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初考试前的一段日子，吴彦军拿出了他学习生涯中最勤奋刻苦的勇猛精神。不想留级的念头支撑着他的坚持，直到考试结束。吴彦军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他本人竟然能如此努力。考试是结束了，可吴彦军心里七上八下，比考前还紧张。不光他自己，张丽娥和吴尚荣心里都不踏实，以他们对三儿子学习能力的了解，他恐怕考不上一中，可他们又不愿意让吴彦军去读镇中，论教育质量，镇中跟一中的差距所有家长心知肚明。等待成绩的这几天，家里显得很平静。吴彦章一早就出门了。姥爷起床后，发现吴彦军已经起来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盯着鸡舍看。姥爷站到吴彦军身边，以为三外孙子还在为夹伤小花的腿内疚，笑着说：“你看，小花都好了，跑得多欢呀。”吴彦军眼睛盯着跑来跑去的小鸡们，可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考试的事。“姥爷，你说我能考上吗？”姥爷笑，“瞧你说的，我们三儿那么刻苦努力，肯定没问题。”吴彦军现在长大了，听了姥爷的话，他知道姥爷只是在安慰自己。姥爷看着吴彦军，三外孙子什么时候有过心事重重的样子啊，唉，这都是让考试给闹的。吴彦军说：“我一会儿再去趟学校，成绩也该出来了。”“姥爷陪你去？”“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在考试这件事上，吴彦军对自己向来没有信心，他可不想被姥爷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糟糕成绩。“反正姥爷也没事，跟你出去转转。”“不用不用，姥爷，真不用，我自己快去快回。”“那也行。你现在考完没事了，跟同学出去玩玩呗。”吴彦军这么一个热爱玩耍的孩子，这几日成天在家猫着哪儿都没去，他不想找任何人玩儿，就想待在家里，除了每天去学校探探消息。张丽娥和吴尚荣只在三儿子考试结束那天大概问了问他考得怎么样，之后就没再提起考试。他们也在静等，好不好都得等成绩出来再说。张丽娥想得很清楚，三儿子要能凭本事考上一中最好，要考不上，她也要想办法让三儿子进一中念书，镇中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只希望吴彦军最后的成绩不要太难看，否则求人办事的时候就难了。不过张丽娥看到三儿子这几天的表现，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德行，但张丽娥在心里倒笑了，她觉得这是三儿子成熟了的表现。他要还是一副没心没肺想玩就玩嘻嘻哈哈的样子，她反倒觉得不正常，长大就应该有长大的样子，心事重重就是长大了该有的表现，总是小孩那还行？吴彦军站在鸡舍前，看着小鸡们忙忙碌碌来来回回。姥爷笑笑，看来得给三儿派些小活干干了，“三儿，给鸡娃们舀点儿去水吧。”吴彦军转身朝水缸去了。姥爷朝南屋走去，姥姥昨天做好的鸡食料放在南屋里。吴彦军把水倒给小鸡们，小鸡们叽叽喳喳地喝起来。范婶家院子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姥爷从南屋出来，端着鸡食。吴彦军赶紧从姥爷手里接过盆，“姥爷给我吧。”范婶出院子来了，朝着爷俩快速打招呼：“姥爷早，三儿也早啊。”“范婶早。”吴彦军问安。姥爷笑着问：“你家小宝贝起得真早啊。”范婶苦笑，“哎呀，我们这外孙子太勤快了，不睡懒觉，也不让大人们睡懒觉。”姥爷笑。吴彦军把食料盛在鸡食盆中。范婶笑着夸奖：“看看我们三儿，真懂事，大早上起来就帮姥爷干活儿。”吴彦军呵呵一笑，坦然接受了夸奖。范婶走进吴家院子，压低声音跟姥爷说：“自从我闺女来我这儿坐月子，我就没敢再抽烟了，闺女不让我抽，说怕把孩子熏着。唉，给我难受的。”姥爷笑笑，“在这儿抽一根呗。”范婶撇嘴，“不行啊，一有烟味我闺女就跟我生气。我都快烦死她了，坐完月子赶紧走人。”姥爷笑笑说：“坐完月子也得你们给看孩子吧？”范婶说：“孩子看找谁找谁看，我还得上班呢。”“范伯不是退了吗？正好看外孙子。”“他呀，拉倒吧，他自己看好自己就不错了。”“可是，范伯哪舍得让外孙子走啊。”“不走？他又不会看孩子，反正我就伺候闺女月子，出了月子她该上班上班，孩子该找奶奶找奶奶去，我得上班。”姥爷笑笑，要是外孙子一直住在范婶家，范婶只怕就得戒烟了，打死她也不干。吴尚荣张丽娥起床了。张丽娥赶去南房做早饭，吴尚荣收拾屋子。范婶正在院子里跟姥爷诉苦，一转头看见四丫扒在窗户上咧着小嘴乐，“不行，我得进屋跟抱抱四丫去。”姥爷摇摇头，这个范婶，对四丫跟亲的似的，外孙子她倒不想看，不过姥爷想了想又笑了，范婶还真不是不愿意看外孙子，只要大闺女允许她抽烟，她肯定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外孙子。范婶进了屋，又把闺女不让她抽烟的事跟姥姥诉了一遍。姥姥笑了，“你闺女不让她妈抽烟，我闺女不让她爸喝酒，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嘛。”范婶一撇嘴，“丽娥不让姥爷喝酒，确实是为了姥爷的身体着想，我闺女不让我抽烟，不是觉得抽烟有害我的健康，主要是怕我身上的烟味熏着她的宝贝儿子。”姥姥这才听明白了，呵声笑了。“她在这儿坐月子也有小半个月了吧。”范婶说：“快坐完月子赶紧回她家去。”姥姥笑了笑，“闺女上班了，把外孙子给你们看不就行了，白天放在这儿，晚上他们接回家，不挺好吗？”“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闺女说了，只要孩子在这儿，我绝不能抽烟。那哪儿行啊！我看孩子行，不让我抽烟，我不行啊！”姥姥笑，那是不行，剥夺了范婶赛神仙的生活那哪儿行啊。“让我看，行，我该抽烟抽烟；要是不让我抽烟，那我就不给看了，她看找谁找谁去。”范婶一脸决绝。姥姥说：“那怎么办？把奶奶接过来？”“奶奶身体是很好，但奶奶爷爷在外地，还是麻烦。接过来一个吧，那个怎么办？奶奶不在家，把爷爷一个人扔在那儿不管？也不合适，但要是两个人都过来，家里那么小，也住不开啊。”姥姥点头，“确实有困难。”范婶说：“要么他们就雇人看孩子。”“雇人？那不得花钱吗？”“让老范给他外孙子出钱。”姥姥说：“我看你还是跟闺女再好好商量商量。”“我是这么想的，外孙子就放在我这儿，雇个人看着，白天有老范和保姆就够了，我该上班上班，晚上他们把孩子接走。但有一条，必须允许我抽烟。”姥姥笑，范婶说来说去，烟是万不能戒的。