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甜甜就很倒霉了，她这边是个几乎佝偻着背，挺不起来背脊的老汉，脸上皱纹密布，狭窄的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很是无神。她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大部分的肌肉应该都处于萎缩阶段。走起路来，尤其艰难，每一步好像都费了不少力气。这简直是下下签！“别愣着，快点开始。”考官的口气不善，甚至有些炮火味，“磨磨蹭蹭，其他人都躺下了，你的客人还没到床上，扣五分。”徐甜甜一愣。她无语地看了眼考官。倒是那老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我这把老骨头磨蹭，小丫头对不起了。”徐甜甜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把他接到自己的按摩床边，“大爷，您慢点，我们不着急的。”她这话，让脚步都有些急切、但心有余力不足的老爷子，不由也多看了她一眼。“不着急？”“嗯呢，”徐甜甜扶着他，顺便感受了下他胳膊处的肌肉情况，果然是跟她肉眼看见的一眼，开始萎缩了，失去了年轻人的弹性质感，“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间，绰绰有余。”考官瞪她，她视若不见。“老爷子，你是腿脚不方便吗？”徐甜甜又低头看了下他走路的方式。她家里爷奶都属于健步如飞的老年人。嗯……也许比她还跑得快。徐甜甜之前在店里，也没有接待过这样的客人。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所以特别小心地开口问了。“哎，我前两年发了次脑梗，不中用了。”老爷子叹气，“现在腿脚不灵光了，手也……没什么力气，是个老废物咯！”徐甜甜以前在家，遇见过爷爷给脑梗的邻居推拿，做恢复治疗。脑梗，引发的肢体瘫痪跟麻木，甚至长时间卧床之后，导致的肌肉逐渐萎缩甚至坏死，是可以通过按摩进行活血康复的。“没事，您先躺在床上，今天我给您先做个比较简单的康复推拿？”徐甜甜把老爷子扶到床上，把早就铺好的被子拉开，让他躺下。他动作不方便，她就替他把鞋子褪下来，搁在了床下齐整地放好。这些动作她做起来都很自然。但事实上，很少有妖怪这么干。妖怪的服务意识，远比人类的弱。而且这老爷子身上也有一股老年臭，新陈代谢缓慢，导致身上异味很重，而且可能肢体无法活动，也不经常洗澡。整个教室里，肯给老年试验者脱鞋子的，也就徐甜甜一个。但她小时候，就经常见到爷爷给村里老年人按摩，所以耳濡目染，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而且老实说，她爷爷年纪也大了，……她以前至少这么认为。照顾老爷子，对向来尊敬自家爷爷的徐甜甜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显然这一切都被这老爷子看在眼底。“小丫头，谢谢你了。”他眼底都有了几分笑意，看向旁边的考官。“这要加分吧？”考官面无表情，“别人都在做按摩了，你们到现在还没开始，按摩膏还没上！扣一分。”老爷子：……徐甜甜：……徐甜甜这时候，再不发现这考官针对她，就是大傻瓜了。但这时候，争论还不如早点开始干活。徐甜甜拿起了酒精棉，就先给自己双手消毒，“老爷子，这里没法洗手，就这样消毒。你这样躺着舒服吗？我先给你按头部，然后是四肢，背部。”老爷子当然没什么不同意，“你尽管开始。”徐甜甜嗯了一声，手脚很快地消完毒，就走到了他头部的床侧。从她的小车里，拿了个半高的枕头，垫在他脑后，取卧位，但略微抬高头部。“那我开始了。”徐甜甜说了声，就将自己的拇指对着搓揉了一番，先摩擦到温热，才用拇指推他整个头部，从头顶横向推至耳廓上方到达发际线处，来回数次之后，着重推按他发病也就是脑梗的位置。左边梗塞如果导致肢体瘫痪的话，往往是导致右侧肢体瘫痪的可能性比较大。她看当时老爷子走路，偏向很明确，右侧腿部几乎是无力的，而她扶住的右臂也是大部分肌肉萎缩。“病发的是这个部位吧？”她跟老爷子口头确认了之后，就更加放心地用整个掌根，大面积按揉发病侧。“有没有觉得一点点胀痛？”“有点。”老爷子躺着眯眼。徐甜甜点点头，“那就行。”按揉十分钟后，她就转了上肢按摩。“老爷子，我扶你坐起来。”徐甜甜转身去拿按摩膏，但回身之后，却是脚步一顿，完全愣了下。床上哪里还有什么老爷子！尼玛，这坐着的，盖着一条被子的是……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脑袋大大方方的，是只一脸生无可恋的……冷面杀手。藏狐！？挖槽！徐甜甜真的差点把按摩膏都掉地上了。她转了转脖子，发现旁边的床上，大家都还是人形的样子。老爷子变成原形，刚笑眯眯的神情，现在转眼就变成了面无表情……“老喽，维持不了太久的人形。”徐甜甜双眼一闪，有些把持不住了，但听着老爷子的话，又觉得有些心酸。她总算控制了下，没把手机拿出来偷拍。“老爷子，你知道你在人类圈很火的吗？”“呵呵，是吗？”“是啊，你是表情包啊！”“哦？”徐甜甜立刻笑着说了一遍，甚至要不是考试关机了，她还要给老爷子看她收藏的藏狐表情包。她瞅了眼考官，把老爷子的右手拿起来，她就眯起眼，脸上做了一堆藏狐表情给他看。“藏狐之鄙视眼神。”“我不约。”“我是一个冷漠的杀手。”老爷子都被逗得嘴角都上扬了，“这么有意思的吗？”“是啊，网上说您是动物界行走的面瘫诗人，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徐甜甜忙点头，一脸崇拜又向往地边揉按她手上穴位跟经络，掐曲池、尺泽、手三里穴，又捏前臂肌肉，小力捻转各手指，最后用两手揉搓整个上肢结束。她怕老爷子时间久了，坐不住，把枕头垫在它的身后。说着说着，她自己噗一声就先笑了出来。“一张方脸写满对世俗的不屑和淡然，大家风范！”老爷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倒是挺有意思。”藏狐脑袋比身体大，属于标准的大脸。皮毛厚实，但略硬，身体与一般常见的赤狐差不多大小。徐甜甜按揉起来，觉得它毛发蓬松度，不如郑太太跟白夫人两只狐狸，而且肌肉的弹性也是不如。但所有的经络、穴位，她都心里有数。狐狸族，是她研究相对透彻的物种之一。郑太太跟白夫人，天天都会被她揉按一遍。“这么说你平常跟朋友聊天，也会发我的照片给别人？”老爷子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了。“嘿嘿，也会的。”徐甜甜有点不好意思，“表达鄙视的时候，就借您老用一用。”她说着，就用拇指指腹推肩井、肩贞、府髑穴，又问老爷子酸不酸，麻不麻。整个考场，都比较安静。一般的考生，也只是简答跟模拟客人问答几句。只有徐甜甜喜欢跟客人聊天，一张嘴闲不下来，时不时把老爷子逗得呵呵笑。藏狐笑了，嘴角咧开，冷漠的双眸眯成一条缝，普通人见过吗？！徐甜甜让老爷子有了第二个表情，她自己倒是得意极了，很有成就感。“老爷子，平时你可以多按摩下。这样你四肢的运动能力，恢复地会比较快，一直待在家里不动弹，反而会越来越僵硬。”徐甜甜给它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