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补更~
作者:一只大雁      更新:2023-05-31 22:24      字数:6680
  江肃和李寒山看着忽而关上的房门,一同陷入沉默。贺灵城为什么要关门?他到底误会了什么?片刻之后,虽然两人都不曾得出答案,却都觉得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便几乎在同时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屏风砰地一声倒了地。贺灵城就在屋外,当然也听到了屏风倒地的声响,他不由咋舌感慨,小声念叨道:“啧啧啧,果然还是年轻人玩得开。”他走出几步,想起少主那副淡然自若般的神色,不由又感慨,道:“少主连这样也能接受啊。”他说话声音不大,可江肃与李寒山都竖直了耳朵在听外头的动静,贺灵城说的几句话,他们当然听得清清楚楚。江肃沉默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鸡毛掸子。难道贺灵城……觉得他在家暴李寒山?不对,若贺灵城真这样误会了,他应该冲进来阻止自己才对吧?怎么可能扭头就走呢?可除此之外,江肃实在猜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了。眼下他只能尴尬看着倒在地上的屏风,再扭头看看身后的李寒山,将鸡毛掸子朝李寒山手里一塞,再瞪上李寒山一眼,道:“你若是想比试,我们现在就到外面去比划比划。”李寒山:“……”江肃见李寒山没有反对,转头想去拿自己的剑,却忽而发现……自己的剑不见了。江肃沉默片刻,终于将目光移到了李寒山手中。他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李寒山拿的竟然是他的剑。他的新欢,他近期的宠爱,他才用过几次的漂亮老婆青霄剑。李寒山也注意到了江肃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只得讪讪退后一步,勉强辩解,道:“我……我一顺手……”江肃终于忍不住开口,冲着李寒山咬牙道:“你怎么能动我的老婆!”可李寒山听他如此说,反倒是心有忿忿,他当然知道江肃宝贵自己的剑,只是不知为何,他听着江肃如今说的话,心中莫名郁塞,总觉得江肃这么说的意思,简直就是在告诉他,他在江肃心中,远不如江肃的剑。李寒山告诉自己,他不该吃剑的醋。剑是死物,他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同剑争宠呢?江肃:“你快将我的老婆放下!”李寒山:“……”李寒山开始委屈了。他左右一看,小心翼翼将青霄剑轻轻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而后退后几步,离得那剑远了,方才啊小声开口,道:“你最喜欢的,果然是剑。”江肃本未觉察有异,自然要点头,问:“不然还会是什么?”李寒山:“……”李寒山又退后几步,几乎退到了墙边,方才开口,小声答应,道:“哦……”江肃:“……”江肃看着李寒山的神色,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可他又想,自己最喜欢的的确是剑,他分明什么也没有说错,也不知李寒山究竟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江肃只好皱起眉,反问李寒山,道:“你怎么了?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李寒山:“……没什么。”江肃很是疑惑:“我说错什么了?”李寒山摇头。可李寒山越是如此,江肃便越觉得不对。这不就是生气了吗!“我的确最喜欢剑,你同我相处这么久,应当也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剑。”江肃认真解释,道,“可我并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李寒山摇了摇头,打断江肃的话,道:“我没有在意这件事。”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同剑争风吃醋,他想将这古怪念头甩出去,便稍稍迟疑,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喃喃道:“我曾说过要做你的剑,你也同意了让我做你的剑。”江肃:“?”李寒山还在碎碎念叨:“你最喜欢剑,你说剑是你媳妇,那我……”李寒山:“……”李寒山抬头看向江肃,轻咳一声,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摆出满面严肃神色,认真道:“咳咳,没什么。”江肃:“……”李寒山忽而便明白了自己当初与江肃的那场争论。怪不得江肃一开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自己去做他的剑,后来更是非得同他争夺这个做剑的权力,那时候李寒山只觉得古怪,如今想来……他怎么忘记了,江肃的剑对江肃而言,那可是有特殊含义的。剑是他的媳妇。做他的剑便是要当他的媳妇。寻常人在遇到这种事时,当然会犹豫不决,可到了最后,江肃还是答应他了。既然如此,李寒山觉得,他是有与江肃的剑争宠的权力的。他终于再次看向江肃,心情却已恢复如初,甚至还要再好一些,而后对着江肃,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推测。“你最喜欢的是剑,剑就是你的媳妇你的命。”李寒山认真说道,“你说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最好的剑。”江肃:“这……”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李寒山已得出了最终答案。“你最喜欢我。”李寒山认真说道,“我是你的命。”江肃:“……”这可真是太不对了!江肃用力摆手,道:“你误会了。”李寒山:“我也喜欢你!”江肃:“你怎么能和剑比呢!”李寒山:“不比!我就是你的剑!”江肃:“啊……这……我……”他人生第一次,如此词穷。而李寒山已经欢天喜地扶起屏风,收好东西,不顾在他身后完全怔住的江肃,开心蹦跶上前整理床榻,而后坐在床边,对着江肃拍床,道:“天色不早了!该睡了!”江肃:“……”江肃想了想。他想靠着体验花时清所说的锦囊字条上的内容,好以此来弄清自己的心意,而昨日他睡着之后李寒山方才回来,他并未体验到这两人共眠究竟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反正都是抱着剑睡,怎么睡,睡在哪儿,实在没有多少区别。那么……既然上次没有体验到,不如趁着今日两人都不曾入眠,再重新体验一遍吧!于是江肃面色深沉地向李寒山点了点头,道:“我先洗漱。”李寒山心中雀跃,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测,果真没有错。他怎么就这么迟钝!过了这么久才发现江肃那几句话之中的暗喻!想到此处,李寒山拍床点头的动作不由更认真了,甚至自己主动脱下外袍爬上床,想了想,决定今日睡在里侧,将外头留给江肃。于是等江肃洗漱完回来时,便将李寒山已在床上躺好了,被子拉高盖到胸口,双手乖巧交叠压在小腹,眨巴眼睛看向江肃。江肃:“……”江肃心情古怪,莫名便觉得这画面……有些不太对。他爬上/床榻,而后下意识将自己的剑抱在怀中,正要闭眼,李寒山却推了推他,问:“你……要抱着剑睡?”江肃睁开眼,有些疑惑,道:“当然啊。”李寒山小声委屈:“你说了,我是你最好的剑啊。”江肃:“???”“你都抱着剑睡了。”李寒山说,“抱着我睡不也是一样的吗?”江肃:“啊?!”江肃沉默许久,伸手摸了摸李寒山的额头,确认他并未发烧,又掐了掐李寒山的脸,发现李寒山并未戴着人皮面具,最后才抖开被子,仔仔细细检查起床上是否有什么奇怪的蛊虫。他觉得,眼前这个李寒山,未免也太不对劲了。可检查无果,再看李寒山面上的疑惑神色,江肃沉默片刻,实在不知该要如何应对李寒山的热情,干脆先一步翻身下床,道:“我出去透透气。”李寒山:“……”江肃有些弄不明白李寒山究竟是怎么了。他出了门,在院中转了一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要回去问问李寒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见那周长老又匆匆赶了回来。江肃吓了一跳,左右一看,匆匆躲到院中,翻身上了屋檐,屏息凝神,打算继续听一听这周长老还要对李寒山说什么话。那周长老敲了敲门,仍是仔细同李寒山确认过江肃不在屋中后,方才开口,道:“少主,属下有要事相禀。”李寒山正心中郁卒,又已经躺在了床上,便没好气道:“我要睡了。”周长老:“可属下确有要事……”李寒山:“你怎么这么多要事。”以他的武功,他能觉察江肃应当并未走远,他这才安了心,分神去回这周长老的话,披衣起身走到门边,为周长老开了门,一面挑眉道:“周长老,你有什么事,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少主,正是因为方才的交谈,属下这才下定了决心。”周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显是已决定豁出去了一般,认真说道,“属下想过了,属下明日便遣散姬妾!以身作则!”周长老说完这句话,便万分期待看想李寒山,像是在等待李寒山的回复,可李寒山沉默许久,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哦……”周长老:“……”李寒山:“……”周长老有些失望。“属下……决定远离美色。”周长老认真说道,“少主也说了,属下身为教中长老,比少主您年长,理应以身作则,做出榜样。”李寒山:“嗯……”“属下既然都以身作则了。”周长老努力暗示,“那少主是不是也……”李寒山:“这……”可李寒山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这周长老遣不遣散姬妾,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以身作则这种事,又不是周长老以身作则了,他就真的要去效仿。他皱起眉,不由想了想……若是江肃在此处,那江肃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李寒山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周长老还在竭力暗示李寒山尽早履行自己的承诺,道:“少主,美色误教啊。”“周长老,你如今在此处同我说的话,不过是你我私下交谈,明面之上可做不得数。”李寒山蹙眉道,“有些事,还是摆到明面上来,方才更有诚意吧。”李寒山此言在周长老耳中听来,几乎便等同于是对他的允诺,他心中欣喜,觉得自己若是真公开公布了此事,那少主自然是要远离那个正道小贼了。而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嘴上说要遣散罢了,忍上些时日,等风头过了,他大可以再偷偷多收几个小美人。周长老立马点头,道:“少主,您决定,要我什么时候说都好。”李寒山:“那就明日吧。”周长老志得意满,欣喜离去,待他出了院子,江肃方才从屋檐上跃下,落在李寒山身边。“我倒是没想到。”江肃感叹道,“你竟然也学会这等城府了。”李寒山眨了眨眼,反有些疑惑询问:“什么城府?”江肃:“你方才不是同他说……”李寒山:“啊?我只是在想,若是你,会怎么去做,而后我便那么去做了。”江肃:“……”李寒山:“我猜得没错吧?”江肃:“没错……”为什么这么说起来,好像显得他很有城府似的。“明日再说吧。”李寒山咳嗽一声,眼巴巴看着江肃,道,“现在……你要睡觉了吗?”江肃:“……”李寒山又改口,问:“你要抱着你的剑睡觉了吗?”江肃:“……我今日不抱剑睡。”说完,径直进屋,将青霄剑放在一旁桌案,而后直接更换衣物爬上床榻,二话不说往下一躺,将被子蒙过头顶,而后闭上眼。李寒山:“……”李寒山开始委屈了。他觉得江肃在忽悠他。说好了共眠,说好了喜欢剑,说好了要抱剑睡觉。这……这分明全都是骗人的!……第二日清晨天还未明,江肃已抢在李寒山之前起了身。他到院中练剑,李寒山却好像还在生闷气,难得不曾跟他一道出来,直到贺灵城派人送来早食,李寒山方才走出来,同那随从说,周长老有要事要同大家商量,让他将贺灵城和乌歧以及分舵堂主等人一道请到议事堂中来。随从领命要走,江肃却叫住他,同李寒山道:“此事不该由你来吩咐。”李寒山显然不明白江肃的意思。江肃直接吩咐那随从,道:“你先不急着去寻贺副使,你先去见周长老,问他还记不记得昨夜之事。”随从点头,道:“是,少主夫人!”江肃:“呃……”随从面不改色,飞快改口:“我知道了,江少侠。”江肃:“……”这人如此言语,反倒是让江肃不知该要如何开口了。若是贺灵城或乌歧如此说,他还可以解释此事并非他们所想,可若同一名随从计较……总归有些奇怪,他只好当做不曾听见方才那句话,咳嗽一声,道:“而后你便听周长老吩咐便好。”随从:“是,江少侠。”江肃:“……”后面两句虽都将他称作江少侠,可从这人的眼中……江肃分明看见了那种敬仰少主夫人般的神色,他左右一看,见四周数名仆从守卫,好似都恨不得跟这随从一道开口叫他,江肃不由沉默片刻,还是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与你们少主并无什么关系。”李寒山:“……”随从面色严肃,认真点头:“是,江少侠!”待随从离去,江肃回过头,才发现李寒山又开始用那种委屈受伤的神色看着他。江肃受不了李寒山的这种表情,可他可以选择不看。江肃别过脸,看向院中石桌上的早食,并且坚决不将目光转回去,只顾着快些吃饭,李寒山头一回见此招失效,不知所措,想了片刻,决定举一反三,绝不负花时清和傅闻霄的教导。于是李寒山默默伸出手,一言不发为江肃倒了杯茶。江肃:“……”江肃仍是不看他,喝上一口茶,李寒山便为他添一口,如此往复几回,江肃不敢喝茶了,不仅如此,他克制不住自己心头愧疚,觉得堂堂魔教少主,怎么还能憋出这么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令他莫名心虚。江肃轻咳一声,道:“你……自己也吃点。”李寒山委屈:“我饱了,吃不下。”江肃:“……”江肃再抬眼,看的却不是面前的李寒山。他看向院中仆从守卫,却见几乎每一人都皱着眉,那模样,好似看见了费心讨好负心汉的委屈小媳妇,不忍直视,却又碍于强权,不敢开口。江肃说不出话了。他心中负疚更甚,几乎到了顶点时,方才他派出去传唤的随从,终于回来了。“少主!少主夫人!”随从高声道,“周长老说——”江肃看了他一眼。随从一瞬冷静,满面端肃,一字一顿:“江少侠。”江肃:“……”随从镇定说道:“江少侠说得没错,周长老依让人去请贺副使与乌歧护法了。”江肃叹了口气,起身,转头看向李寒山,道:“该过去了。”李寒山:“哦……”江肃不由一怔,觉得李寒山此刻的眼神中……好似充满了委屈,可怜,但我不说的意味,他沉默了,语气也不由跟着软了几分,主动将自己方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道:“我们……一同过去吧?”李寒山:“哦……”江肃:“……”……江肃看着眼前李寒山垂头丧气,心中十分害怕,总觉得好容易机智了一回的李寒山,会在接下来这件事中闹出什么幺蛾子。等他们走到议事堂,其余几人早已到了。周长老站在议事堂正中来回踱步,见李寒山出现,他松了口气,还不忘瞪江肃一眼,而后转过头,对贺灵城与乌歧等人道:“诸位,少主已来了,周某也已该说出请诸位来此的缘由了。”贺灵城总觉得他不怀好意,难免有些担心,担忧看了李寒山与江肃一眼,见李寒山丧气坐下,那副模样,简直如同头顶乌云环绕,他不由一僵,更加觉得不妙。周长老道:“昨日周某与少主彻夜长谈——”李寒山深深叹气:“唉……”周长老:“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完,他看向李寒山,想等候李寒山的回答。李寒山长吁短叹:“嗯……”周长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我想诸位都知道,周某这辈子没有什么其他嗜好,不过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家中的姬妾,略多了一些。”周长老捋了捋胡子,强作镇定笑道,“而如今周某已与少主有了约定,这美色误人啊,周某决定以身作则,遣散姬妾,收心于结发之妻……”周长老一面说着这话,一面小心翼翼观察着李寒山。李寒山毫无反应。周长老咳嗽一声,出言提醒,道:“少主,老夫已以身作则……”李寒山这才抬起头,道:“挺好的。”周长老不住暗示:“那您……”李寒山丧里丧气:“我……”江肃看不下去了。“周长老严于律己,的确令人惊讶。”江肃开口说道,“倒不曾想到这魔教中,还能有这等不爱美色之人。”周长老见他开了口,心中一惊,开始觉得不好。“如此楷模,教中人定然要多多学习。”江肃带头鼓掌,认真赞叹,而后看向李寒山,道,“少主,此事可修书一封,传到各分舵之中,当做榜样。”李寒山:“啊?”“好了,既然周长老已说完了。”江肃直白道,“诸位若是无事,今日便散了吧?”周长老:“……”贺灵城率先起身:“我厨房内炖着汤……”乌歧紧随其后:“我还没喂猫……”李寒山也跟着起了身,恍恍惚惚:“我还未练剑……”周长老急忙叫住李寒山,匆匆道:“少主!你答应过属下的!”江肃挑眉反问:“他答应了什么了?”他将眉锋一挑,眸中锋锐毕现,几乎如同是一把刀,刺得周长老后退一步,这才明白自己昨夜所说的话,只怕全都被江肃知道了。可事已至此,他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要遣散姬妾了,他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干脆盯着江肃冰寒彻骨的目光跨前一步,道:“少主可还记得昨夜说过的话?”江肃直接代李寒山回答:“不记得。”周长老:“少主分明说过!若我以身作则——”江肃反问:“那又如何?”周长老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咬牙切齿瞪着江肃,那目光凶狠,李寒山一眼瞥见,不由顿住脚步,见江肃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并不受那目光影响,他却忍不住冷冰冰开口,道:“周长老,您高风亮节,不爱美色,可你莫要忘了,此处可不是正道。”周长老:“少主,你莫要受这人欺——”“这天底下的魔头。”李寒山径直截断他的话,“哪有不爱美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