不嫌弃，希望你能收下。”

  “复习资料？”

  “那个……你……你看看吧。”陈虔放到容淅面前。

  容淅接过，翻看了几页，看得出陈虔整理资料是极其用心的，字迹工整，重难点勾画详实。

  别人一直稳坐高三年级第一，不是没有缘由的。

  见容淅接过，陈虔眸光变幻，闪过一丝欣喜：“觉得还可以用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容淅“啊”了一声，再看陈虔，突然想起，她与这位学长并不熟识，唐突地接过人家的复习资料，着实不是明智之举，容淅合上资料，还给陈虔，并说：“谢谢好意，资料很好。”

  “你……不要？”陈虔有些失落。

  容淅很自然地回答：“无功不受禄。收下了，我心里会不安的。不过，谢谢啦。”

  “没有，”陈虔支吾其词，“那个……你收下吧，我怕是不能为东城争个状元回来，你是东城明年的希望。我提前祝你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我……”

  此时，远处传来慵懒闲散，带着一丝邪气的声音。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陈虔学长，又不是在古代，搞得那么文绉绉，生怕别人不知道，埋没了你的才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