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开学季，吴彦章和吴彦军也乖乖收了心去学校了。开学第一天，常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讲话，严肃的面容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他宣布第一中学今年考上大学中专的人数较去年大幅增加，高考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在全市四区十五县名列第三。全校师生掌声雷动。接着，常校长给今年的毕业班打气鼓劲，希望明年能再创辉煌。全体师生再次掌声雷动。吴彦章高二了。吴尚荣对二儿子的期望是：像你哥那样。吴彦章呵呵一笑，说：“嗯，向我哥学习。”吴彦军四年级了。吴尚荣对三儿子不敢有太高的期待，只威胁说：“你小子要敢考不及格，……”吴彦军慌忙点头接旨，不及格的下场就是鸡毛掸子加身，他太清楚不过了。还好亲爸不是让他像大哥那样考上大学，那如登天啊。及格的要求相比较考上大学来说，容易得多。常校长中午下班路过新华书店，他登门而入，沿着一排柜台慢慢看着。店里的负责人老纪看见了常校长，笑了笑问：“常校长今天怎么有空儿过来了？想找什么书？”常校长低头看着柜台里的书，“看看。”老纪说：“来里边坐会儿吧。”常校长直起身看了看老纪。“去后面喝点儿水，坐会儿吧。”常校长随着老纪来到后面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也是书店的仓库。老纪给常校长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笑了笑，“请坐呀。”常校长跟老纪算是熟人，不跟老纪客气来客气去，让坐就坐，给倒水就喝。老纪坐下。常校长抬眼看看库房，“比以前的书多多了。”老纪也抬头看了看，笑了，“是啊，特别是今年，进了不少书。”常校长含笑点头，“读书好啊。”老纪笑，“常校长，我得恭喜你呀，今年一中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我天天听广播里表扬你们。”常校长扶了扶眼镜，谦虚一笑，说：“希望越来越好。”老纪说：“我没想到高考复习资料那么受欢迎，原以为卖不掉呢。”常校长看向老纪，“人们对高考的热情会越来越高，期待考上大学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也越来越多，这种书不愁卖不掉。明年肯定又有更好的资料出来，你多留意一下。今年考上大学的几个学生跟我说，那套资料帮了他们大忙了。还有，希望你们书店也能多进一些各种课程的练习册，学生们得靠做题来巩固提高。”老纪点头，“我有感觉，以后学生们会成为书店这儿的主要消费人群。”常校长也赞同地点点头，“全社会都开始重视教育了，要想让下一代人有文化，就得多读书读好书。新华书店是咱们这儿唯一一家书店，学生们只能通过这儿获得书籍，书店得多进书，进好书。”老纪认真听着，这是一位教育工作者的慧识。常校长又坐了一会儿，回家了。姥姥抱着四丫在院子里跟范婶聊天儿。“他范婶，你说彦明到了省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范婶手里摘着菜，笑着说：“姥姥又开始担心了。”“听说省城比咱们这边要热。”“嗯，热一点儿，不过现在都秋天了，热不到哪儿去了。”范婶笑着递给四丫一根豆角。四丫把豆角拿在手里甩来甩去。“也不知道在省城吃不吃得惯，住不住得惯。”范婶笑，“姥姥就别担心了，那么大小伙子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再过几天，我估计彦明就该来信了，到时候姥姥就都知道了。”姥姥抱着四丫起身，“不跟你聊了，你也该做饭了，我也得回去做饭了。”吃饭时候，吴尚荣看了看两个儿子，说：“你大哥不在家，那张床铺空出来了，你们谁愿意过这屋来跟爸住？”吴彦章笑嘻嘻地说：“爸，那床就给哥留着呗，他放假回来还得睡呢。”姥爷笑笑，说：“你哥那张床铺有福气呀，谁睡那张铺能沾上福气，谁就能考上大学。”吴尚荣也正有此想法，含笑点头赞许姥爷的话。吴彦章一听，悄悄撇了撇嘴不言语。“老三来吧。”吴尚荣点名了。吴彦军瞪大眼睛愣了愣。吴彦章看看傻呆呆的三儿，低低笑了一声。“爸，我二哥说的对，那铺就留着呗，等我哥放假回来还睡呢。”“等他放假回来的时候，你再睡回你的上铺去。”吴彦军抽出笑容，却难看得像哭。吴尚荣不高兴了，“哎，我是让你沾沾你哥的福气，你看看你的鬼样子，还把你难受的。”吴彦章噗嗤笑出声来。“老三不来，老二来吧，你明年也要高考，睡这屋沾沾你哥的福气。”这下轮到吴彦章哭不得笑不得了。张丽娥心里在笑，老二老三还是没一个愿意跟他爸住一屋的，这当爹的，唉。吴彦章笑着说：“爸，我每天不还在那屋学习吗？天天都能沾上我哥的福气。再说了，我去那屋，三儿一个人也不敢睡啊，他胆子那么小。”吴彦军刚刚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马上接话说：“是啊，爸，我一个人怕黑，我哥在那屋陪着我，这样好。”吴尚荣沉了几秒钟，“罢罢罢，随你们吧。”姥姥笑了笑，说：“丽娥到那屋睡吧。自从有了四丫，丽娥也没睡过一天好觉，搬到那屋去踏踏实实地睡觉吧。”“妈，那四丫……”“四丫晚上就跟我和姥爷睡炕上。孩子现在乖着呢，一晚上也不闹。”张丽娥知道，这是老娘心疼自己呢。“就听他姥姥的吧。”姥爷说。“对对，妈跟爸住一屋，多好。”吴彦章赶紧凑上一句，他生怕亲爸把自己安排到那屋去。吃完饭，吴彦军和吴彦章一起出门上学去了。吴尚荣躺了一会儿，也出门了。胡同口，白有财正在门口吐着烟圈。吴尚荣问：“还没上班呢？”白有财笑笑，说：“还有一会儿呢，你这么早干吗去？聊会儿再走。”吴尚荣站到树底下。白有财走过来，掏出烟盒晃晃，晃出一根烟，借着自己的烟头点着，递给吴尚荣，“来一根。”吴尚荣看了看白有财，又看了看眼前的烟。“来一根，就一根。”吴尚荣接过来，吸了两口。“哎，老吴，你想不想老大？”吴尚荣看了白有财一眼。白有财说：“我倒真是想我大闺女呀。在家的时候没觉得怎么着，突然离开家了吧，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吴尚荣何尝不是，这几天睡觉以前，老盯着那空铺看。“不过这孩子吧，大了总要独立的，早晚得有这么一天，现在不离家，将来闺女也总得嫁人，儿子也总得娶媳妇自个儿过日子。”白有财吸了两口烟，笑了笑，说：“我跟你说，我们家那口子以前总想撮合你家大儿子跟我家大闺女。”吴尚荣看着白有财。“以前你拒绝了我那口子的提议，我那口子回家没少骂你。”吴尚荣抽抽嘴角笑了一下。白有财哼哼笑了两声，说：“自从知道你大儿子考上大学了，她倒再也不提这事儿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人家是大学生了，闺女配不上人家了。”吴尚荣不太相信这话是从白有财媳妇嘴里说出来的。“我家那口子，嘴欠，脾气大，但自知知明还是有的。”大儿子考上了大学，吴尚荣能感觉到被街坊高看了一眼，但他从没有低看过谁。白有财现在的这通自白，让吴尚荣不知道怎么回答。白有财说：“我压根儿没觉得白雪和你们家老大能成。”吴尚荣捻灭烟头。白有财又递了一根烟给吴尚荣，说：“其实吧，我挺看好你们家老二的，我觉得跟我们家白霜……”吴尚荣的脸一下子变了，甩手把烟扔回给白有财，说：“你快放过我儿子们吧，这都什么呀！不抽你的破烟了，走了。”白有财把吴尚荣吓跑了，自己在门口抽着烟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