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暴雨。

  容淅打开窗户，飘飘洒洒的雨丝穿过窗栏，飘到她的手心。

  天宫不作美。

  这样大的雨，哪里也去不了。

  容淅关上窗户，微微蹙眉。

  又愣了好一会儿，猛然将头部埋入手臂间，转身坐下，紧抱着双腿，一把倚靠在膝上。

  胸口闷闷的，有些烦怨：“想出去的。”

  封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左腿微屈，一手撑着后颈，一手拿着本书。

  他身穿着白衣衬衫，领口湛蓝颜色与容淅一身淡蓝颜色衣裙交相辉映，帅得容淅心神一怔。

  这样的少年，从此属于她，是她的幸运。

  茶几上，水晶瓶里插着几枝红得耀眼夺目的玫瑰，细细嗅来，也能闻得几许幽香。

  玫瑰眩目，潋滟花瓣，在容淅看来，与封弋的容色，终究差了十万八千里。

  容淅拿起一支玫瑰，微微低头，细嗅来香味浓郁，不似蔷薇幽若。

  从飘窗台下来，容淅径直走过去，递上玫瑰，笑靥如花：“知道一枝玫瑰的花语吗？”

  封弋抬眸，接过，是挺美。

  他又一愣，又摇头。

  女生家的玩意，他自然不知。

  “你是我的唯一，”容淅坐下，封弋很自然地用刚刚撑着后颈的手揽她入怀，容淅靠在他胸口，有补充，“Only you。”

  “我不喜玫瑰。”封弋轻扯嘴皮。

  容淅追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封弋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这张脸，余生看上一辈子，怕也生不出厌烦，他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我喜欢玫瑰。”

  他立马说：“那我也喜欢。”

  “当然，我更喜欢你。”他又补充。

  容淅移动身子，侧身环住封弋的腰身，微微偏过头，看他手里的书：“这本书好看吗？”

  封弋答：“一般。”

  她问：“内容一般，你还看了那么久，都不陪我说话。”

  “你想说什么，我陪你。”两人处在一个空间，若不找些旁的事转移视线，他怕自己会忍耐不住，他从不是个有克制力的人。

  容淅问：“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他说：“现言。”

  她问：“男生也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的小说吗？”

  “不喜欢，”他说，“打发时间。”

  她笑问：“里面的男主帅吗？”

  “还可以，”封弋将书移到容淅面前，继续道，“书中说，少年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俊逸风流，世间怕是寻不得完美契合的词语，形容他的绝貌。”

  容淅敛眸：“说那么多干嘛，如果是我，我就直接说，很帅、超级帅，帅的人神共愤。”

  “我呢？”

  她问：“你什么？”

  “让你形容我，你会用什么词语形容？”他挺好奇。

  她答：“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隔了几秒，他回答：“在你眼中，我也算温润清雅之人？”

  “你当然不是。”

  “咳咳。”

  她说：“但你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第一次见你，便觉得是这样。”

  她实话实说，“是我心里想的那样，却又不是那么切合，总之很矛盾，但喜欢上了，终究就被牵绊住了。”

  封弋捕捉到了关键词，“第一次见你”，他问：“你第一次见我，是何时？”

  “是前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天气。”她纤细白皙的手腕，抱住他的手臂，语气柔柔，“你在大雨中，戴着头盔跨坐在一辆经过改良越野机车上，一身白衣，从我身前越过。”

  封弋皱眉，太久了，他已然记不得，只是那时候，的确是他赛车劲头最大之时，疯狂迷恋赛车，玩命飙车。

  雨天赛车，自然也是常有之事。

  容淅听见他说：“忘了吧。”

  “为什么？”

  封弋认真答：“那时候的我，配不起你。”

  一个连性命都不要的孤傲狂徒，哪里配得起她。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容淅撅嘴，她的额头贴在他的胸头，“我……我就觉得……那时候你，帅得眩目。”

  暴雨之中，他自然是狼狈不堪的。

  可第一次见封弋，见他，见他狼狈都狼狈的那般好看，一举一动，一蹙眉，都能牵动她心扉。

  那时候容淅就在想：这辈子，若能再见这位少年一面，她一定会伸手抓住他。

  不几日，父亲北冥祺旧事重提，提及了曾经与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封弋。

  容淅自然烦厌。

  她打听到封弋高中入了云川二中，便跑去云川找封弋，目的只有一个——退婚。

  只是，她未曾想到，哪位白衣少年也在云川二中。

  她想上前搭讪，却听见他身边的人唤他“封弋”。

  封弋。

  原来，那位少年叫封弋。

  她惊喜于知晓了朝思暮念之人的名字。

  缓过神，她突然意识到——未婚夫也叫封弋。

  难道？

  都说无巧不成书。

  世间真有这般凑巧之事。

  她在意之人，刚好是她的未婚夫，是早些年，已经订下的未婚夫。

  上天，真的会这般眷顾于她。

  她不敢又这般期待。

  暗暗离去。

  回到家，她第一要事便是托人去查封弋。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焦灼的，索性，得到的答案，是她心心念念的。

  既然这样，她便什么都不需要做，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可想到他的退婚，想他那时候的决绝，到了如今，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你呢？”

  封弋问：“我怎么？”

  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封弋轻抿薄唇：“说不上来具体时候。”

  第一见她，他退了婚，她追上来，见她泪流成河，他便心疼了。

  后来，她追他到江城，他很震撼，很感动。

  她为他受了伤，他痛彻心扉。

  似乎，他的每一次震颤，都为着她。

  她笑：“莫名其妙……就爱上我了？”

  他否认：“不是莫名其妙。”

  “嗯？”

  他说：“就是爱上了，唯爱你一人。”

  一个吻，异常缠绵。

  容淅终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渐渐地沉迷于他的吻。

  ……

  许久，容淅趴在封弋的胸膛上，嘴里喘着气：“我们一起看小说吧，反正没有旁的事。”

  “好。”

  ＊

  夏霈霈和江舒垚如期去了世纪公园，出发时，天就在下雨，江舒垚劝她别去了，在公园那些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欣赏一下名人字画也不错，夏霈霈却不依，非得去竹林里听雨。

  江舒垚拗不过她。

  不，屈服于她的手腕。

  走到半道上，乱风大作，暴雨倾泻……

  两人都被淋湿透了。

  好在竹林里有个小亭子，有了个避雨的去处。

  去到亭子里，夏霈霈解开发带，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湿透了，水珠稀稀疏疏的从发尖流淌……

  夏霈霈穿着红白格子衬衫，里面是的白色吊带，上面两颗纽扣松开着，很单薄，被雨水打湿后，几乎可以看清楚内衣的轮廓，是米色的。

  江舒垚有些发愣，直勾勾的盯着，脸颊绯红，支支吾吾：“霈霈……你……咳咳……”

  “我什么？”夏霈霈并未察觉。

  江舒垚好心提醒：“衣服。”

  夏霈霈低头，也不知什么时候第二颗纽扣散开了，该死的大雨，丢死人了。

  “看什么看，自己没有吗？”夏霈霈一巴掌打在江舒垚的左脸上，双手环抱着胸，气急败坏道，“给我把衣服脱了。”

  江舒垚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我……脱衣服……”

  “快一点！”

  虽然是下雨天，路上没看到什么行人，万一被旁人看见了多不好。

  她还要脸的。

  “可我……我要是脱了衣服，里面就剩个白坎肩了。”被旁人看见了，不得说他是暴露狂。

  夏霈霈瞪了江舒垚一眼：“你再不脱，我马上让你裸奔信不信？”

  “别……”夏霈霈，把她惹毛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脱就是了。”江舒垚脱了衬衫，披在夏霈霈肩头，“这样好了吧。”

  “勉勉强强了。”

  夏霈霈想，自己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又笨又呆，又没有绅士风度。

  关键，还喜欢装正经。

  明明想看，还那装作一副无辜模样。

  天，还下着雨。

  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喂。”

  江舒垚道：“叫我？”

  夏霈霈没好气道：“亭子里就我们俩不叫你，我叫雨啊。”

  “噢，是啊，”江舒垚挠头，又是一股憨傻气。“有事儿吗？”

  夏霈霈眉头一皱：“陪我说话，不然我会怀疑我约了个哑巴出来玩。”

  “嗯，说……说什么？”

  他如今可不敢口没遮拦呢，若是说错了一句，夏霈霈真有那个让他回不了家的本事。

  “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毕业了。”

  江舒垚点头：“是啊。”

  “打算去哪儿读大学？”

  江舒垚说：“还没想过呢，到时候看成绩吧。”

  夏霈霈追问：“你就没点想法，对以后自己想做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吗？”

  “早着呢，多思无益。”

  夏霈霈白眼：“服了你了。”

  “你呢？”

  夏霈霈说：“我？我想学播音主持，去文城。”

  “噢。”

  文城距离洛城挺远，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那样远的地方。

  干了以后要再见她就不容易了。

  江舒垚想着，瘪了瘪嘴。

  夏霈霈见他没说什么，没有一点表示的意思，她到：“你好像很不在意？”

  “有梦想总是好的。”

  夏霈霈：“……”

  靠。

  她说：“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去文城。”

  “啊？”江舒垚转头，“那你，还有别的打算？”

  夏霈霈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江舒垚笑：“也是啊。”

  她道：“喂。”

  “啊？”

  夏霈霈指了指亭子前，那片荷塘，惊喜不已：“你看有绿荷。”

  “哪儿呢？”江舒垚走过去，站在夏霈霈身侧，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然而并没有看见。

  江舒垚在挨挨挤挤的荷叶间，看见了无数白粉颜色的荷花，可就没见着什么绿色的，是他看得不够仔细？

  他道：“没有啊。”

  夏霈霈不答，他什么都没见着，便偏过头问她。

  也不知夏霈霈是何时凑过来的，他的嘴唇就这么出其不意地蹭上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